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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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景仁宮中,佟宛宛正逗著狗。
    說起來,百歲真的可愛極了,明明小小一團,卻能在一群人中準確地找到自己的主人。
    每一次,它都會越過重重阻礙,直奔佟宛宛的腳下,然後趴在地上,一臉得意地吐出粉色的小舌頭。
    本以為這是識得氣味的緣由,佟宛宛特意用了加了桂花的水沐浴,還換了一身新衣衫,可百歲還是會第一眼就看向她的方向。
    怎麽會有這麽貼心的小狗!
    佟宛宛親手為它做衣裳,見夜裏日漸變冷,又叫人找皮子出來,為它做窩。
    可小百歲叼著自己的新窩卻不肯睡,可憐巴巴的守在殿門口,無論小竿子怎麽哄,都不願離開。
    佟宛宛的心立刻便軟成了一灘水,親手將它的窩放在殿中,與她的臥房隻有一簾之隔,若不是臥房實在太小,她都想將小百歲挪到自己床邊來。
    反正它每兩日就洗一回澡,幹淨的很。
    而且,有了百歲之後,她的活動量也變大了,太陽不烈的時候,她就領著百歲在院子裏扔球、扔飛盤。
    百歲每次都很捧場,她扔,它就巴巴地跑去撿回來放在她手上,一人一狗樂此不疲地玩著這個遊戲,沒有一個不耐煩的。
    百歲還會陪著她寫字,每次午間睡醒之後,它無需任何人領著,自個兒就能找到書房,費力跳過比它個頭還高的門檻,然後就趴在書案的一角,默默地盯著主人寫大字。
    以至於佟宛宛每次寫字的時候都在想,寫完幾張大字百歲才會進來,甚至有次走了神,回首再看的時候,紙上寫得不是宮規,反而寫滿了百歲二字。
    她不由得失笑,卻也舍不得將它燒掉,拿顏料細細將字塗上色,又拿剪刀一一剪下來,貼在屬於百歲的狗屋上。
    說起來,百歲的狗屋也及其豪華,小竿子來景仁宮的頭一件差事便是為百歲做屋子,當下使出了全身的本事,還專門求到了幹爹那裏,最後做出一個在佟宛宛眼中,算得上是豪華城堡的狗屋。
    佟宛宛看到的時候還猶豫了片刻,她對百歲很有種父母對孩子的心態,既怕孩子吃苦受了委屈,又怕太過嬌慣,對孩子成長不利,但轉念一想,如今自己是一國貴妃,又不是供不起。
    算了,豪華城堡就豪華城堡吧。
    如今,這豪華城堡更高端了,甚至還有了題字。
    佟宛宛看著便忍不住想笑,小竿子見主子喜歡,討好道,“奴才的手藝還算不錯,不如替小主子紮個棚?以後刮風下雨的,保證吹不著百歲小主子”。
    為了保護題字給狗屋蓋棚?然後再為了保護棚再加蓋一層頂?
    瞬間讓人想到了現代的俄羅斯套娃,一層又一層的,說不定到了最後,百歲的狗屋比這正殿還高呢。
    更好笑了。
    佟宛宛正笑得直不起腰,耳邊卻聽見陣陣擊掌聲——自從與康熙的第一次照麵之後,她便對這聲音有些應激,瞬間便認出來這是康熙來了。
    可他為什麽現在來?難道他真的相信了那套狗都不信的說辭?
    佟宛宛心中納悶,動作卻極為迅速,連忙回到內室躺在床上,見手柄鏡中的自己麵色紅潤,連忙揉了一會臉,又撲了一層玉蘭粉在嘴上。
    眾所周知,隻要唇色差,臉色就好不了。
    佟宛宛一通忙活,剛將手柄鏡塞進被子裏,就見門從外推開,然後是天冬焦急的聲音,“萬歲爺,娘娘交代過,您不能······”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捂住了嘴,同時,明黃色的身影抬腳邁過了門。
    玄燁視線搜尋,沒找到人,隻瞧見了完全垂下的床帳。
    秋夜漸涼,夏季的紗帳被換成了致密一些的綢緞,此刻,淺紫色的綢緞柔順的垂著,即便輕薄,也能擋住所有探究的視線。
    玄燁正要皺眉,卻聽內裏傳來焦急的聲音,“怎麽伺候的,快將皇上請出去!”
    表妹仍要拿喬?帝王的臉色更差了。
    半夏膽子最大,正要頂著皇上的黑臉照辦,卻見豆蔻朝她極為隱蔽地搖了搖頭,便又束手站在原地。
    屋中寂靜一片,有人搬來椅子放在床前,玄燁卻看也不看,至於麵前的床帳,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阻擋,但對於一位皇帝來說,不過就是抬手之事。
    他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床帳被撩開,裏麵一覽無餘,玄燁一眼便看見了還想繼續躲起來的佟宛宛。
    她今天的發髻並不是常見的兩把頭,隨意的堆在一側,從裏頭隨意垂下一縷,既別出心裁,又顯得溫婉極了,穿的衣物並不繁雜,看著很素淨,卻極為適合她,整個人看上去比平日裏還多了幾分顏色。
    “皇上來了”,佟宛宛勉強招呼了一聲,別開臉不再說話。
    玄燁見她又是這般抗拒模樣,火氣騰得一下上來了,但想著妹妹鬧點小脾氣,當哥哥的應當大度,才勉強坐於床側,“還在發熱?”
    臉頰通紅,嘴唇蒼白,顏色還很不自然,想來還病著。
    也是,同一個生病的人計較個什麽。
    玄燁歎了一口氣,伸手便要去探女子額間的溫度。
    佟宛宛一怔,連忙躲開男子的手,急切到甚至咳嗽起來,“不可!”
    見玄燁的臉黑透了,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又垂下頭,沮喪道,“會過了病氣的,而且·······”
    生病的女子固執扭頭,確保床邊的人看不見自己的臉,才淡淡開口,“不好看”。
    玄燁自幼飽讀詩書,瞬間便想到了漢朝武帝同李夫人的一段佳話,李夫人病重時認為自己容貌已毀,不願讓武帝看見,以免武帝因她的病容而失去愛意。
    原來,表妹並非不願見他,並非對他抗拒,而是太過在意。
    他有些意外,又覺得正該如此。
    “好看的”,玄燁溫聲哄道,“在朕眼裏,表妹永遠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見佟宛宛依舊不肯抬頭,他想了想,屈指敲了敲床麵,“表妹,可是還在生朕的氣?”
    那日從景仁宮拂袖而去,確實損了貴妃的顏麵,可那也是誤會所致,並非有意。
    不過,女子困於內宅,沒見過廣闊天地,氣量小些,也是正常。
    佟宛宛沉默,手指捏著被子角,半晌才低聲回道,“沒有”。
    說謊。
    玄燁勾唇微笑,沒有揭穿小女孩的心思,好聲好氣地哄道,“那日都是朕的不是,你別往心裏去”。
    “沒往心裏去”,佟宛宛的聲音更低,“臣妾不在意的”。
    又在說謊。
    若不是時時刻刻記掛在心上,又怎會沒日沒夜的抄寫,又怎會將自己累病。
    雖說表妹在欺君,可玄燁卻一點也不生氣,隻覺得心尖軟得像是流著蜜的麥芽糖,又酥又甜,連聲音也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好好好,是朕想差了”。
    “表妹最是大度,絕對不會生氣的”。
    帝王一聲又一聲的溫聲哄著,旁人伺候的人已經盡數退了下去。
    顧問行是最後離開的,他出門的時候偷瞥了一眼,隻見貴妃麵色淡淡地坐著,倒是這位至高無上的帝王微傾著身子,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子。
    貴妃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