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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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就連林嘉和齊淺他們都鬆了一口氣——那個極具壓迫感的注視好像被什麽別的東西吸引,迅速從這群人身上撤走了。
下一瞬,原本鋪天蓋地的絲線通通收回。女孩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鎮場子的沒了,剩下季誠與鬼新娘對上視線,氣氛又一次焦灼起來。
但不知為何,一人一鬼僵持在原地。
鬼新娘嘴唇一張一合,牙齒與舌頭通通不見,也不知怎麽發出的聲音,隻能看到內裏糜爛的血肉翻湧:
“把長命鎖還給我,我不會再追殺你們。”
季城表情一愣,騙鬼呢?
怕不是剛把長命鎖給出去,鬼新娘就要撲上來弄死他們了。
人類與詭異互相對立多年,這些心理扭曲的物種就沒一個能信的。
人類拿詭異當怪刷,詭異拿人類當食物才是常態。
他身後的林嘉聞言目光隱晦看了眼站在後方的齊淺。
為了這個重要道具,已經有四支小隊把命搭進去了。
他們是第五支,也是唯一一支將“長命鎖”拿到手的小隊,倘若這次放手,以鬼新娘的警惕性,以後再想要搶無疑是羊入虎口。
自從黎城淪陷後,數百萬的普通民眾被困在另一個A級詭異的遊戲裏。
他們不知道對方是怎麽脫出詭異世界,在現實為非作歹的。
總之,黎城被改造成詭異溫床後,旁人無法進入,裏麵的人也出不來。
經過本國詭異收容所總科研部的多次實驗,發現隻要有足夠的、與黎城裏那隻詭異同等同源的能量就可以打開進入對方領域的通道。
自那時起,各個探索小隊就被派往詭異世界,專挑A級詭異的本源物品搶。
道具中蘊含的能量雖強,終究比不過詭異本身。
他們又不敢直接抓一隻A級詭異放到現實去,抓和放都成問題,黎城那隻就夠人頭疼,別提再來一個了。
隻能退而求其次,多搶些A級詭異的東西這個任務更容易讓人接受。
卻也隻是好一點罷了。
A級詭異稀少又強悍,他們各種辦法都用盡了才堪堪收集到六個,幾乎是用人命填出的生路。
眼下隻剩最後一個鬼新娘的長命鎖,就能勉強攢夠進入黎城的“入場券”,為了數百萬的民眾,也為了那些犧牲的、甚至素未謀麵的戰友。
哪怕他們小隊隻剩最後一個人,也要拚死將“長命鎖”送出去。
外圍白霧正在散去,就是詭異副本即將成型,對人類世界開放的表現。
鬼新娘的情緒甚至影響到周邊的環境,以她為中心的氣流逐漸強烈,地麵細微的塵土被風卷起四散。
一縷縷蠕動的黑紅煙氣從無眼的眼眶中流出,像是長蟲掙紮著往外爬。
林嘉站的近,此刻也被吹的有些睜不開眼。
但麵對隱隱發怒的A級詭異,隊伍中沒有一個人出聲。而作為道具保管者的齊淺更是一臉堅決,她的天賦是【空間】。
將“長命鎖”交由齊淺攜帶可以屏蔽鬼新娘的部分感知,對方隻能感覺到“長命鎖”的大致方位。
也就仗著鬼新娘並不清楚他們用什麽方式將“長命鎖”藏了起來,齊淺才活到現在。
“那個女孩是詭異造物,是被這裏的主人做出來的工具!至少是A級工具!”
季誠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知識,任他心中作何想法,麵上也一派淡漠。
齊淺倒是能理解鬼新娘為什麽這麽急,可現在的場麵實在不允許她給自家無知隊長進行一下詭異造物的科普。
身側的手指彈動了一下,還是沒敢發出動靜,她在鬼新娘麵前存在感越低越好。
臉上的裂紋正快速蔓延,羅裙也緩慢破損開裂,鬼新娘頻頻後望,一邊語速極快地說:
“我感受到了,這座小鎮正在蘇醒,等那位領主發現有入侵者,我們誰都走不了!”
爻清披著【傀儡師】的殼子降臨,已經是此方世界承認的屬於詭異陣營的一份子了。
作為降臨即有領域的A級詭異,在以實力為尊的詭異群體中,理所應當獲得了鬼新娘和周邊鄰居的忌憚。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季誠非但沒從這位A級詭異局促不安的態度中品出什麽,或許意識到了吧,但那又如何?他根本沒有退路。
“東西不會給你,想搶回去就先殺了我。”
季誠頓了頓,一手附上彎刀,說:“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拚死拖到你說的那個誰發現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就一起死。”
地麵似乎隱隱傳來震感,鬼新娘死死盯住季誠的眼睛,也許想看清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是不是真有赴死的決心與勇氣。
漆黑的眼眶深邃幽暗,注視的久了還有眩暈感。事實上,詭異本身就帶有某種精神汙染。
季誠穩住心神,以一種如磐石不移般的堅硬姿態回看過去。沒有失去行動力的那隻手仍死死握著刀,預防敵人突然暴起。
隊員們屏著呼吸,一動不動地觀察季誠與鬼新娘的對峙。場麵一時間靜下來,可周身相互撕扯的風揭露了平靜表麵下的暗潮洶湧。
一秒,兩秒……
“嗬……”鬼新娘忽然咧嘴笑了。
鮮紅的唇角高高揚起,她有退後的動作,空洞無物的眼眶卻死死盯著麵前的一行人,細細碎碎的皮膚組織仍在下落。
季誠知道在這場心理博弈中自己隱隱占了上風,仍然沒有放鬆,警惕地看著這隻惡鬼緩緩退向白霧邊緣。
此時的白霧也與季誠他們剛進來時有點不一樣,原本安靜的霧氣像快要燒開的水,內部隱隱翻湧,恍惚間似有影子在其中扭曲痙攣。
尖銳到刺耳的笑聲響了幾下,飽含壓抑的怒氣,鬼新娘語調森森,雖然她沒有牙齒這種東西,但咬牙切齒的意味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很好,我記住了,蟲子們。”
試問被一隻惡鬼狠狠惦記上是什麽感覺?今天眾人就體會到了。
不過就是頭皮有點發麻,脊背有點冷嗖嗖,腿有點軟罷了。
隻聽“哢嚓”一聲,鬼新娘扭斷了自己的胳膊,連皮帶肉一齊扯下,狠狠向季誠等人甩過去。
斷臂處迅速生出密密麻麻的肉芽,已經不能用瘮人來形容了。
季誠等人渾身一震,紛紛擺出防禦的架勢,那隻手臂自兩頭逐漸消解,在空中化為暗紅灰燼一樣的物質。
鬼新娘詭異無光的眼眶掃過隊伍中的每個人,陰冷、黏膩。
如有實質的目光像蛇類生物爬過身體一般,激起皮膚上的顫栗。除卻季誠以及昏迷的小珂,其餘人都或多或少瑟縮了一下。
她張開嘴發出一陣尖嘯。
這些姑且被稱作灰燼的細小顆粒隻在空中盤旋了幾秒便突然散開,像是爆開的血霧。
猝不及防下被血霧籠罩的眾人齊齊屏息退後,卻沒有受到傷害,一絲來自身體的痛覺都沒有。
鬼新娘的身形倒是虛化了些,蕩開層層水波似的漣漪。
風沙四起。
她最後看了眼季誠小隊的眾人,麵無表情的消散在原地,化作暗紅色的風沙離開了。
以為談崩了對方要大開殺戒的小隊眾人:?
季誠回身看了眼林嘉。後者謹慎地點點頭,不知從何處拿出另一張符紙。
“呼——”黃色符紙無火自燃,橙紅的暖光在林嘉眼中搖曳,他鬆開手,任由燃燒後的灰燼飄然落下。
林嘉鬆了口氣,他對季誠道:“鬼新娘已經走了。”
想到她臨走前自斷一臂的舉動,又問:“那個紅霧是什麽東西?”
眾人麵麵相覷。
“可能是詛咒或者標記吧?”
季誠擺了擺手:“先離開這。”鬼新娘走了不代表他們就安全了,看她走之前的架勢,這地方保守估計也是B級以上的高危副本。
“按之前小珂說的,繼續前進。”
沒了身後的危機,眾人前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隊伍中人員並不分散,站位乍一見雜亂又毫無規律,細看下來就不難發現,齊淺總是被穩穩圍在隊伍中心。
這裏的建築和設施都很完善,按照這個布局,他們很快就能進入小鎮的中心地帶。
季誠數著步數,眉頭越皺越深。
這地方這麽大?
一旦成型,恐怕又是個死亡率70%以上的大型多人副本。
想到他們在小鎮外看見的軌道,這小鎮是被納入詭異世界的中心區了吧。那這裏就不可能隻產生一個副本了。
想到副本,他也隻得暗自歎氣,黎城的民眾還在等待救援,他們現在也沒有強行關閉副本的能力。
算了,先管好自己和身邊人吧。
長發灰眸的青年靠坐在噴泉旁的長椅上,一團白色毛茸茸就在他懷裏蹭來蹭去,還時不時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它的身形優雅,線條流暢那一身潔白的皮毛柔軟而光滑,如絲般細膩,閃耀著淡淡的光澤。
在陽光的照耀下,它的皮毛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散發著令人陶醉的光芒。
青年配合地為它順毛。頭微微一偏,他注視著躊躇不敢上前的金發女孩,淺灰色的眼裏滿是寧靜的溫柔:“安妮。”
被喚作安妮的小女孩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聽見安爾叫她,險些沒控製住又想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淚。
“安爾……”
安妮小心翼翼湊過去,生怕這是場幻夢,脆弱的、一碰就碎的夢。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在她頭上,輕輕摸了摸安妮柔順的璨金發絲。
如果忽略某隻貓毫不掩飾呲出的牙,這一幕還是很溫馨的。
季誠等人遠遠看到的,就是這和諧一幕。麵上表情看不出什麽,心中卻翻起滔天巨浪。
“他”太像人類了——這是季誠的第一想法。
外在特征,行為舉止。
一切都是那麽正常。
可就算是A級詭異,外貌上也不會與人類如此相像。他們身上多少都帶有死亡的痕跡。
如果不是他身邊某個十分顯眼的、不久前還輕輕鬆鬆斬掉鬼新娘一隻手的金色腦袋,季誠就真的要懷疑這是不是誤入詭異副本的普通人了。
雖然普通人也不會長成這樣。
齊淺則盯著這個黑發青年懷中的白貓,金色的瞳孔一如記憶中的那般,下一瞬,她像是突然從昏沉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強迫自己迅速挪開眼。
這是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注意,齊淺自知身負重任,她的安危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隊長還重要。
林嘉顯然注意到了那隻貓,他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將齊淺擋住。
078沉默的注視著他們,手動隱去了因為季誠等人情緒起伏所響起的演繹值入賬提示。
按照爻清的話來說,他在扮演時會因為追求完美,徹底把自己當做演繹對象,希望係統也能貫徹這一點,當好一個輔助者。
這種時候,爻清會主動屏蔽掉自我意識,完完全全按照“安爾”的所思所想行動。
雖然078很困惑一個人類為什麽能在腦子沒問題的情況下把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但經過反複確認,宿主並沒有某些精神疾病,也不會在扮演裏迷失自我。
既然如此,078需遵守合約輔助宿主完成任務,一切以宿主的方式意願為主。
安爾·伊斯作為一個普通詭異,當然不會時不時有係統音在耳邊響:
“叮!演繹值+10”
“叮!人物扮演度0.8%”
078琢磨了一下,好像確實挺出戲的,難道之前那些宿主扮演度始終達不到100%是因為沒沉浸式代入嗎?
可是按照爻清的代入方法,大部分人類都會瘋掉的吧,後期要扮演的人物可複雜多了。
話說回來,100%欸,多少年沒有宿主達到過了,也不知道爻清行不行。
不管任078內心作何想法,季誠等人就這麽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倚靠在長椅上的青年坐姿優雅,身為領域之主,他自然知道季誠小隊的人就在附近。
伊斯先生有點苦惱的眯了眯眼睛,安妮和伊琺有點太黏他了,以至於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意外的客人。
唉,這也太失禮了。
哪有客人上門,主人家還悠哉悠哉陪玩偶玩過家家的。
想是這麽想,可青年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溫柔注視懷中的玩偶們,半點目光都沒分給所謂的“客人”。
直到季誠試探性地邁出小小一步。
最先有反應的卻不是那位青年。
安妮與伊琺同時轉頭,麵對安爾時的豐富情緒褪得幹幹淨淨。
他們安靜地看著季誠,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眼中是如出一轍的空洞。
那空洞裏不僅僅是對生命的漠視,更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他們護著身後的青年,警惕季誠等人的靠近。
——簡直像惡龍守著自己最珍貴的珠寶一樣。
被注視時,細細密密的詭異感便如蜿蜒的藤蔓一般爬上心頭,曲折回轉間牢牢勒住心髒,直讓人喘不過氣。
在主動模擬出的人生理反應消失後,這兩詭異的非人氣質就慢慢浮出水麵了。
精致與詭譎之感相互交織,明明外貌符合人類審美的可愛,卻比一些血肉模糊的詭異還要嚇人。
危險!目標極度危險!
僅僅一眼,季誠心中便警鈴大作。
這兩小隻給他的感覺比以往見過的任何詭異都要陰冷。
可那個小女孩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她原先帶給自己的壓迫感遠不及當前,隻過了不到半小時,對方竟得到大幅度增強了嗎?
安爾完全體會不到季誠的緊繃從何而來,在他看來,自家孩子做什麽都很可愛。
瞧瞧,明明被外人打斷了談話,他們第一反應卻是擔心自己,多懂事啊。
長椅上的人動了動,安妮與伊琺迅速撇開呆愣在原地的季誠等人,又對著安爾笑起來。
安妮笑容燦爛:“怎麽啦?”
伊琺跟著“喵”了一聲,尾巴輕輕勾上主人的手。
安爾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服上微不可見的褶皺,將額前垂下的發絲別至耳後。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他輕緩起身,朝著季誠等人的方向頷首致意。
怪了,詭異竟然還有禮貌這種東西。
林嘉嘴角抽了抽,回想起那些一看見自己就開始流口水的低級詭異,和看見自己仿佛髒了眼一樣想把他碾死的高級詭異……
經他這麽幾番折騰,季誠才真正注意到這位極其像人的詭異實在生了一副好皮囊。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黑發柔順披在身後,淺灰的瞳孔微微發亮,神秘的憂鬱和細水長流般的溫柔氣質雜糅在一起,好像就連拂過他身側的風都輕柔了幾分。
季誠本著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也動的原則,同樣朝安爾一點頭。
“你好?”反正對方目前沒有攻擊意圖,那先打個招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