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玄冥老祖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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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老祖跪在血泊中,額頭磕破地磚。
“當年天尊修為突破,我嫉妒發狂鑿穿封印導致九嬰滅世。”
“這條命你隨時拿去。”李雲天冰矛抵住他咽喉時,冥府突傳急報。
萬千冤魂正衝破輪回井,九嬰殘魂在其中翻湧沸騰。
我逼玄冥開啟冥府禁術,讓他親曆當年村莊被屠的閃回。
血雨中奔逃的婦人將嬰兒拋入枯井,九嬰利爪卻撕開她後背。
就在玄冥崩潰瞬間,我瞥見婦人不慎掉落的玉佩——玉虛宮高階信物。
地藏殿深處,水晶棺裏冰封著與天尊麵容相似的嬰兒。
玄冥突然厲笑扯開衣襟:“看清楚了,你師父胸口可有一樣的九頭蛇刺青?”
背後響起天尊溫潤的聲音:“傻徒兒,為師等你多時了。”
血水洇濕了青石地磚,如猙獰盛開的暗色花朵,緩慢爬行,浸染了玄冥老祖匍匐的姿勢。他的額頭死死抵著冰冷地麵,每一次撞擊都留下新的血痕,混在之前的汙濁裏,將那方寸地麵弄得粘稠一片,幾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樣。刺鼻的腥鏽味,混雜著泥土和某種腐敗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破廟殘存的穹頂之下,連傾瀉而下的月光也仿佛被這氣息浸染,變得渾濁不堪。破碎的窗欞篩入幾縷慘淡的光,恰好落在他灰敗散亂的發髻上,也勾勒出旁邊那個高大身影的輪廓,如山巒般沉默而堅硬。
“……彼時,天尊那縷微光衝開三十六重天障,威壓橫貫三界……無上榮光加諸其一身,諸天仙佛無不俯首……”玄冥的聲音嘶啞破碎,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喉嚨,每一個字都吐得極為艱難,帶著牙齒間因巨大痛苦而壓抑不住的咯咯聲響,“我站在雲海的陰影裏……那灼灼光華刺得我睜不開眼,也……燒穿了我那顆裝滿了名為‘道友’實為‘妒火’的心!憑什麽!他憑什麽?!萬年的等待,萬年的苦修,他一聲龍吟便直抵彼岸,而我……我終究隻是那映照他光芒的幽暗枯井!”最後一個字陡然拔高,尖利得刮擦著破廟的磚牆,隨即又化為斷骨般的哽咽嗚咽。
他的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額頭再次狠狠砸向地麵,沉悶的一記“咚”響之後,整個脊背徹底垮塌下去,隻剩下痛苦的蜷縮。
“是我鑿穿了九幽封魔印……”懺悔的嗚咽含混不清,卻字字如血淋淋的尖刀,“封印鬆動……九嬰殘魂乘隙而出……無邊浩劫……那屠村的血火……那一城的哭嚎……萬姓成墟的孽業……源頭都在我……”他猛地揚起頭,那臉上涕淚血汙橫流,渾濁的老眼裏交織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絕望,“李雲天!是我!是我殺你至親,毀你宗門,亡你故土!是我!”
這個名字像一道冰冷的敕令,瞬間凝固了空氣中翻湧的濁氣。玄冥的眼神在觸及這個名字的瞬間,褪去了所有偽裝,隻剩下赤裸裸的、任人宰割的灰敗。他猛地往前一蹭,額頭上那片殷紅在地磚上拖出一抹更深、更長的血痕,直至停在李雲天漆黑如墨的靴尖之前。
“李天尊之後,你便是那血仇之淵唯一的光……也是唯一能傾瀉此恨之人!”他死死盯住李雲天,聲音反而奇異地平穩下來,每一個字都似重錘擂在死寂的鼓麵上,“這條命,這條苟延殘喘了千年的賤命……你拿去!無論煎炒烹炸,魂飛魄散,萬劫不複……隻要能讓那染血的因果線斷在我這裏!我玄冥,甘之如飴!”
李雲天的手指收緊了。指節因用力而蒼白得近乎透明,包裹著那杆憑空凝出的冰矛,矛尖流淌著純粹得令人心悸的森冷銳光,寒氣繚繞,凝成幾不可見的冰屑白霧,將周遭的空氣都凍得微微扭曲。矛尖,精確地懸停在玄冥老祖布滿褶皺的咽喉皮肉之上,冰涼尖銳的觸感已透過薄薄的皮膚滲入喉管。隻需最微小的寸進之力,這杆曾洞穿過無數妖魔邪祟、飲飽了仇敵之血的冰矛,便能輕而易舉地刺穿這顆千年前就該毀滅的頭顱,終結這場跨越了漫長時光的血債。
玄冥沒有閉眼。那雙渾濁的眸子裏,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靜,是拋棄了一切掙紮和僥幸後的虛空,坦然地迎接著終結的鋒芒。連最後一絲屬於生命的活氣,似乎都從他鬆弛鬆弛的眼瞼下悄然溜走了。他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將那脆弱的頸項更直白地送入矛鋒的寒光之下,無聲地催促著最後審判的降臨。
李雲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極地寒冰深處萬年不化的石雕。但他的眼神,卻像是兩口沉寂了千百年的枯井,內裏有什麽東西在無聲地沸騰、咆哮。那是堆積了太多世代的血淚幹涸後留下的熾熱毒漿,恨意凝成的深淵幾乎要衝破冰封的假象噴湧而出。殺父之恨!滅族之仇!流盡山河的泣血!還有……師尊!那個如山嶽般巍峨、如星河般璀璨的身影,為了阻擋這場由妒火引燃的滔天大劫,以金仙之軀為柱石補天裂,最終在九嬰滅世的最後一輪血焰中,化為虛空中的一縷英魂悲風……無數畫麵在李雲天心中炸裂、碰撞,最終都化為冰矛上那森然暴漲的寒芒,即將落下——
“嗡——!”
一聲急促淒厲的蜂鳴驟然撕裂死寂!並非來自殿內,而是從極深、極遠的地脈之下傳來,帶著大地深處幽冥震顫的回響!
懸在玄冥喉頭的冰矛,微微一滯。李雲天的視線仍死死鎖在仇人身上,但眼角餘光卻如刀刃般掃向鳴聲源頭——那供奉著不知名腐朽小神像的供台後方的地麵。
那塊區域的破敗磚石竟在瘋狂震顫,磚縫裏瞬間蒸騰出濃鬱得化不開的粘稠黑氣,宛如某種活物在劇烈嘔吐。黑氣甫一湧出,即刻在空中凝聚、變形,拉拽出一條扭曲不定的鬼影輪廓,輪廓邊緣不斷濺落著陰森如墨的汙跡,仿佛燒焦的靈魂碎片。鬼影還未完全凝實,一道蘊含著極致驚惶的聲音已然帶著幽冥深處特有的刺骨陰風,尖嘯而出,那聲音嘶啞破裂,如同無數冤魂在集體哀嚎:
“報——!老祖宗!禍事了!天塌了!輪回井……輪回井崩了!萬千冤魂厲魄……還有、還有夾雜著不滅業火的東西……正在衝關啊!守井的鬼將,全……全碎了魂了!”
“轟隆——!!!”
仿佛是天地最後的承重脊柱被猛力撞斷的巨響,自廟宇深處那座早已被遺忘、塵封的神龕位置爆發!供奉的石台瞬間被一股來自下方的磅礴巨力炸開,碎石磚塊如暴雨般四濺飛射!一個翻滾著無盡渾濁水霧的巨大漩渦猛地從地下噴薄而出!那漩渦邊緣飛速旋轉,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中心幽深得宛如通向宇宙盡頭的黑洞。漩渦中,億萬道或扭曲、或殘缺、或嘶吼、或哀泣的人形陰影擠作一團,瘋狂向外衝撞、噴湧,每一個陰影都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怨毒與冰冷。
它們有的肢體不全,像被隨意撕碎的破布娃娃;有的麵孔極度扭曲,寫滿了臨死前凝固的巨大恐懼;有的拖著汙濁不堪的業火,散發著灼魂的惡臭……整個破廟的空氣溫度驟然暴跌,如同瞬間被投入了萬載玄冰的深淵,牆壁、廊柱、甚至是飛揚的塵土,都肉眼可見地覆蓋上了一層慘白色的厚厚冰霜。陰風嗚咽,那是無數亡魂的悲鳴匯聚成的死亡風暴,尖銳得能刮穿耳膜,直刺靈魂深處!
在這片混亂與怨毒凝聚的陰寒死水之中,一股截然不同、卻更加令人心驚膽寒的意念驟然升騰、膨脹!它像潛伏在暗流中的冰冷巨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純粹為毀滅而存在的饑餓感。數團龐大、粘稠、如同翻滾原油般的暗影猛地從漩渦中心凸出、凝聚!它們蠕動著,仿佛由無數破碎的、燃燒的嬰兒麵孔拚貼而成,細小而密集的眼瞳閃著邪異的光芒,張開的口器並非利齒,而是扭曲著、不斷滴落著慘綠膿液的怨毒魔紋。那魔紋閃爍間,一股能將空間都燒穿的業火紅蓮轟然騰起!
九嬰的氣息!殘存的九嬰殘魂!
漩渦深處,一隻巨大的、由純粹怨毒能量構成的猩紅豎瞳,緩緩睜開了一線縫隙,冰冷無情地鎖定在李雲天身上!刹那間,李雲天全身汗毛倒豎,靈魂深處如同被無形的毒針狠狠刺穿!
“吼——!!!”
那不是一聲具體的獸吼,更像是億萬怨魂在絕望焚燒中發出的終極詛咒瞬間凝縮爆裂,是撕破宇宙耳膜的魔嘯!破廟裏所有窗欞、門板連同那些殘破瓦片,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般瞬間化為漫天齏粉!尖銳的嘯音帶著實質般的衝擊波,混雜著濃得化不開的業火毒煙和冤魂凍氣,如決堤的冥河死水,洶湧澎湃地朝李雲天兜頭卷來!所過之處,地麵磚石如同鬆脆的糕點一般寸寸炸裂、塌陷,露出下麵同樣開始不穩定沸騰的陰冥之力漩渦!
快!來不及有絲毫猶豫!李雲天眼中戾氣暴漲,左手如閃電般探出,五指彎曲,指尖上瞬間纏繞起古老晦澀的符文鎖鏈!這些符文並非刻在皮肉上,而是源自幽冥法則深處的禁忌,散發著讓靈魂戰栗的幽深光華,帶著一種對生者魂魄最原始的束縛力!
他沒有去抓撲向自己的死亡洪流,而是五指如鉤,在漫天凍氣與業火即將觸及身體的瞬息,狠狠攥向距離他一步之遙、已經如被凍僵的鵪鶉般縮在原地的玄冥老祖!
玄冥的肩膀猛地一沉,李雲天冰冷的指尖已如鋼爪般深深嵌入了他的琵琶骨,那幽光符文瞬間順著皮肉燒灼進去,留下青黑色的烙痕!一股源自幽冥契約法則的無形鎖鏈,將兩人牢牢捆綁,玄冥的生命、神魂甚至殘存的修為,在刹那間被一股龐大的意誌強行攥取、鎖定。契約已成,主宰者隻需一念,就能將契約者的神魂撕成碎片!
“開啟‘夢獄沉淵’!”李雲天的聲音冰冷堅硬,不容任何違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玄冥的靈魂核心,“立刻!我要你——親曆地獄!就從……你親手撕開的那個屠村煉獄開始!親眼看看,你幹的好事!”
玄冥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瞳孔因為劇痛和巨大的恐懼徹底渙散開來。但那枚契約烙印卻在瞬間爆發。他那身千瘡百孔的墨色法袍,仿佛驟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道道暗紫色的扭曲紋路如同活物般從衣料下凸起、蠕動,爆發出刺目的光芒!與此同時,他頸後那枚在混亂中被忽略的蛇形玉墜也自行飛起,懸浮在兩人中間,玉質瞬間變得溫潤灼熱,發出急促而尖銳的嗡鳴!
蛇墜嗡鳴聲刺破了周遭冤魂的尖嘯!墜上鑲嵌的細碎暗晶猛地爆發出強烈的紫黑色幽光,急速旋轉拉伸!無數道同樣色澤的光芒從玄冥體內奔湧而出,那是被禁忌契約強行點燃的幽冥核心之力!紫黑光芒在空中瞬間交織成一個不斷向內塌陷收縮的詭異光環,光環邊緣扭曲震蕩,釋放出比九幽陰風更寒徹骨髓的氣息!
“夢獄沉淵……開!”隨著玄冥一聲帶著痛苦尖叫的嘶吼,那塌陷的光環驟然膨脹,像一個撐開到極限的詭異魔口,將他和近在咫尺的李雲天一口吞沒!
冰冷與失重感隻持續了一瞬。下一秒,所有混亂的噪音、可怖的異象都消失了,如同退潮般消隱無蹤。極度粘稠的血腥氣,混合著皮肉焦糊的惡臭,猛然灌滿了李雲天的口鼻,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
腳下踩著的不是破廟的磚石,而是某種溫熱、濕滑、仿佛踩在厚厚肉泥之上的觸感,伴隨著骨頭被碾碎的細微聲響。
天幕低垂,如同浸透了血漿的沉重破布,猩紅得讓人睜不開眼。豆大的、同樣粘稠如血的雨點冰冷地砸落,激起地麵淺淺的血潭,發出沉悶的“啪嗒”聲。目光所及,是比最淒慘的噩夢還要淒厲萬倍的煉獄景象。
火焰尚未完全熄滅,它們像垂死的巨獸,在斷壁殘垣間苟延殘喘,舔舐著焦黑的木梁和屍體,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煙霧不再是灰色,而是混合著濃鬱血腥的、令人作嘔的猩紅霧氣,濃得化不開,形成一道道扭曲翻騰的觸手。村莊早已不複存在,隻剩下無數傾倒扭曲、勉強維持著房屋輪廓的焦炭架子。
觸目驚心的猩紅鋪滿了視野裏的每一寸土地。屍體……或者說屍體的碎塊,才是構成這幅地獄畫卷的主體。無頭的軀幹被利爪撕扯得支離破碎,如同被頑童撕裂的破布娃娃隨意丟棄在泥濘之中。嬰兒被尖銳的利爪穿透細小的胸膛,像獻祭的羔羊般用粗糙麻繩倒吊在殘存的歪斜門框上,那還未睜開的眼眸空洞地望著血雨的天空。血水和著雨水汩汩流淌,在低窪處匯聚成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池塘。視野盡頭,一座龐大的土石祭壇矗立在狼煙翻滾的村莊邊緣,祭壇上布滿詭異如血管般遊移的紋路,中心位置隱隱傳來九頭蛇陰冷的威壓與吸力漩渦。
更遠處,在火焰與煙霧的間隙,巨大扭曲、帶著熔岩般質感的九嬰殘影如同移動的山巒,每一次沉重的腳步都讓整個燃燒的村落顫抖,每一次吞吐都掀起混雜著烈火與黑色凍氣的死亡風暴。
李雲天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凝固。每一道傷痕,每一個毀滅的印記,都是鑿在他心口最深處的冰刀!痛得他魂靈都在抽搐!他強行壓下胸中翻湧的滅世怒火,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雙眼因暴戾而赤紅,死死盯住身旁的玄冥。
後者被那強硬的幽冥契約之力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甚至無法閉上眼睛。他被迫看著這由他親手開啟的地獄畫卷。他臉上的肌肉劇烈痙攣著,如同垂死的魚被扔在滾燙的沙地上翻滾掙紮。眼珠子徹底失去了轉動能力,像是被鐵水焊死在了眼眶深處,空洞地映照著遍地淒厲的猩紅與慘烈的碎骨。渾濁的老淚混雜著肮髒的泥土和不斷砸落的粘稠血雨,在縱橫交錯的深溝紋路裏衝刷出一道道泥濘渾濁的溝壑。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的不成調的單音節,“嗬…嗬…”,既不是哭也不是嚎,是一種被徹底抽走所有精神支撐後,隻剩下幹癟本能的絕望痙攣。他的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一片枯葉,仿佛下一個瞬間就要被這煉獄的腥風徹底撕裂吹散。
“看看!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嫉妒的一口濁氣,換來了多少條命?!”李雲天那飽含無盡痛楚與暴戾的聲音,如同刮骨的冰刀,一個字一個字,狠狠切割著玄冥搖搖欲墜的神魂。
就在這時,煉獄深處,距離他們不遠處,在熊熊燃燒的村舍間,一道踉蹌卻絕望的身影猛地衝破了血雨與濃煙的阻擋!
那是一個枯瘦憔悴的婦人。她懷裏緊緊抱著一個被破爛繈褓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她的衣物早已被撕扯得襤褸不堪,露出道道深可見骨、翻卷著血肉的恐怖傷口,如同被某種巨獸的爪牙反複蹂躪過。她的一條腿明顯斷了,僅靠一點皮肉連著,在奔跑中像根不受控製的棍子般拖在身後,在血泥中犁出刺目的紅痕。
那張枯槁慘白的臉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痛苦而扭曲到了無法辨認的地步,唯有那雙深陷下去的眼睛,瞪得幾乎裂開眼眶,裏麵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求生執念!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和超越生命的潛能,用單腿和一隻還能支撐的手臂,在遍地血肉泥濘、布滿殘肢斷臂的路上拚命挪動、跳躍、翻滾,每一次移動都留下拖曳的血痕和痛苦瀕死的悶哼。她的目標明確——前方十幾步外,一口被半堵坍塌土牆勉強遮擋著的幽深枯井!
在她身後稍遠處,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建築物傾倒的轟然巨響,一片巨大的、燃燒著粘稠黑火的陰影急速擴大,帶著灼燒靈魂的惡臭與凝固血液的森寒,如同泰山崩塌般碾壓過來!那是九嬰殘軀追擊時所過之處!
井口就在眼前!婦人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歇斯底裏的光芒!就在那隻燃燒著熔岩與黑冰的巨大猙獰獸爪撕裂空氣,帶著能瞬間將她和她懷中嬰兒一同化為飛灰的可怖力量抓落的千鈞一發之際——
婦人發出了一聲無法形容的厲嘯,是絕望、是不舍、是世間最刻骨的愛戀在死亡門檻前的最後迸發!她使盡生命殘餘的力氣,猛地弓背、扭身,將懷中那個沉甸甸的繈褓如投石般,用盡最後一絲溫柔的推力,送向了那黑暗、卻仿佛是世間唯一庇護所在的枯井!
嬰兒小小的一角繈褓,在那個生死拋擲的動作中,與婦人斷裂焦枯的指尖輕擦而過。
就在這白駒過隙的瞬間!在那繈褓脫離母親指尖劃過一個短暫弧線、尚未沒 繈褓在空中劃出沉重的弧,布麵被井口寒風掀起一角,露出蜷縮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