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聯盟的裂痕:龍裔暗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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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在阿爾卡納王國收割“生氣”,農夫在麥田裏枯骨白發。
李雲天率軍質問國王,卻遭貴族嘲諷:“龍血者比魔更可怕!”
當晚,他潛入王室地牢發現驚人協議:魔族獻祭者竟是國王的親弟。
寒光出鞘時,垂死囚徒忽然抬起枯指,發出幼童稚嫩的嗓音:“陛下要殺你了
血月掛在阿爾卡納王國的低垂天幕上,那顏色像陳年幹涸的舊痕,在深紫色夜空中暈開一片不祥的紅。曾經肥沃的黑土地,此刻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味。那不是單純的腐爛,而是某種鮮活的生命氣息被強行抽離後留下的、令人骨髓發寒的真空感。麥田——原本足以支撐整個王國富足的金色海洋——枯萎、倒伏,無數麥穗如同失去了筋骨般軟塌塌地匍匐著,變成了死灰的色澤,在蕭瑟的夜風裏發出細微的、碎紙般的窸窣摩擦。這是“收割”過後留下的殘骸,無聲地描述著一種比戰火更為殘忍的吞噬。
冰冷的夜風中飄浮著更細微的存在:淡白色的、幾近不可見的氣流。它們輕盈如煙,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誌,正從四麵八方的村落和田野裏悄然升起,如同被無形的漩渦吸引,朝著王國中央那片沉重如磐石的黑色石砌塔樓匯聚而去。那座高塔沉默地矗立在夜色裏,塔身覆蓋著的幽綠色苔蘚散發出微弱黯淡的熒光,像無數隻窺伺的眼睛。
塔內,一個身著漆黑鬥篷的身影矗立在高塔內部一個空曠的環形平台上,四周燃燒著數簇散發著濃烈硫磺氣味的幽綠火焰,跳躍的光影映照著他鬥篷兜帽下方那張蒼白且布滿奇異黑色荊棘狀刺青的臉,像一張詭異的麵具。魔將格拉克洛斯的左眼緊閉著,右眼則睜得極大,那深邃的瞳孔中心深處卻仿佛是無垠的、翻湧的漩渦深淵。
平台中央是一個由漆黑的、布滿倒刺的奇異金屬熔鑄而成的複雜紋陣。數十條淡白色、接近實質的光流——那是“生氣”凝成的河流——正源源不斷地從塔壁滲透進來,被那個邪惡的符文漩渦精準地吸收、吞噬。隨著生氣的大量湧入,那漩渦狀的紋陣中央的某個點,開始彌漫出一股令人極度不適的、難以言喻的邪惡氣息,似乎在嚐試孕育著什麽混沌粘稠之物。
空氣開始粘滯,一種冰冷的、飽含惡意的意誌如同無形的章魚觸手般悄然彌漫開來。
高塔下方厚重的石門緩緩滑開,一隊穿著王國製式鎧甲的衛兵押著幾個步履蹣跚的身影走了進來。他們原本可能是村中的農夫,此刻卻比實際年齡老了不止三十歲:佝僂著背,灰敗的頭發稀疏斑駁,裸露在破舊衣衫外的皮膚鬆弛褶皺,布滿深褐色的老人斑,眼睛渾濁,對一切都失去了焦距反應,隻剩下麻木和沉滯的死氣,如同被榨幹了所有汁液的果實,隻剩下等待風幹的空殼。
格拉克洛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聲音像是在生鏽的鐵片上刮擦,低沉含混:“最後一批?”
衛兵隊長——麵孔藏在覆麵甲下,聲音同樣死板僵硬,不帶絲毫感情,像冰冷的齒輪轉動:“外圍三個村莊,清理完畢。”
魔將緩緩抬起一隻手,那手指細長、指甲烏黑。他向著符文陣中央那片醞釀不安的陰影區域輕輕一勾。一股強大的吸力驟然爆發。
那幾個如同枯木樁般的老人幾乎同時身體一顫,仿佛瞬間被無形的長矛貫穿。渾濁的眼睛短暫地恢複了瞬間的清明,被無邊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填充,嘴巴徒勞地張開,卻連慘叫的力氣都已徹底失去。他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最後殘存的、維持生命之火的那一絲熱氣被粗暴地抽走。如同風化的朽木,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劇烈地坍縮下去,皮膚變得更加鬆弛耷拉,老人斑急速蔓延、顏色加深,直至整個人縮成真正的小小一團,皮包著骨,最終無聲無息地倒伏在地,如同一堆裹著破布的灰燼。
符文陣貪婪地汲取著這最後一縷帶著生命餘溫的能量。格拉克洛斯發出一聲低沉滿足的歎息,如同野獸飽餐後的輕哼。那令人壓抑的不安感,似乎更加茁壯了一絲。
“很好,”他收回那隻枯爪般的手,轉向衛兵隊長,“告訴那位‘睿智’的陛下,下一次的‘稅’,必須加倍。我們的主人對生氣的渴望,永無止境。”右眼那深邃的旋渦深處,一點幽綠邪火貪婪地閃爍著。
在距離這座痛苦與死亡高塔不遠的地方,阿爾卡納王國的王宮如一頭沉睡的暗色巨獸般匍匐在大地之上。宮牆的陰影深重得連月光也難以滲透,冰冷的石磚無聲地訴說著權力堡壘的森嚴與隔絕。
深宮寢殿內,壁爐裏的火焰跳動著,掙紮著想要驅散房間深處凝滯的寒意。壁爐前,現任國王加布裏埃爾三世僵直地坐在華麗的高背座椅中。他正當年富力強之際,曾經意氣風發的臉龐此刻卻顯得蒼老灰敗。他微微前傾著身體,緊握的拳頭擱在膝蓋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刺眼的白色月牙痕。他的眼睛半闔著,目光茫然渙散,焦點似乎落在壁爐火焰上,又似乎穿透了火焰,直抵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淵。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在火光下閃著細碎的微光。恐懼的氣息如同一件冰冷的濕衣,緊緊裹纏著他的軀體,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會殺光所有人的……”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斷斷續續,像是肺葉每一次艱難的擠壓才能帶出的氣流殘響,“所有人……所有人都會死……他的血……那是詛咒……災難……”語句破碎淩亂,被巨大的恐懼切割得支離破碎。
王後伊莎貝拉站在他身後,一隻手看似溫和地搭在他的肩上,那姿態充滿了安撫的意味。然而她那雙如冰冷藍寶石般的眼眸深處,卻毫無暖意,隻有一片凍結的寒冰湖麵,平靜得異樣。另一隻手的指尖,在寬大裙褶的陰影裏,輕輕地、反複地摩挲著隱藏其中的一小截東西。那東西觸感冰冷異常,帶著一種死亡般的滑膩感,分明是某種生物白骨打磨而成。那是魔族賜予她的信物——一截能夠悄然潛入精神邊緣、引導記憶甚至混淆感知的骨笛殘片。
她的嘴唇幾乎貼在加布裏埃爾的耳邊,吐出的氣息冰冷:“不,陛下,您是在保護王國。您是為了我們的臣民不淪為龍血者泄憤的祭品。”她的聲音放得極輕,柔滑如同最昂貴的絲綢,卻又帶著無法抗拒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外麵那些怪物騎士吧……他們的劍刃是冰冷的,鐵蹄是殘酷的,而他們的主人……被龍的血汙染了靈魂……”每一個字都像一根極細的針,精準地刺入國王本就搖搖欲墜的心防,加深著那道被刻意掘開的恐懼裂口。
加布裏埃爾的身體猛地又抖動了一下,眼睛痛苦地閉上,牙齒咯咯作響。“保護……對,保護……”他喃喃地重複著,像在抓住救命的稻草,但那顫抖卻未曾停止,“可是……勞倫斯……他……”
伊莎貝拉手上的動作有瞬間的凝滯,藍眸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厲色,如同冰麵下驟然翻起的利刃寒芒。但她的聲音依舊柔滑似水:“勞倫斯公爵心懷大愛,自願為王國承受重擔。這是他的榮耀,陛下,也是為了阿爾卡納的未來啊。”那隻摩挲著骨笛殘片的手指,用力地收緊了一下。骨笛冰冷的觸感仿佛能凍結她的指尖,“您必須忘掉這些無謂的痛苦,像阿爾卡納的太陽一樣挺立。您唯一的敵人,是那些試圖將王國拖入煉獄的龍血者。”
國王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汲取一點力量,但那空氣也顯得沉重如鐵塊。他的身體繃得更緊了,像一具被恐懼之絲操控的僵硬木偶,再沒有了之前的掙紮。
“您必須堅定,”伊莎貝拉的聲音如同帶有麻痹毒液的藤蔓,纏上了國王所有的感官,“為了這片土地,為了您的人民。”
她微微側頭,目光穿過宮廷厚重的彩繪玻璃窗投向外麵無盡的黑暗。那裏有什麽在無聲地攪動著,如同沉眠巨獸呼出的冰冷吐息。一絲極其隱蔽的殘酷微笑,悄然在她唇角冰冷地綻開,隨即又消逝於無形。
黎明時分的光線帶著一種稀薄的冷白,穿透阿爾卡納都城上空徘徊不散的陰霾霧氣,艱難地落下來,讓周遭景物都顯得慘淡而缺乏生氣。
城門在巨大的金屬摩擦聲中艱難地開啟了一半,如同疲憊不堪的老者發出沉悶的咳嗽。
蹄鐵踩踏在冰冷的石鋪路麵上,發出一連串極其沉重而富有威脅性的“噠——噠——噠——”,如同踩踏在每一個聞聲而來、擠在街道兩側的城民胸腔之上。一支騎隊沉默地魚貫而入。他們人數不足百人,卻像一塊被強行楔入柔軟城邦的精煉黑鋼。
為首的青年將軍,身著樣式簡潔而線條冷硬的玄黑色輕甲,甲胄表麵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隻在關鍵的肩臂關節處覆蓋著薄而堅硬的鱗片,每一片都暗啞無光,像吸收了所有試圖窺探的光線。他身下坐騎更非尋常戰馬,而是一頭體型龐大、鬃毛粗糙如鋼針般根根倒豎、布滿暗沉古銅色鱗片的凶暴蜥龍。這巨獸的豎瞳閃爍著野性的淡金色光輝,噴出的氣息帶著濃烈的硫磺氣味,在寒冷的清晨空氣中形成短促的白煙。它的爪尖每一次抬起落下,都會在堅硬的石麵上留下清晰可見的白痕,發出的鈍響令人頭皮發麻。
將軍身後緊跟的數名騎士,也同樣駕馭著形貌相仿、體態略小卻同樣凶悍的蜥龍坐騎。再後麵的騎士則騎著高大的純黑戰馬,人馬皆覆著冰冷的鐵甲,像移動的黑色鐵像,沉默得隻有甲葉彼此摩擦的細碎金屬聲。他們的頭盔幾乎完全遮住了麵孔,僅留出一道狹窄的視線縫隙,那縫隙中射出的目光銳利、冰冷、警惕,如同無形的針,不斷掃視著道路兩旁惶恐的人群、緊閉的門窗,以及那些看似肅立實則內心翻湧的王宮衛兵。
整個隊伍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壓迫感,連空氣都仿佛凝結起來,粘稠得令人窒息。
李雲天坐在那頭巨大的古銅鱗甲蜥龍背上,麵容是毫無波瀾的冷硬。他的感官卻在高度運轉。空氣裏彌漫的那股極其微弱的、如同陳腐鮮花底下淤積發臭淤泥的氣息——那是魔族遺留下的腐朽魔能餘味——極其細微,卻瞞不過他那被龍族血脈反複淬煉過的敏銳感知。這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混雜在人群因為恐懼而散發的酸澀氣味中,如同一條滑膩而惡毒的線,無聲地纏繞在他的鼻腔深處,引發一陣幾乎按捺不住的惡心。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掠過街道兩側那些形容枯槁、目光驚懼麻木的民眾;掠過一些房頂上探頭探腦、眼神閃爍不定,明顯帶著別樣心思的窺視者;最終牢牢鎖定了王宮前那片開闊的石磚廣場。在廣場的盡頭,在一排排緊握長戟、麵色僵硬如蠟像的王宮禁衛之前,站立著阿爾卡納王國的幾名重臣。為首的是宮廷總管伯尼斯公爵,他臉上堆砌著程式化的、無可挑剔的謙恭微笑,如同精心戴好的麵具。
李雲天的蜥龍坐騎緩步踏上廣場,鱗爪踏在石磚上發出沉悶而穩定的回響。他利落地勒韁停步,高大的蜥龍停下腳步,頭顱微微揚起,那雙野性凶厲的淡金色豎瞳掃過下方眾人,讓前排幾個貴族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伯尼斯公爵連忙上前一步,雙手交疊置於腹前,躬身行禮,動作標準得如同丈量過:“尊敬的西境守護者,李雲天將軍閣下。在下是宮廷總管伯尼斯公爵。我們阿爾卡納王國,對閣下與您麾下英勇騎士的蒞臨,深感……嗯,榮幸。”
他的笑容依舊保持在臉上,隻是其中刻意維持的熱情仿佛一層薄油,浮在表麵,隨時會被刺破。“國王陛下在正殿恭候,請將軍隨我來。”
李雲天居高臨下地掃過眾人。那些緊隨伯尼斯公爵的貴族們,表情各異。有的勉強維持著矜持,眼神卻不斷閃爍;有的下意識地避開他直接的目光;更有甚者,毫不掩飾地皺著眉頭,嘴唇緊抿,從嘴角繃緊的弧度泄露出深深的排斥。空氣壓抑緊繃,如同弓弦拉到極致。他沉默地從蜥龍背上一躍而下,落地的動作沉穩無聲,卻激起一股無形的、衝擊人心靈的震顫波動。地麵並未有任何真實的震動,但那刹那間,所有在場的貴族和士兵都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臉色刷地一下褪盡血色,眼中瞬間被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所攫取。
這就是龍血者無需任何言語的威壓。無聲的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淹沒窒息感瞬間席卷了在場所有人。
“帶路。”李雲天的聲音冰冷、簡短,像一截掉落地麵的冰錐,沒有一絲起伏的波瀾。他沒有去看那些因為威壓而驚懼失態的貴族,徑直邁開步伐,黑色戰靴踏過廣場冰冷的石磚。他身後的兩名同樣來自龍騎軍團的核心騎士——副官凱斯和“重錘”巴隆,沉默地、如同最忠誠冰冷的鐵衛,緊隨其後。三人沉重的腳步聲在巨大的空間裏清晰回蕩,敲擊著在場每一個貴族繃緊的神經。原本凝固的氣氛,仿佛被這腳步聲的刀鋒割裂開來。
王宮的正殿空曠而冰冷。王座高高在上,國王加布裏埃爾三世如同鑲嵌在王座上的裝飾品,盡管穿著華貴,臉色卻灰敗晦暗,眼神像蒙著一層薄翳,空洞地望著下方,靈魂仿佛早已被凍結凝固。王後伊莎貝拉坐在他側後方稍低的位置,身姿筆挺,姿態優雅如同塑像,那雙冰藍的眼眸卻亮得駭人,像淬過冰的刀鋒,牢牢地鎖定在走進來的李雲天身上,目光中沒有恐懼,隻有深不見底的戒備和最冰冷尖銳的算計。
一群王國重臣,如眾星拱月般簇擁在王座下方兩側,他們的站位卻隱隱透出各自的立場。左首以伯尼斯公爵為首,他的微笑依舊如同畫在臉上;右首則是一名頭發花白、體型如矮胖酒桶般臃腫的老公爵——財政大臣杜倫特。杜倫特老臉陰沉,鼻孔不自覺地向外噴著粗氣,看向李雲天的眼神毫不掩飾憤怒與敵意,如同麵對入侵家園的惡獸。
李雲天在距離王座台階十步左右停住腳步。他那身冰冷的黑色輕甲與周圍鑲嵌著黃金雕飾的華美宮殿格格不入。他沒有下跪,沒有鞠躬,隻是昂然地站在那裏,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刺王座上的國王,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響徹空曠的大殿,沒有任何虛偽的客套:
“加布裏埃爾陛下,”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地,“王國境內彌漫的魔族腐朽之氣,已濃烈到令我的坐騎也躁動不安。麥田在枯死,村莊化作鬼域。陛下,我需要你的解釋——魔族,何以在阿爾卡納的土地上通行無阻?”
大殿內刹那間陷入一片死寂。隻能聽到某些官員難以抑製的、粗重的喘息聲,和杜倫特公爵那壓抑不住的、如同風箱般的粗重鼻息。國王加布裏埃爾的身體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嘴唇哆嗦著,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那雙空茫的眼睛瞥了一眼身旁的伊莎貝拉,便隻剩下更加濃重的恐懼。
王後伊莎貝拉適時地、極細微地抬起了下頜,一個無聲的命令姿態。
“李將軍!”財政大臣杜倫特公爵再也忍不住,他那肥胖的身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臉上肌肉因為激動而抖動著,聲音如同被撕裂的破鑼,充滿了憤怒和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勇氣,“請注意你的態度!你在質問的,是一位仁慈的國王!你的坐騎不安?哼!這片土地上,有什麽能讓它們那些流淌著怪物血脈的雜種更加不安?是饑荒!是流離失所!是被某些擁有非人力量、卻毫無憐憫之心的所謂‘守護者’隨意驅策蹂躪的恐懼!”
他嘶啞的聲音在大殿的石柱間撞擊、回響,如同點燃了引信。“阿爾卡納為什麽要尋求魔族的和平?”他猛地一揮胖胖的手臂,指向李雲天,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地毯上,“因為恐懼!我們的恐懼,就是你們這些……這些被龍詛咒過的雜種帶來的!看看他們!”他指向凱斯和巴隆,“看看他們的鎧甲!看看他們的坐騎!你們的力量本身,就是瘟疫!誰敢保證你們不會變成下一個魔族?下一個更大的災禍?和魔族打交道,至少我們知道他們要什麽!他們要死氣沉沉的大地嗎?他們要的不過是‘生氣’!我們給出一點邊角,換得他們不來屠戮!我們至少能活下去!”
“杜倫特!”宮廷總管伯尼斯公爵立刻做出驚恐急切的樣子試圖阻止,“慎言!不可對將軍大人失禮!這中間一定有所誤……”
李雲天甚至沒有看伯尼斯公爵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凝成的冰錐,緊緊釘在杜倫特那張因暴怒而扭曲漲紅的老臉上。杜倫特感到一股無法抵抗的、來自生命層次的森寒威壓當頭罩下,喉嚨猛地一哽,後麵激烈的言辭如同被無形的手死死扼住,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轉為慘白,肥胖的身軀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龍威再次碾過整個大殿,空氣沉重得如同固體,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
就在杜倫特即將跪倒的瞬間,一直沉默如冰雕的王後伊莎貝拉,輕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那歎息並非惋惜或勸解,更像是在催促某個隱藏的暗器。
一直侍立在王座側後方,一個毫不起眼位置的老學士——托比亞斯——微微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一份加蓋了王國火漆印章的羊皮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