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天大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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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冬河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心道不好,這老混蛋偏偏挑這個時候來鬧。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院子。
    隻見老宋家門口已經圍了幾個探頭探腦的村民,裹著破棉襖抄著手看熱鬧。
    趙守財叉著水桶腰站在當院,手指頭快戳到老宋的鼻梁骨上,唾沫星子橫飛,噴了老宋一臉。
    老宋佝僂著背,像一截被雷劈焦的老樹樁,臉憋得像豬肝一樣紫紅。
    脖子上青筋蚯蚓似的暴起蠕動,拳頭攥得死緊,指節捏得嘎巴響,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的肉裏。
    卻咬著牙,厚嘴唇哆嗦著,一聲不吭。
    他那眼神裏充滿了屈辱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但更多的是顧忌。
    陳木頭家就在隔壁,滿院子老陳家的人在辦喪事。
    這事要是被趙守財這老混蛋當眾捅破,他老宋以後在陳家屯就徹底臭了。
    劉素芬也別想做人!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老陳家為了臉麵,也絕不會輕饒了他。
    他得忍,必須忍!
    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裏咽!
    陳木頭本家的幾個兄弟,陳冬河的老爹陳大山,兩個叔叔,還有他們的幾個堂兄弟,包括陳老蔫兒,已經聞聲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他們都是從外地趕回來奔喪的本家,身上還帶著孝,胳膊上纏著白布條。
    此刻都站在掛著白布,透著肅殺之氣的院門口,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
    辦白事的時候上門堵著門罵街鬧事,這不僅是打老宋的臉,更是踩整個陳家的門檻,抽老陳家的臉!
    陳大山作為長兄,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像座黑鐵塔,帶著一股沉沉的壓迫感,聲音不高,卻像悶雷滾過凍土,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趙守財!你特娘的吼什麽吼?眼珠子讓褲襠蒙了看不見門上掛的啥?看不見院子裏停著誰?!”
    他目光如電,掃過圍過來的幾個本家漢子,最後釘在趙守財身上,那眼神銳利得能剜下二兩肉。
    “辦喪事的時候上門找茬撒潑,你是覺得我陳家屯沒人了,還是覺得我老陳家好捏咕?想清楚後果!”
    趙守財被陳大山的氣勢和周圍陳家人不善的目光一懾,囂張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但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心裏反倒踏實了。
    看這架勢,老宋這慫包果然沒敢把自家閨女和劉素芬那點破事抖出來!
    劉素芬要臉,老宋更怕丟人!
    他立刻變臉,堆起假笑,衝著陳大山拱拱手,那笑容假得能掉渣:
    “哎喲,大山哥,誤會,天大的誤會!怪我!怪我太心疼閨女氣糊塗了!”
    他裝模作樣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啪”的一聲脆響。
    “這不是被這窩囊廢氣糊塗了嗎?那二十塊錢,是我心疼閨女身子骨弱,給她買點紅糖紅棗補補的。”
    “誰成想啊!”他猛地指向老宋,聲音又拔高了八度,帶著刻意的引導,“讓這個吃裏扒外的偷摸拿出來了!也不知道要填哪個無底洞!”
    “我這當爹的能不急嗎?大山哥,你們忙著,我這就把這不成器的東西拎回去好好管教!”
    “非得問問他,咋就這麽欺負我閨女!這錢到底貼給哪個騷狐狸了!”
    這番話,明著是解釋,暗地裏句句都在往老宋心窩子上捅刀子。
    把“偷錢貼外人”的屎盆子扣得死死的,還故意把“騷狐狸”幾個字咬得極重。
    圍觀的村民眼神都變了,互相交換著眼色,竊竊私語起來,嗡嗡聲像一群炸了窩的馬蜂。
    “老宋偷丈人錢?”
    “聽他老丈人那意思,是貼給相好的了?”
    “嘖嘖,沒看出來啊!老宋平時蔫了吧唧的……”
    “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老宋隻覺得一股滾燙的血氣“噌”地一下直衝天靈蓋,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裏嗡嗡作響。
    趙守財那張唾沫橫飛,充滿惡意和暗示的扭曲臉孔,與那天逼死陳木頭時趙家兄弟獰笑的臉重疊在一起。
    最後一點理智的弦,“嘣”地一聲,徹底斷了!
    “好……好!回去說!咱回去好好說道說道!”
    老宋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打磨生鏽的鐵皮,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他猛地轉身,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就往自己家那破敗的院子走。
    背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硬弓,每一步都踩得地上浮土微揚,帶著一股一去不回的決絕。
    “嘿!你個窩囊廢還敢給老子甩臉子?反了你了!”
    趙守財見他竟敢先走,更是火冒三丈,覺得權威受到了挑戰,追上去抬腿就狠狠踹在老宋的後腰上。
    “老子讓你走了嗎?給老子站住!聽見沒有!”
    老宋被踹得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進自家院門的土坷垃堆裏。
    但他隻是晃了晃,硬生生穩住身形,頭也沒回,繼續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踩得凍土嘎吱作響。
    陳冬河看得心頭一緊,暗道要糟,這老宋的狀態不對!
    他抬腳就要跟過去,卻被父親陳大山一把拉住胳膊,那手像鐵鉗一樣。
    “爹?”
    陳冬河急道,眼神裏透著焦灼。
    陳大山皺著眉,壓低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
    “別摻和!那是人家的家務事,沾上了就是一身臊!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讓他們自己鬧去!”
    陳冬河看著老宋那決絕又透著死氣的背影,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壓在胸口:
    “爹,老宋平時是蔫,可兔子急了還咬人!你看他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
    “趙守財那張破嘴,再拱火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老宋人也不算壞,就是被趙翠花一家子欺負狠了……”
    “真要鬧出大事,咱屯的名聲好聽?!公社裏能輕饒了咱?!”
    陳大山沉吟了一下,眉頭鎖得更緊。
    屯裏人最重集體名聲。
    真要出了人命官司,整個生產隊都跟著丟臉。
    到時候評先進,分救濟糧都得受影響。
    飛快的權衡之後,他鬆開手,沉聲道:“那你去瞅一眼,別靠太近,機靈點!別把自己搭進去!”
    “冬河哥!等等我!我跟你去!”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半大小子陳援朝,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跟了上來。
    這種真刀真槍的熱鬧可比上工挖土有意思多了。
    兄弟二人快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