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行者號在維度相位偏移狀態下，悄無聲息地抵達了那個發出求救信號的恒星係。
    這是一個標準的黃矮星係，擁有七顆行星。
    當探測器的畫麵，聚焦到第三顆行星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與之前那個死寂的廢墟星球截然不同，眼前的這顆星球，生機勃勃。
    蔚藍色的海洋，翠綠的大陸，大氣層中漂浮著朵朵白雲。
    從太空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星球表麵，燈火通明，一座座現代化的城市群，在黑夜中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太空港口，數不清的飛船進進出出，繁忙有序。
    星球的同步軌道上，還漂浮著好幾個巨大的空間站，顯然是一個科技水平相當發達的文明。
    “掃描結果出來了。”
    錢茵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驚奇，“這個文明，我們稱之為‘賽倫文明’。
    他們的科技水平，已經達到了四級文明的中期，擁有成熟的空間引擎技術和空間網絡。”
    “生命信號呢？”秦浩最關心的是這個。
    “非常……非常強烈。”
    錢茵調出了生命信號的掃描圖，“他們的星球上，至少居住了五十億智慧生命體。每一個生命信號都非常清晰，充滿了活力。”
    艦橋裏的眾人麵麵相覷。
    這……這跟想象中的陷阱，完全不一樣啊。
    難道他們真的搞錯了？這裏真的是一個幸存下來的文明？
    “我們……要不要嚐試聯係他們？”
    漺哥手下的一個年輕外交官，有些激動地問道。
    “不，等等。”
    秦浩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一個繁榮的四級文明，安然無恙地存在於一片被“格式化”過的死寂星域裏，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錢茵，把所有生命信號的波動頻率，進行一次深度對比分析。”
    秦浩下達了一個奇怪的指令。
    “對比分析？怎麽對比？”錢茵有些不解。
    “把五十億個信號，全部疊加在一起，看看它們的共性。”
    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計算量，但在虛空行者號的主控光腦麵前，也隻是幾秒鍾的事情。
    很快，分析結果出來了。
    看到結果的那一刻，錢茵的臉色瞬間變了。
    “秦顧問……這……這不可能！”
    “怎麽了？”
    “所有生命信號的波動頻率……驚人地一致！偏差率低於千萬分之一！”
    錢茵的聲音都在發抖，“五十億個不同的個體，怎麽可能擁有幾乎完全相同的生命頻率？
    這……這不符合生命科學的基本定律！”
    秦浩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有問題。
    “還不止如此。”
    錢茵又有了新的發現，“我還分析了他們城市中懸浮車的交通數據流，發現他們的行動模式……高度重複。
    每隔24.7個小時，整個城市的交通流量、路線規劃、甚至是每一輛車的啟停時間，都會進行一次完美的複刻。
    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循環播放鍵。”
    循環播放？
    一個擁有五十億人口的文明，像一個設定好的程序一樣，每天都在重複著前一天的所有活動？
    這不是一個真正的文明。
    這是一個巨大的，被精心布置出來的“舞台布景”！
    “派一架隱形偵察無人機下去，靠近了看。”
    秦浩的聲音冰冷。
    一架隻有質子大小的無人機，悄無聲息地脫離虛空行者號，穿過大氣層，飛入了賽倫文明最繁華的首都。
    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麵，清晰地顯示在主屏幕上。
    街道上，“居民”們來來往往，他們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彼此熱情地打著招呼。
    商店裏，人們在購物、交談，咖啡館裏，情侶們在甜蜜地約會。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正常，那麽美好。
    但是，當無人機的鏡頭拉近，對準一個正在和朋友高談闊論的“居民”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他的嘴巴在動，在發出聲音，但他的眼神裏，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焦點，就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宋小陸，分析他們的對話內容。”秦浩命令道。
    宋小陸立刻啟動了語言學算法，捕捉並分析那些“居民”的交談聲。
    幾分鍾後，宋小陸的臉色變得和錢茵一樣慘白。
    “顧問……他們……他們說的所有話，都不是任何一種有邏輯的語言。
    全都是一些無意義的音節組合，但是……”
    “但是什麽？”
    “這些音節組合中，隱藏著一種非常特殊的精神頻率！
    這種頻率，我以前從未見過。
    它……它似乎能繞過我們的大腦皮層，直接對我們的潛意識產生影響！
    我隻是聽了幾分鍾，就感覺頭暈，腦子裏好像被塞進了很多不屬於我的想法！”
    精神頻率？影響潛意識？
    秦浩立刻想到了一個詞——模因。
    一種通過信息傳播，能夠感染和控製思想的“病毒”。
    “錢茵！立刻分析這種精神頻率的構成和傳播方式！”
    秦浩的聲音陡然提高。
    錢茵不敢怠慢，立刻將所有資源都投入到分析中。
    結論很快就出來了，並且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加可怕。
    “報告!這是一種高級的模因病毒！
    它可以通過視覺、聽覺，甚至是精神力本身進行傳播！
    一旦被感染，個體的自我意識會被逐漸瓦解，然後被病毒攜帶的‘信息’所同化，
    最終成為病毒的載體，也就是……我們看到的這些‘居民’！”
    “病毒的最終目的，是將被感染的文明，改造成一個巨大的‘信息素’發射器！
    這個繁榮的假象，就是它們釋放出的信息素，專門用來引誘像我們這樣的外來探索者！”
    真相大白了。
    這個看似繁榮的文明，根本就是一個由“吞噬者”設下的，無比惡毒的陷阱！
    “立即啟動共鳴護盾！”
    秦浩當機立斷，“對全艦人員進行最高級別的精神隔離！切斷所有與偵察無人機的信號連接，立刻銷毀它們！”
    他必須阻止這種病毒，通過數據鏈感染到飛船內部。
    “是！”
    “嗡——”
    一層無形的精神護盾，籠罩了整艘虛空行者號。
    同時，那架深入敵後的無人機，在接收到最後一條指令後，瞬間自毀，化為虛無。
    秦浩看著屏幕上那個依舊“繁榮祥和”的星球，冷笑一聲。
    “有點意思。用一個假文明來當誘餌，這手筆確實不小。
    但是，想用這點手段就困住我炎黃文明，未免也太天真了。”
    就在他下達完所有指令，準備撤離的瞬間。
    整個賽倫星係，發生了驚變。
    星球上，那數十億正在“表演”的居民，所有的動作，在同一時刻戛然而止。
    商場裏的顧客停下了腳步。
    街道上的車輛瞬間靜止。
    咖啡館裏的情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所有的人，所有的“木偶”，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然後，他們整齊劃一地抬起了頭。
    齊刷刷地，朝著虛空行者號所在的那片空無一物的宇宙空間“看”了過來。
    盡管他們根本看不見處於維度相位偏移狀態下的飛船。
    但他們確確實實地，“看”了過來。
    那五十億雙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維度，死死地鎖定在了每一個船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