第42章 工作才是她的真正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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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放的鏡頭頓了一下。
    他穿了身白色西裝,不是那種浮誇的亮麵款,而是帶著點啞光的質感,收腰掐得正好,把寬肩窄腰的線條勒得清清楚楚。
    褲腳利落地收在腳踝,露出的黑色皮靴擦得鋥亮,鞋跟踩在沙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陽光落在他發梢,鍍了層淺金,平日裏總帶著點溫順的眉眼,此刻像被砂紙磨過,眉峰鋒利得能劃傷人,眼尾垂著時又漫出點拒人千裏的冷傲,活脫脫一隻蹲在雪地裏的小豹崽子,安靜,卻渾身是沒出鞘的勁兒。
    這和記憶裏那個蹲在地上給她喂肉幹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那時候他總穿洗得發白的校服,袖口磨出毛邊,給她擦爪子時指尖會發抖,被她舔到手心就紅著臉躲開。
    餘放的手指在快門上懸了懸,取景器裏的人突然抬眼,目光精準地撞進鏡頭,嘴角勾起個極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像在說“看呆了?”。
    “看這邊!”餘放猛地回神,故意提高了音量,“手搭在車頂行李架上,對,肩膀再沉點,別笑!”
    快門聲“哢嚓”響個不停。餘介上鏡得驚人,仿佛天生就知道鏡頭喜歡什麽,臉線條繃緊時,下頜線像用刀刻出來的,冷硬得像塊冰;低頭看車標時,睫毛垂下來的弧度又軟得恰到好處,連陽光透過睫毛在臉頰投下的陰影,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勁兒。
    餘放翻了翻底圖,曝光精準得不用調,連他耳尖那點被曬出來的淡粉都拍得清晰,幾乎能原片直出。
    一個小時就拍完了定妝照,工作人員忙著拆背景板,餘放坐在折疊椅上翻照片,指尖劃過屏幕裏他冷傲的臉,心裏有點發悶。
    在自己的世界裏她隻是離開了兩個月,而在餘介的世界裏自己卻已經消失了五年,這兩個月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瞬間,但是對餘介來說卻是被拉長了三十倍,變成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她最近抱著了解一點點他的過往,看過不少他的采訪,從他稚嫩到成熟,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他一刻也不停的尋找自己,餘放有些迷茫,她不知道餘介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肩上忽然一沉,帶著點熟悉的重量。
    餘介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整個人幾乎掛在她身上,下巴擱在她肩窩,呼吸掃過她頸側,帶著點剛噴的雪鬆味古龍水,混著點陽光曬過的味道:“我看看。”
    他的頭發蹭得她耳朵癢,餘放偏了偏頭,沒躲開,反倒往他那邊靠了靠。
    “放放把我拍得好看。”他指著一張側影照,聲音黏糊糊的,像得到骨頭的小狗,尾音都帶著點晃悠的甜。
    其實他根本沒仔細看照片,眼裏隻有她低頭時,睫毛在屏幕光裏投下的小陰影,和當年她趴在他腿上睡覺,睫毛在他手背上掃來掃去的樣子,一模一樣。
    餘放哼了一聲,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也不看是誰拍的。”
    “介哥,換第二套衣服了!”章水的聲音遠遠飄過來,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反正老板對著餘放時,那點“高冷”早就碎成渣了,他也懶得裝了。
    餘放拍拍他的胳膊:“趕緊去,別耽誤我幹活。”
    餘介不情不願地直起身,臨走前還伸手捏了捏她的後頸,指尖帶著點刻意的溫度,像以前她賴床時,他撓她後頸的力道。
    “等我。”他丟下兩個字,一步三回頭地往帳篷走,背影裏那點沒黏夠的委屈,跟小時候她搶了他碗裏的肉幹沒兩樣。
    餘放摸著發燙的後頸,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鏡頭裏那個冷傲的“小豹崽子”,轉臉就變回黏人的大型犬,這反差,倒比眼前的戈壁更讓人覺得熨帖。
    她低頭繼續翻照片,屏幕裏的人眼神銳利,可她比誰都清楚,那雙眼睛裏藏著的柔軟,從很久以前就隻給過一個,以前是條叫放放的狗,現在,是她。
    餘介換好衣服出來時,指尖在黑色外套的拉鏈上反複摩挲了兩下,又鬆開。寬鬆的藍色牛仔褲裹著他勁瘦的腿,褲腳被戈壁的風掀起邊角,白 T恤的領口敞著,露出一小片鎖骨,在日光下泛著冷白的光。
    他抬眼望向餘放忙碌的身影,喉結輕輕滾了滾,這樣算不算她喜歡的樣子?以前她還是狗時,總愛盯著電視裏看裏麵青春洋溢的少年,尾巴搖得能拍響地板。
    拍攝車輛的智能四驅脫困性能時,比預想中難太多。
    需要“青雨”在交叉軸地形上保持動力輸出,鏡頭得同時抓牢輪胎懸空的瞬間和中控屏上的扭矩分配圖。
    第一遍衝過去,餘放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左前輪離地時車身晃了,顯不出係統的穩定性。”
    他沒應聲,倒回去時特意穩住方向盤,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裏,藏著他刻意壓下去的心跳,餘光瞥見她蹲在攝像機後,頭發被風吹得亂蓬蓬的,像極了當年被雨澆透後炸毛的樣子。
    第二遍,餘放說:“扭矩圖沒拍全,少了後軸的分配數據。”
    他便讓助理把屏幕角度調得更傾斜,第三遍啟動時,眼睛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值,指尖卻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輕敲,那是以前哄她睡覺的節奏,拍著她的背,從“咚咚”到“沙沙”,直到她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第五遍結束,他推開車門時,膝蓋的酸軟讓他踉蹌了一下。
    沙粒鑽進鞋裏硌得慌,後背的汗把 T恤黏在身上,風一吹涼得刺骨。
    可看見餘放舉著監視器跑過來,眉頭皺成小疙瘩說“右後輪動力銜接慢了 0.3秒”,他忽然低低笑了,她較真時抿緊的嘴角,和搶不到肉幹時氣鼓鼓的模樣重疊,心裏那點躁意瞬間被撫平了。
    “再來。”他抹了把臉,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坐進駕駛座時,指尖在檔杆上按了按,力道輕得像在摸她以前軟乎乎的耳朵。
    看著他再次進入車裏,餘放也有不忍心,但是也隻是不忍心了兩秒,因為工作才是她的真正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