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莉彌婭忙裏偷閑和爻清聊了會天，她才點開和季林的聊天框，開始默默甩鍋。
    [阿莉彌婭：剛才我去找負責下發會徽的議員詢問，對方說自己剛到大夏，手上的徽章就全部被“惡靈”截胡了]
    【惡靈】夜未燼。
    怎麽哪哪都有你？
    [季林：彳亍]
    [阿莉彌婭：我幫你要了份新的，今天內能到]
    [阿莉彌婭：貓貓轉圈.ipg]
    看著阿莉彌婭發來的表情包，季林指尖動作微頓。
    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麽好說話的議會成員嗎？阿莉彌婭比玄之女士還樂於助人。
    感覺自己在做夢。
    [季林：萬分感謝，阿莉彌婭小姐]
    樂於助人的阿莉彌婭在此刻放下手機，她從小包中翻出兩份真絲眼罩，將其中一隻遞給季林。
    在對方略帶疑惑的目光下，她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下：“黑眼圈都有啦，平常要注意休息呀。”
    任何人待在這位少女身邊，都能受到她帶著溫柔和細致的關照。
    明明在很多時候，阿莉彌婭更像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人，事實卻恰恰相反。
    怕季林有所顧慮，她還補充：“這些眼罩都是新的，諾庫蘇拉還會在使用前消毒。”
    “多睡會吧，剩下的事可以到黎城再聊——你可以當這是來自醫生的建議。”她將落在頰邊的發絲撥到耳後，聳了聳肩，輕笑道：雖然我也算不上什麽正經醫生。”
    她說著，把自己那隻眼罩往眼上一扣，柔軟的布料遮住了大半張臉。
    “午安。”
    “再不休息會，西波和諾庫蘇拉該擔心我了。”
    摁下開啟【感知】的想法，季林歎了口氣。
    麵對黎明議會的內定議員，他在使用讀心天賦前最好再三斟酌。
    萬一對方能察覺到什麽，那就是妥妥的得罪人。
    難得遇見阿莉彌婭這種性子的議員，把她推向自己的對立麵豈不是愚蠢至極。
    季林靠在椅背上，刻意放緩呼吸。
    原本雜亂無章的思緒，在這份突如其來的安靜裏漸漸沉澱，滿身的疲憊輕易從心底翻湧上來。
    他的確需要休息。
    身體的過度透支與持續性疲憊，會直接導致思維運轉效率下降、判斷精準度受損。
    與其強撐著，在疲憊狀態下思考阿莉彌婭帶來的信息，不如趁此時刻短暫休整。
    隨手摁亮手機屏幕，季林將方才看到的議會資料一字不差地複述給黛箏。
    而後便戴上眼罩，閉目養神去了。
    如果說爻清是這場戲劇中唯一的主角，那季林也幾乎與他站在同等高度。
    世界意識所頒發的任務將兩人的行動軌跡強行綁定，直白點來講：他們彼此互為支點。
    正如爻清在做快樂謎語人時的原話——“因為你是黎明議會認定的‘救世主’，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注定要由我看護。”
    按照原本的世界線，季林本該折在某個死劫裏，除卻爻清，沒人能把他從黃泉路上撈出來。
    偏偏季林又是爻清登錄世界的唯一理由，但凡氣運之子死了，078判定任務失敗、爻清轉頭就會被世界意識踹出服務器。
    季林懟夜未燼那句話從某方麵來講也沒說錯，所以夜未燼破防也在情理之中。
    “你再怎麽發癲，也掩蓋不了‘議長’選定我的事實，他想實現目標就需要我。”
    雖然季林隻是單純想氣死夜未燼，他自己對“議長”的真實態度那叫一個避之不及。
    這種大實話不管哪個毒唯聽了都會紅溫的。
    誰讓這小子對爻清來說真的很重要呢，重要到不可或缺、無法替代。
    “各位旅客，飛機即將抵達黎城—東機場，目前已進入下降階段。”
    “請您係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
    乘務員準時的雙語播報穿透機艙，打破了平流層的靜謐。
    原本或閉目養神、或低聲交談的選手們紛紛動了起來，收起攤開的物品，空氣中漫開臨戰前的緊繃氣氛。
    黎明議會的第一場公開招新賽就在眼前。
    季林與阿莉彌婭幾乎同時睜眼。
    前者慢條斯理地將眼罩拉下，對即將到來的開幕式波瀾不驚。
    後者的眼裏還噙著水光、看上去還沒睡醒。
    機身開始輕微下沉，窗外的雲海被逐漸拋在下方，黎城的輪廓在視野中愈發清晰。
    那些先前在私聊群裏抱怨的小國選手，此刻正緊張地檢查著防護箱的鎖扣，臉色凝重。
    而洛蓮心等榜前有名的選手則顯得從容許多，他們好整以暇地抬頭望向窗外，並不著急收拾東西。
    青灰色的建築群沿河岸鋪展，城郊的林地泛著深淺不一的綠。
    直到穿透最後一層薄雲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黎城中心。
    那裏並未像城郊般透著生機，反倒被濃鬱的灰綠色濃霧死死籠罩。
    霧氣濃稠得如同叢林沼澤，翻湧間帶著隱隱的腥甜氣息。
    霧氣邊緣泛著淡淡的熒光，與城市建築的輪廓碰撞出詭異的界限，像是巨大的繭狀物。
    哪怕隔著萬米高空與機艙玻璃，都能讓人感受到一絲毛骨悚然的壓抑與扭曲。
    “那就是比賽場地的核心區？”
    “大夏的汙染源，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麽……”
    “……它還在擴散？為什麽沒人管？”
    季林聽見身後來自別國選手的竊竊私語，但他懶得給這幫外國人解釋。
    同屬大夏選手的洛蓮心也沒說什麽，隻是嗤笑一聲，打斷了那些蒼蠅似的噪音。
    隨著距離的拉近，眾人得以看清。
    灰綠色的濃霧仍在緩慢擴張，邊緣的熒光閃爍得愈發頻繁，無數細微的蟲豸陰影在霧氣中蠕動、繁衍。
    陽光照在霧麵上，被折射成詭異的暗綠色光斑，落在下方的建築區，讓整座城市都透著死氣。
    下一刻，機身撞入無形的屏障。
    所有人眼前都蕩開層層疊疊的金色漣漪，光芒醒目卻並不刺眼。
    “各位旅客請注意，本機已正式進入黎城汙染區外圍，一級緩衝區。”
    “方才艙外出現的金色能量漣漪，為大夏異常現象管理局，兼詭異收容科研部主導布設的汙染區防護結界。”
    “核心作用為矢量隔絕汙染霧氣中的生物孢子、詭異能量輻射及低階實體侵擾。”
    “該結界通過多波段能量交織形成閉環防護，安全係數符合GB2079詭異防護標準。”
    阿莉彌婭徹底清醒後，眼裏的水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靜與悲傷。
    她抬手按在胸口，輕聲道：
    “那片霧裏，有很多活人。”
    天賦讓她隱約感知到生命的氣息。
    那些在濃霧中掙紮的無數微小信號，比風中殘燭更加脆弱。
    乘務員的播報進行到最後幾句。
    “結界將持續為本次航班提供庇護，直至抵達指定停機位。”
    “後續進入駐地及賽場區域，還將經過兩道分級結界，請各位配合相關人員的核查與引導。”
    機艙內的氣氛徹底沉靜下來，先前的竊竊私語與躁動消失的無影無蹤。
    批判大夏“放任汙染源擴散，毫無責任心”的那個選手被洛蓮心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已經閉嘴退回座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