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絕對的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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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哎呀我的陳兄弟!你……你虧大發了啊!”
    牛大壯情急之下狠狠一拍大腿,心裏話脫口而出:“你要賣給我,我……我起碼給你這個數!三十……不,三十五!”
    一個讓空氣都凝滯的價格。
    話一出口,牛大壯自己也意識到說漏了嘴。
    當著周廠長的麵說人家買貴了,這不是打人臉嗎?
    他趕緊在自己胡子拉碴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訕笑道:
    “咳!周廠長,您別介意!我這人嘴快沒把門的!直腸子!不是那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是說陳兄弟這事辦得急了些……那啥……周廠長,您看,票您收了,能不能……勻點煤給兄弟我應應急?”
    “我按市價給錢!該多少是多少!絕不還價!現錢!”
    他急切地拍著鼓囊囊的褲兜,裏麵顯然揣著厚厚一疊票子。
    “您就當幫幫兄弟,也幫幫陳兄弟,他這辛苦錢,我直接補給陳兄弟都行!”
    他眼巴巴地看著周廠長,又瞟向陳冬河。
    那模樣,三分憨厚,七分精明的算計,把身段放得極低。
    陳冬河沒說話,隻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著水麵,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向周廠長,那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在說:看,魚上鉤了,試試咱們的“新路子”?
    周廠長看著牛大壯這副滾刀肉的樣子,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以前每次都被這家夥軟磨硬泡,連哄帶求,弄走點計劃外的煤渣末子。
    今天這局麵,不正和陳冬河之前預料的“有人上門求購計劃外煤”一模一樣嗎?
    而且,來的還是條“大魚”!
    撿日不如撞日,正好拿牛大壯試試水!
    他心中對陳冬河的預見性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廠長清了清嗓子,板起臉,拿出了國營大廠領導的派頭,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不緊不慢的開口:
    “牛大壯啊牛大壯,你這張嘴……算了,看在你也是為生產著急,想著手下工人的份上。煤,可以給你一點。”
    他故意把“一點”咬得很重,免得對方獅子大開口。
    牛大壯眼睛瞬間賊亮,像兩盞小燈泡,激動的喊道:
    “真的?!周廠長您真是活菩薩!大恩人!多少?啥價?您說!”
    他身體前傾,脖子伸得老長,恨不得貼到周廠長臉上。
    “別高興太早!”周廠長抬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給你的,可不是計劃內那些頂好的塊煤,精煤。”
    “是廠裏洗煤洗下來的渣子,灰分高,熱值低的矸石煤!混合在一起點爐子還行,燒鍋爐肯定是不成的!明白嗎?”
    他強調“計劃外”和“劣質”的性質,撇清責任。
    “明白!明白!能燒窯就行!我那瓦盆窯不挑食!有火就成,有火就成!”
    牛大壯拍著厚實的胸脯,發出砰砰的悶響,急切地保證。
    “至於價格嘛……”
    周廠長故意頓了頓,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
    “就按你剛才喊的,三十五一噸!公對公不行,這是廠裏處理廢料,給工人謀福利的錢,得走現金!”
    “賬目要清清楚楚,一分一厘都得有去處!”
    他把陳冬河教的“福利基金”理由用上了,說得理直氣壯。
    “三十五?!”
    牛大壯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抬手就給自己來一耳光。
    平心而論,這價比他心理預期高了不少。
    隻是剛才著急,把這個他所能夠承受的最高價位一口氣喊了出來。
    簡直就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一想到眼下窯口排的長隊,想想停火一窯坯子報廢的損失和幾十號工人的工錢……
    他腮幫子咬緊,太陽穴的青筋都鼓了起來,猛地一跺腳,腳下的泥地陷下去一個小坑。
    他狠狠一拍大腿,斬釘截鐵:“成!三十五就三十五!周廠長,您仗義!我要兩百噸!現錢!七千塊!這就點給您!”
    他生怕周廠長反悔,直接報了個能解燃眉之急的大數,手已經伸向鼓囊囊的褲兜。
    來的時候他足足貸了一萬塊,一個兜裏強行踹進去五遝。
    “兩百噸?!”
    周廠長臉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手裏的茶杯都晃了一下。
    好家夥,這牛大壯是真敢開口!
    把他當煤山了?!
    計劃外的“廢料”也不是這麽個賣法啊!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旁邊氣定神閑,捧著水杯,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陳冬河。
    心中後怕與敬佩,一時之間如同井噴般交織翻騰。
    幸虧!
    幸虧今天一大早就跑來找了陳冬河,並且深刻的交流了一番,達成了共識。
    平心而論,要是沒他點醒,沒他這“雙贏”甚至“三贏”的妙計……
    自己真可能為了填那八百噸的窟窿,狠狠一咬牙,真按“二十八”甚至更高價敞開收票賣煤。
    牛大壯這種人,絕對會像聞到血的鯊魚一樣撲上來,然後幾百噸幾百噸地要!
    那後果……
    計劃內的煤被掏空。
    上麵追查下來,自己這個煤礦廠的一把手作為第一責任人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陳冬河呢?
    人家早就看透了這步棋,舍棄了眼前的暴利,把票“低價”轉給煤廠。
    既幫煤廠堵住了管理漏洞,又幫煤廠開辟了處理劣質煤的新財路。
    他自己呢,拿到了他二叔的鐵飯碗和一筆相當可觀的現金——
    兩萬兩千四百塊在這個萬元戶都還稀缺的小縣城裏絕對是巨款。
    更在他周廠長這裏落下了天大的人情。
    連帶著奎爺也安然無恙,徹底洗白。
    現在麵對牛大壯這樣的“大客戶”和“天價”需求,壓力全在他這個煤礦廠長這邊。
    他陳冬河得到了絕對的實惠,卻能夠片葉不沾身,深藏功與名,這就是能耐,這就是手段。
    周廠長看著陳冬河那平靜無波,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側臉。
    再想想他之前布局的深遠,處理事情的圓融老練,對政策和人心的精準把握……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賞和讚歎,如同洶湧的潮水般湧上他的心頭。
    這年輕人,心思之深,手段之活,格局之大,取舍之果斷,遠超他見過的所有同齡人。
    甚至遠超許多在體製內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
    大才啊,絕對的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