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林把“議長”與“導演”這兩個詞聯係起來時，他沒忍住，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但這份笑意所體現的情緒多為自嘲。
    畢竟當人類還在為生存殫精竭慮，將議會的每一個舉動都當作威脅或機遇反複揣摩時。
    這些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卻可能隻是在遵循著某種劇本罷了。
    而且把“議長”當做導演來看也蠻好笑的，他怕不是真活膩了，嫌人生漫長想走點捷徑。
    幸好現在沒人聽自己的心裏話，季林強行將自己剛翹起來一點點的嘴角拉平：
    “抱歉，我有個題外話想問。”
    席恩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
    “我在今日上午遭遇了一場襲擊，襲擊者是塵埃之母的信徒……”
    季林恰到好處地頓了頓，然後誠懇道：“他們喊著什麽為了母神、什麽獻祭回歸啊就衝上來了。”
    然後全死了。
    “請問這是議會或者塵埃之母的意思嗎，我怕自己又因為斷網沒接到通知。”
    他說這話時神情頗為靦腆，好像把信徒們當瓜扭的不是自己。
    此男剛和信徒打完照麵就把人從牆裏拖出來，順手給對方來了個分頭行動。
    嗯，物理意義上的分頭。
    席恩看上去有些沉默。
    在季林求知的目光下，這位老爺爺遲疑了片刻，然後道：“議會……最近並沒有對你的安排，在議長為你定下代號後，沒有人可以隨意越過那位插手你的未來。”
    沒有人可以插手我的未來？
    那爻清算什麽？
    曾經那番有關“爻清或許是隱藏在暗中，把控全局的幕後者”的推測再次浮上心頭，並在此刻添上全新的元素。
    ——爻清這是在和黎明議會的議長作對？？
    哇，還有比我更能找死的。
    季林的表情明顯怔愣了下，但席恩沒有過問，他的注意力仍在問題上：
    “至於母神麽，祂就更不會示意信徒來找你了，萬事萬物於祂而言不過塵埃一粒。”
    青石板上的流水聲忽然摻雜進輕快的腳步聲，鵝黃色的裙裾如同被風卷起的迎春花。
    端著茶點拚盤的葉千梔從綠植掩映的拐角走出，而她身後跟著另一位年輕女性。
    身著簡約休閑裝的夏萱蝶正邊走邊取下口罩與鴨舌帽，自從她和宣鶴的直播間爆火，走到哪都有人上來要合影。
    也是體驗了一把當明星的煩惱。
    她將麵飾塞進隨身攜帶的帆布包裏，露出張黑眼圈極重，卻又難掩青春靚麗的臉。
    “我好像聽見了某些有關新派的敏感詞。”夏萱蝶走近，說話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絲滑插入聊天：“不好意思啊席恩老爺子、還有這位不認識的未來同事，最近總是熬夜剪視頻。”
    葉千梔似乎極其喜愛甜食，她嚼著金燦燦的蜂蜜桂花糕，一同附和：“好端端的怎麽提起母神了？”
    新派在議會內部也是敏感詞……
    季林疑惑，季林發問：“塵埃之母不能被輕易提及嗎？”
    “NO～”
    夏萱蝶打量著季林，順便哈欠連天地回答他：“應該說，有關新派的任何事、任何存在，最好都別碰——容易招災。
    “畢竟是隻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不可理喻也無法交流的瘋子群體。”
    一時間，季林不知該不該感歎新派的風評竟如此之差。
    “這麽敢說？”葉千代咽下口中的糕點，抬手戳了戳她：“你不怕被他們惦記上啦，大網紅。”
    “他們可沒空管我。”
    從葉千梔的托盤裏順走一塊點心，夏萱蝶聳了聳肩：“在議長沒動靜前新派內部就打生打死，個個都忙著鋸同擔呢，隻是礙於規則沒鬧到明麵上。”
    “現在議長有動靜了，這群瘋子的日常就從‘同事間的自由搏擊’變成……”
    在季林略感不妙的表情中，夏萱蝶補上後半句：“邊和同事打自由搏擊，邊盼著和那位救世者打自由搏擊。”
    加入新派，相礙相殺每一天，大家都有美好未來。
    “咳咳。”
    作為正式議員的席恩將手杖在地麵上輕點兩下：“慎言，孩子。”
    夏萱蝶將糕點塞進嘴裏，同時抬手，在嘴上做出個拉拉鏈的姿勢。
    時間在交談中悄然流逝，越是臨近十點，陸陸續續到來的人也就越多。
    好在35萬一晚的宴會廳足夠大，前廳的園林造景也提供了許多隱蔽的空間。
    目前還沒有新的預備役加入群聊——這讓季林感到些許慰藉。
    如果這時候被人認出身份，那也太社死了。
    什麽，你說被認出來是遲早的事？
    那也能拖一會是一會。
    隻是在收集信息…也就是閑聊途中，夏萱蝶從包裏摸出會徽，不知為何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作家】在後廳會議室殺瘋了，預備役群聊裏有人在實時轉播。”她言簡意賅地說明完情況，並拉上葉千梔就跑。
    有瓜不吃那簡直不是正常人。
    季林：？
    他和同樣感到困惑的席恩老爺子對視上，然後迅速扒拉出係在脖頸間的徽章。
    「黎明議會預備役群聊」
    [冥河：沒看見現場的人錯失一個億]
    [冥河：微生枯罵了所有同事，也就是所有中立派係的預備役]
    [完美時鍾：？]
    [冥河：有兩個試圖勸架的老好人也被懟了]
    [蒲公英：為什麽？？誰又惹他了？？]
    [美食家：是啊，誰惹到我的搖錢樹了！]
    [冥河：起因，他來參加會議的路上讓外人騷擾了，氣到差點當場咳死，偏偏有成員路過、看見並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冥河：騷擾微生枯那誰，衝他吹口哨並大喊一句“美女晚上約嗎”，據說整個大堂的人全聽見了]
    [修女：貓貓疑惑.igp]
    [吐司小姐：啊]
    [吐司小姐：然後呢？]
    [冥河：作家是個體麵人，他離開公共場合後才開麥]
    [冥河：眾所周知，中立派係的人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