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蘇千雪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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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大營烈焰衝天,蘇千雪被血無涯刺穿。
    將九嬰圖塞進我懷裏時,她指尖的血滲入圖卷紋路:“天機子的‘天道’……原來需要我的血脈啟動……”
    焚魂焰吞噬她的軀殼,血無涯在慘叫中化為灰燼。
    懷抱殘卷背起孤兒,我知道這隻是戰爭的序幕。
    懷中古卷映出我妖異的倒影,一個聲音蠱惑低語:
    ——“成為容器,或是天地俱滅?”
    烈焰狂舞。
    我仿佛是剛從無邊的黑暗中被猛地拋了出來,身體沉重而刺痛。視野由模糊逐漸凝聚,首先填滿的是一張蒼白的臉——蘇千雪。
    她胸腹間赫然洞開一個拳頭大小的焦黑窟窿,邊緣殘留著血肉撕裂的痕跡,正被一股金紅交織、熾烈得無法直視的火焰所纏繞。那火焰像是無數細小的毒蛇,正嘶嘶地啃噬著她的每一寸生命力,又像流淌的熔金,不斷地向外流淌出毀滅性的灼熱。
    而貫穿她的凶器,是一隻猙獰無比的臂爪——漆黑如墨,筋絡扭曲,利爪根根尖銳如彎刀,透著不祥的汙穢光澤,爪尖滴落的墨色毒血甚至將那詭異的金紅火焰都染上了一片片的灰暗。
    視線順著這隻惡魔般的手臂向上追溯,盡頭是血無涯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魔主麵孔。此刻這張臉上寫滿了無法置信的狂怒與深入骨髓的痛苦,如同被滾燙的鐵水烙印。他身上厚重的玄黑重甲,被那股源於蘇千雪生命的金紅烈焰無情燒蝕著,甲胄發出扭曲熔化的**,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滋滋聲。他那股曾經彌漫於整片戰場的恐怖魔威,此刻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正瘋狂地消融、蒸發。支撐他的,似乎隻剩下那隻貫穿過蘇千雪軀體的凶爪所帶來的支點。
    周遭一片死寂,隻有烈焰燃燒的轟響和魔族甲胄熔化的異響,如同怪物的垂死悲鳴。空中飄蕩著被燒灼殆盡的禁製符文灰燼,以及一種混雜著絕望魂靈氣息的焦煙。
    時間仿佛在蘇千雪身上凝固了一瞬。也許是預知到終結的必然,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猛然動了起來。動作迅疾卻帶著一股衰敗的滯重感。那隻未被魔爪鎖死的左手,染滿了從自己傷口不斷湧出的鮮血,拚盡所有殘存的生命力,如同在熔岩表麵移動,艱難地探向懷中緊貼的位置。
    當她手掌離開自己胸前時,一個沉重、冰冷且透著難以言喻古老氣息的東西被她猛地扯了出來。那是一卷古舊的、不知由何種異獸皮革鞣製而成的卷軸,暗沉的皮麵在熾烈火光下反射著烏沉的光澤,其上隱約可見繁複猙獰的暗紅紋路微微凸起,像凝固的血咒。整個卷軸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脈動,隨著蘇千雪沾滿自身鮮血的手掌緊握,那些暗紅的紋路竟然驟然明亮了一瞬,如同飽飲鮮血的毒蟲睜開了眼睛。
    ——九嬰複蘇圖!
    下一刻,這隻沾滿溫熱腥紅血液的手,攜著那份沉重的宿命卷軸,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重重地塞向我的懷裏!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拖曳著生命流逝的沉重尾跡。冰冷的卷軸撞上我胸甲的那一刻,發出沉悶的金屬震響,仿佛敲響了我命運喪鍾的第一聲。卷軸上那粘稠溫熱的血液瞬間在我胸襟處濡開一片刺目的猩紅圖案。
    幾乎是同時,蘇千雪染血的嘴唇翕動著,聲音破碎、微弱,卻每一個字都如刻刀般鑿進我的靈魂深處:“雲…天……走……原來……天機…子的‘天道’…需要我的……血……我的…血脈才能……啟……”
    話語破碎,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縷微光,被徹底吹熄於狂暴熾焰的轟鳴與血無涯那陡然拔高到撕裂般的痛苦咆哮之中。那雙望向我的眼睛,是純粹的金色瞳孔,倒映著焚世之火、她的絕望以及我驚駭欲絕的麵容,所有情緒都凝固了。
    生命之火在眸中最後跳躍一次,旋即徹底沉寂、熄滅,歸於永恒的虛無黑暗。
    “不——!”我的嘶吼衝破了喉嚨的屏障,卻在出口的瞬間,被眼前爆發開來的、焚盡一切的終極光芒徹底吞沒。
    轟——!
    蘇千雪的身體,連同刺穿她的那隻魔爪,以及血無涯被熔甲包裹的龐大魔軀,在這一刹那,成為了那金紅火焰最輝煌也是最殘酷的祭壇。
    光芒比一萬顆太陽同時在眼前炸裂還要熾盛,瞬間剝奪了天地間一切可見之物,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純粹的光和熱。一股足以將靈魂都瞬間焚為虛無的恐怖熱浪,如同被囚禁千萬年的滅世巨獸撞破了牢籠,以蘇千雪隕滅之地為原點,挾帶著足以粉碎千仞高山的力量向四麵八方爆裂衝擊開去!
    距離最近的我,首當其衝。
    全身每一寸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粉末。身上的護體靈力光罩如同薄紙遇到烈火,連一息都未能撐過便轟然破碎。無邊的光、熾烈的熱,以及那股直接轟入神魂的毀滅震蕩,瞬間壓垮了我的意識。
    我像一截在狂風中飛旋的枯木,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量狠狠掀飛出去,身體完全失控,劇痛淹沒所有感覺,思維陷入一片冰冷的混沌……
    ……昏沉。
    不知沉淪了多久,時間像是凝固的鉛塊。
    一股濃鬱到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混合著焚燒後的血腥、熔化的金屬、崩塌的禁製靈能餘燼所散發的能量灰燼氣息,蠻橫地衝進鼻腔,鑽入肺腑,仿佛帶著灼熱的倒刺,反複刮擦著我的氣管。
    劇烈的嗆咳爆發出來,每一次痙攣都撕扯著全身的筋骨,將我殘存的麻木痛楚徹底喚醒。
    眼睛仿佛被一層滾燙的油膜糊住,火辣辣的刺痛。我勉強掙紮著抬起重逾千鈞的眼皮,視野裏充斥著血絲編織而成的網格,模糊的景物在網中扭曲晃動,仿佛無數掙紮的亡魂。
    目光艱難地聚焦。
    曾經宏闊森嚴、魔氣蒸騰的魔族中軍大營核心腹地,此刻已經化為一片死寂的焦黑墳場。
    大地如同被巨人踩碎的龜殼,布滿縱橫交錯的巨大裂痕,裂縫深處蒸騰著尚未熄滅的、暗紅色的餘燼微光,如同地獄之眼的凝視。斷壁殘垣焦黑扭曲,那是堅固營房被摧毀後殘留的肢體,還保持著被瞬間碳化的痛苦姿勢,嫋嫋地冒著灰白的殘煙,像是無數凝固的灰色問號。
    視野所及之處,最觸目驚心的景象在營區正中央。
    那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環形坑陷,地表如熔化的琉璃般向下塌陷並徹底重塑,形成一個無比光滑、直徑達數十丈的深坑。深坑的內壁是焦黑結晶化後、還流淌著絲絲暗紅熔流的地底物質,整個區域散發著無法形容的毀滅氣息。
    在這毀滅深坑的中心點處,一捧灰燼在微弱的氣流中打著旋兒。是純淨的白色中摻著邪異的漆黑灰燼。它們混雜在一起,被吹動著,在焦黑的坑底形成一幅短暫而詭異的圖案。下一刻,又被風吹散,徹底融入這片焦土。白的是蘇千雪的骨血?黑的是血無涯殘留的魔元?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分辨清楚。它們一起歸於虛無。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從心底深處炸開,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心髒被無形的巨手攥緊,喉嚨湧上濃重的鐵鏽腥味。我仿佛又看到蘇千雪那雙明亮的、映著火光的眼睛,還有她塞給我九嬰圖時指尖冰冷的觸感,那沾血的溫熱水珠似乎還停留在我的衣衫上……“需要我的血”……
    極致的悲痛尚未轉化成完整的嘶喊,腳邊碎石堆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卻執拗的抖動。
    我下意識地低頭。
    一隻沾滿塵土泥汙的小手,在幾塊巨大焦黑營牆碎塊的縫隙間,微弱地掙動了幾下,像是被壓住的雛鳥絕望地撲扇翅膀。碎石簌簌滑落。緊接著,一顆小小的頭顱奮力地從縫隙中頂了出來,艱難地揚起滿是黑灰塵土的小臉,連咳帶喘地張著嘴,貪婪地呼吸著這片被死亡烤焦的空氣。
    是小七,我曾在一處即將被魔族屠戮的村落廢墟裏撿回的那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直悄悄跟著隊伍。
    他還活著。
    這個微小的、頑強掙紮的生命火苗,刺破了我幾乎要被痛苦窒息的冰層。心頭炸開的寒意沒有消失,卻被另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裹挾著,更加龐大、更加凝重地壓在肩上。一個無法承受的選擇瞬間擺在了麵前:被摧毀的大坑裏空無一物,蘇千雪已化飛灰……那麽九嬰圖還在嗎?若還在,為了一個懵懂孤兒的安全,我是否該放棄那卷可能引來無盡凶險的卷軸,立刻帶著他逃離這片死地?
    幾乎是本能,我沾滿塵土和血汙的手指狠狠地抓向自己的前襟——
    指尖傳來堅硬的、棱角分明的觸感。那份冰冷、厚重,蘊含著一種古老凶戾氣息的存在感並未消失!它在!
    心髒猛跳兩下,帶著劫後餘生般的悸動,又迅速被冰冷沉甸甸的東西壓住。顧不上小七還在一側碎石瓦礫中竭力掙紮,我粗暴地撕開了那已被蘇千雪的血浸透又凝固、混合著我自己的血和汗水濕透粘連的前襟,探手進去一把死死攥住了那個卷軸!
    它還在!被一層不知是汗是血的粘稠液體覆蓋著。入手沉甸甸的,冰冷,仿佛一塊凍徹骨髓的寒冰,卻又似乎能隱約感受到其核心處一絲極其微弱、但異常躁動凶厲的搏動。指尖接觸到卷軸表麵的刹那,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寒意和暴戾氣息順著接觸點猛地逆竄而上,如同一隻千年冰封的毒蛇突然醒來咬了一口,令我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僵硬。
    這感覺……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刺耳的、如同無數把生鏽鈍刀在刮擦骨頭的金屬摩擦聲,尖銳地撕裂了廢墟短暫的死寂!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每一根神經瞬間繃緊如拉到極限的弓弦,猛地轉向聲音來源的右前方——那片倒塌程度相對較輕的營地區域。
    一塊足有磨盤大小、邊緣還流淌著暗紅熔岩般餘燼的漆黑石塊,被一隻猙獰無匹的手爪硬生生從廢墟下掀起!
    那是一隻覆蓋著厚厚的、類似某種角質與金屬融合而成的灰黑色重甲的巨型手臂,甲片上布滿了深凹的撞擊劃痕和焦黑熔蝕的印記。手臂末端是巨大如鐮刀、彎曲尖銳的骨爪,此刻正深深摳入巨石的縫隙。臂膀因發力而虯結凸起的粗壯青筋和肌肉纖維在甲片間隙間清晰可見,每一次用力都有殘留的碎屑粉塵混合著暗紅色的粘稠液體(是血液?是某種汙濁的能量液?)簌簌落下。
    伴隨著一聲混合著岩石爆裂和甲胄摩擦的刺耳巨響,那塊沉重的巨石被整個掀飛出去,重重砸在幾十丈開外尚未完全崩塌的營房石牆上,轟然撞塌了大片牆體!
    碎石煙塵彌漫中,一個龐大的、魔氣繚繞的身影緩緩地從它製造的人造豁口中站了起來。
    足有近一丈半的身軀巍然矗立,如同從地底爬出的太古石魔。一身與手臂同質的灰黑重甲遍布猙獰熔毀的疤痕,肩甲更被硬生生撕裂大半,露出內部血肉模糊又泛著金屬光澤的裂口,正汩汩地冒著惡臭的暗紅膿血。無數細小的金紅火苗如同跗骨之蛆,還在甲胄的裂口深處頑強地舔舐、跳躍著,發出“嗤嗤”的燒灼聲。
    尤其可怖的是它的頭顱——那張曾經屬於血無涯的臉上,左側顴骨上方連同額角位置的一大片硬皮和骨甲被徹底掀開、熔化殆盡,形成一個巨大駭人的焦糊凹坑,殘餘的邊緣如同融化的蠟油凝固後的不規則疤痕。凹陷中甚至能隱約看到裏麵隱隱搏動的顱內魔物組織!右側相對完好的臉孔上,那隻獨眼魔瞳死死地鎖定了我的方向,裏麵翻湧著粘稠如墨、足以吞噬一切光線的狂怒、劇痛、以及一種要將萬物都拖入地獄同歸於盡的徹底瘋狂!
    不是血無涯的本體!
    但這尊氣息殘暴恐怖的魔傀,毫無疑問由血無涯的部分意誌和殘存力量所驅動,帶著他臨死前最極致、最純粹的複仇執念!
    那燃燒的獨眼中沒有絲毫屬於智慧靈物的波動,隻有純粹的、將眼前一切生靈粉碎的指令!它破碎巨口張開,無聲地咆哮著。一股肉眼可見的、蘊藏著毀滅性暴戾的暗紅魔氣以它為中心轟然炸開,如同粘稠血海掀起的巨浪。魔氣所過之處,腳下的焦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可怖的暗紫色,發出滋滋的被侵蝕的聲音。那股令人窒息的魔威,竟比剛才瀕死之時隻強不弱!
    我毫不懷疑,下一刻這複仇的魔物就會撲過來,用那殘破的身軀和利爪將我撕成碎片!
    千鈞一發!
    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右手死死攥緊懷裏的九嬰圖卷軸,那份詭異的冰冷和悸動感變得更加清晰。
    幾乎是身體的本能早於意識下達指令,左手猛地反向疾探!
    噗嗤!
    五指如同燒紅的鐵釺刺入熔蠟般,狠狠抓進身邊尚未徹底冷卻凝固的熾熱焦土之中!滾燙灼痛沿著神經末梢直刺大腦,卻絲毫不能阻止這積蓄了我全部憤怒、悲痛與求生意誌的爆發動作!
    “起——!” 我喉嚨裏滾出一聲低沉沙啞的嘶吼,如同瀕死凶獸最後的咆哮。
    哢嚓嚓——!
    周身十幾丈方圓內,無數尚存的、殘留著一絲微弱靈能的營房粗大石料斷柱、傾倒的巨大金屬支架、甚至那些尚未被徹底熔毀的禁製陣盤碎片……所有一切沉重的、帶著棱角的巨大殘骸,全部隨著我左臂爆發的全力猛提和靈力震蕩,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和離地摩擦的巨響!
    大地在我掌下哀鳴。
    呼——!
    破空之聲如同無數巨石同時被投石機彈射出去!那些被靈力強橫硬拔起來或震飛的沉重殘骸——尖銳的斷柱、厚重的石墩、扭曲的金屬梁、邊緣鋒利的殘破陣基……化作了一股由毀滅本身構成的物質洪流,匯聚成一道鋪天蓋地的、混雜著熾熱灰燼和死亡氣息的鋼鐵碎石風暴!迎著那剛剛站起、尚在匯聚魔威的複仇魔物轟然卷去!
    整個視野瞬間被飛濺的碎石粉塵和無數呼嘯的致命陰影填滿!
    沉悶的重擊聲、尖銳的撕裂聲、骨甲斷裂的脆響以及某種粘稠物體被重重砸扁的悶響瞬間混合成一片!那魔物剛剛凝聚爆發開來的滔天魔氣,在這一刻被由無數沉重物質構成的狂潮狠狠撞散、撕碎!
    視野完全被煙塵遮蔽。隻能聽到風暴核心處不斷傳來非人的痛苦嘶吼和重物連續撞擊身體的可怖聲響!這聲音刺入耳膜,每一記砸落都如同直接擂在我的心鼓上。那令人窒息的魔威暫時被這股瘋狂的物質力量強行打退了!
    機會!隻有一瞬!
    我甚至無法回頭確認那道毀滅風暴最終的結果。在擲出那搏命一擊的石流風暴的刹那,身體已如同被滿弦射出的重箭,足尖猛地蹬地,力量之大,連腳下尚未冷卻的焦黑琉璃化地麵都瞬間炸開細密的裂痕!身影像一道貼著地麵疾速掠過的青灰色電光,猛地撲向身後那處碎石瓦礫堆中的孩子!
    小七已經被剛才石破天驚的動靜震懵,小小的身體還在本能的恐懼驅動下顫抖著試圖從倒塌的石塊下往外爬。
    在撲近的瞬間,我右手依舊死死緊握著懷中的九嬰圖卷軸,那份冰冷的悸動隔著染血的衣物狠狠灼燙著我的皮肉。左臂則毫不猶豫地猛探而出,五指如鋼爪,一把抓住小七背後破爛的衣領,然後猛地向上一提!
    “嗚——!”小家夥發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尖叫,身體淩空。被我強行從碎石堆裏薅了出來!
    顧不上安撫或者確認小七的狀況,甚至視線沒有在他那沾滿灰塵和血汙的小臉上多停留一秒。我手臂一抖一甩,在他還因恐懼而本能蜷縮的姿勢中,將他如同一個沉重的布口袋般,粗暴地反背到自己傷痕累累的後背上!
    “抱緊!”沙啞的低吼如同刀刮鐵鏽,根本容不得任何遲疑和安慰。
    在他那細小雙臂下意識死死箍緊我脖頸的瞬間,我已經爆發出所有的力量,催穀丹田內所剩無幾的真元,整個人像一道被狂風催逼的殘雲,以近乎燃燒生命的姿態,朝著廢墟外營盤與莽莽群山接壤的方向亡命疾馳!
    腳剛踏地時還在發軟,踉蹌了一下踩碎了一塊焦木,險些栽倒。隻能憑意誌驅動麻木的雙腿,深一腳淺一腳在廢墟瓦礫中瘋狂跳躍突進。每一步落下,背上小七的重量都像是要砸斷我的脊骨。身後方向,那由石塊、金屬組成的毀滅風暴轟擊聲尚未完全平息。
    刺啦——!
    令人頭皮發麻的高頻空氣撕裂聲陡然從身後傳來!
    我心膽俱裂,連回頭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整個人以一種近乎將自己橫著擰斷的角度狠命向右側前方猛撲出去!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如同沾滿魔血的殘月彎刀般的暗紅魔氣光刃,擦著我左邊後腰的衣袍飛掠而過!腰側的護甲布料無聲裂開一道光滑的細痕,冰冷的死亡氣息透過皮膚,激起一片寒栗。光刃去勢不減,狠狠切過前方幾段倒塌的石梁。那些堅硬的石頭無聲無息地斷成兩截,斷口平滑如鏡!
    我的撲勢失去平衡,帶著背上的小七一起狠狠砸進滿地碎石裏,硌得後背生疼,小七悶哼一聲撞在斷梁上,碎石迸濺著劃破我們染血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