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玄冥老祖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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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冥老祖留鎮魂淵,寒鐵鎖鏈縛他千年。
    人間忽然驚現活屍疫病,病者額現黑紋眼赤如血。
    李雲天探查時撞見玄冥舊部叛亂,老祖冰封千裏平亂,魂血卻浸透鎮魂碑。
    碑底裂紋中浮出萬古祭文:鎮壓實為血飼,冥神借他魂體重生。
    老祖震碎心脈狂笑:“想要我的命?且看你吞不吞得下!”
    殘軀炸裂刹那,人間千座墓碑竟同時射出紅光——
    鎮魂淵底。
    罡風永無止境地呼嘯,卷起肉眼可見的陰寒黑霧,如同無數無形的怨魂在深淵的束縛之中尖聲嘶叫。此處乃是冥界極深處,萬古不見光亮之地域,幽邃難測得令人心生絕望。玄冥老祖盤膝端坐在深淵正中的那塊萬載玄冰之上,紋絲不動,枯瘦的身形裹在如墨般的厚重黑袍裏,竟顯得與這無盡的黑暗渾然一體。唯有一頭白發,仿佛被凍結住的洶湧怒浪,在亙古不息的陰風裏絲絲飛揚。
    九根粗若嬰兒臂膀的寒鐵鎖鏈,一端深深楔入周圍漆黑如墨的岩壁,另一端則如同活物,冰冷而殘酷地穿透了他的雙肩胛骨、肋骨、琵琶骨以及腰胯處的堅硬骨骼,最終沉重地垂落在堅硬如鐵的地麵之上,散發著幽藍而冷酷的寒光。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牽引著刺穿軀體的鎖鏈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鎖鏈之上,密布著古老而詭譎的符文,隱隱流動著青色的光華,散發著鎮壓與束縛的無形威壓。這些光芒,如同無形的重錘,反複敲打並抽取著被困者一絲一毫的生命源力與精神意誌。
    老祖緩緩抬起低垂的眼瞼。他的眼珠渾濁一片,仿佛已沉澱了冥界地底深處億萬年的塵埃與陰晦,失去了任何可見的神采。唯有一線微弱的紫黑色光芒,在最深的瞳孔深處極為緩慢地流轉遊移,如同幽冥深處苟延殘喘的孤燈,頑強地證明著囚徒意誌的不屈殘存。目光所及的漆黑岩壁上,布滿了數不清的深刻印記——那是他數百年前剛被困縛於此地時,憑借無上劍意所刻下的蒼勁字跡。然而光陰無情,歲月如刀,那字跡早已被不知是血還是淚的暗褐色汙跡層層覆蓋,又被無情的時光侵蝕得斑駁模糊,宛如一張布滿瘡孔的陳舊符紙,再也辨不清當初的心聲。那些字句裏,曾刻下過多少對故土的眷念、對強敵的叱罵、抑或是對天道的質問?如今都沉入了時間的泥沼。他的目光艱難地搜尋著,許久,才終於在斑駁的痕跡底部,極其艱難地辨認出一個未曾完全磨滅的殘缺“天”字,那尖銳的尾勾仿佛仍在昭示著刻下時那一刻未曾泯滅的不甘。
    驀地,他那枯瘦如鐵、宛如雞爪般嶙峋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指尖微不可察地抬起半寸,隨即又頹然無力地垂落下去。幾片凝結在他黑袍表麵的墨綠色冰晶,因這輕微的牽動簌簌跌落,在玄冰座墊上摔成更細碎的粉末。
    老祖渾濁的眼中,一絲更深的疲憊感一閃而過,隨即便被那深淵般的黑暗重新吞噬殆盡。這方寸之地便是他永恒的樊籠,鎖鏈的寒芒便是他永世的光輝。肉身被牢牢釘死,神魂被反複熬煉。
    而另一端的人間,此刻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青元鎮。
    昔日這依山而建的小鎮,充滿了市井熱鬧的煙火氣,雞鳴犬吠、炊煙嫋嫋自不必多說,青石板長街上更有不絕於耳的吆喝聲、孩童嬉鬧之聲。如今,景象卻變得詭異而寂靜,宛如末日降臨,死氣沉沉的灰燼覆蓋了曾經的生機。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不是尋常腐屍的氣息,更像是在陰濕的地底墓穴深處淤積了千百年的穢土,混雜著陳年的血腥氣,若有若無地漂浮著。
    鎮中唯一的一條長街,幾乎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少木窗板上還用桐油新漆了一遍,塗上了歪歪扭扭、符紙般的朱砂圖案,顯然是為了阻擋什麽東西。街道上雜物狼藉,翻倒的籮筐、散落的青菜、幾隻遺棄的破草鞋……一陣裹著灰土的風掃過,卷起幾張慘白色的紙錢。
    街角一個簡陋的茶棚下,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野獸般幹嚎咆哮聲!
    李雲天循聲望去,瞳孔猛地收縮!隻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漢被三條粗麻繩牢牢捆在涼棚柱子上。他的身體拚命扭動掙紮,力道之猛,連那柱子和整個涼棚都在劇烈晃動。老漢的臉漲成一種詭異的紫灰色,額頭上赫然凸起數道蚯蚓般的漆黑紋路,眼珠更是呈現出近乎沸騰的熔岩般的赤紅!涎水混雜著白沫,順著他破裂起泡的嘴角不斷淌下,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悶響。他瘋狂地張口,朝著虛空奮力撕咬著,頸項間繃起青筋如同粗壯的藤蔓扭動起伏。
    幾個青壯男子麵色慘白,手持沾了黑狗血的棗木杠死死頂住老漢,其中一個壯著膽子試圖用毛巾去堵老漢的嘴,卻被老漢猛地扭頭張嘴一口狠狠咬住!
    “哢嚓!”木棍被生生咬斷的細微聲響清晰地傳開。
    “啊——!”持木棍的漢子驚叫失聲,踉蹌後退。
    周圍遠遠觀望的幾戶人家窗戶縫隙中立即響起一片驚恐的抽氣聲和孩童被捂住嘴巴的嗚咽。
    李雲天無聲無息地從街角陰影中走出,身法輕盈得如同掠過地麵的青煙。那老漢掙紮的動作猛地一滯,一雙燃燒著瘋狂與貪婪的血紅之眼死死釘在了李雲天身上!野獸般的咆哮變成了極度興奮的低吼,捆縛他的繩索瞬間繃至極限!
    李雲天站在十步開外,目光冷靜如萬年古井,仔細端詳著老漢額上那猙獰的黑紋與眼中的赤紅。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濃密的長眉緊緊蹙起,握緊劍柄的手背上青筋也清晰可見。前些時日路過鄰近州縣時,不過是零星幾件關於“狂病”的可怖傳聞流傳,如今不過短短旬月,竟已蔓延至青元這樣的偏僻小鎮。眼前這老人身上透出的氣息,絕非人間俗世任何已知的疫病所能解釋,它帶著某種令人脊背發涼的熟悉感,一絲隱約、扭曲的冥土之力。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兀地插入了駭人的嘶吼之中。
    旁邊角落,陰影遮蔽著一個蜷縮得更小的身影。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童,她的小臉異常蒼白,如同糊上了一層薄薄的紙灰,額頭上同樣浮現出了兩道微不可察的淡黑色紋路。小小的身體因痛苦而劇烈地顫抖抽搐著,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使她幾乎蜷縮成一團。
    女童的母親死死摟著她,用力得指節發白,布滿血絲的雙眼茫然望著街道上空混沌的天空,眼淚無聲地大顆滾落,浸濕了女兒沾滿塵土的頭發。
    李雲天心頭仿佛被一隻無形冰冷的鬼爪狠狠攫住,瞬間被絞得幾乎窒息。他猛地閉了一下眼睛,試圖將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小女孩毫無生氣的蒼白麵容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但這畫麵如同烙鐵深深刻在記憶裏,帶來的是遠勝刀劍加身的痛苦。喉嚨深處泛起一股莫名的腥甜味道,他強行將它咽了回去。
    “鬼師…來了!鬼師救救我們吧!”絕望中有人看到了李雲天,猶如即將被洪水吞沒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漂浮的朽木。人群如同炸開的蟻群,惶惶然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眼神中的希冀之火微弱卻灼熱,仿佛李雲天是能驅散這無邊黑暗的最後一簇火種。
    李雲天沉默著向前邁了一步。
    陡然間!
    異變發生!那原本被死死捆縛在柱子上的老漢,仿佛體內的某種開關被瞬間徹底打開。一股詭異至極的巨力陡然爆發,三條浸滿黑狗血的繩索如同遭受了燒灼般猛地變得焦黑,接著“嘣!嘣!嘣!”三聲悶響,齊齊從中斷裂!碎片迸濺!
    脫困的老漢猶如惡鬼附體,枯瘦的身體爆發出與其形貌完全不匹的驚人速度,喉嚨中發出非人的咆哮,雙腿猛踏地麵,整個身軀如離弦之箭般直撲李雲天!幹枯如枯枝的手指彎曲如同鐵鉤,指尖漆黑且尖銳如同沾染劇毒的鋼錐,凶狠地抓向李雲天的脖頸!
    距離太近,暴起太疾!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令人作嘔的腥臭。幾個漢子反應不及,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倒在地,眼睜睜看著死亡的陰影已籠罩在李雲天頭頂。
    李雲天眼中寒芒炸裂!他沒有後退半步。“錚——!”一聲龍吟直衝九霄,冰冷清冽的長劍瞬間出鞘!劍光並非純粹的白熾,而是在閃動的刹那,隱現出絲絲縷縷幽藍的冷光,仿佛來自九幽冥界的寒氣凝結成鋒刃。
    劍鋒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精準克製,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妙地繞過老漢抓來的鬼爪,精準地拍在他撲來的肩井穴位置。一股剛柔並濟的沛然真力,無聲無息地透過劍身傳遞過去。
    “噗……”老漢前衝的勢道驟然被強行遏製,身體如遭重錘,猛地向後倒飛而出,摔落在冰涼的石板地上。落地瞬間,一股淡薄得幾乎難以察覺的黑氣,如同青煙般倏忽從他口鼻之間冒了出來,迅速消散在空氣裏。那雙狂亂熾熱的血眸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蜷縮著劇烈顫抖一陣,隨即徹底失去了生息。
    方才還彌漫瘋狂氣息的街頭瞬間被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風卷過灰燼,聲音仿佛都被這片沉重吞噬。眾人如同泥塑木偶一般僵在原地,驚恐的眼神在倒地老人的屍體和李雲天手中依舊泛著冷冽光芒的長劍之間驚惶地來回。
    李雲天收劍入鞘。動作如冰泉流動,平靜之中蘊含著深不見底的冷意。他俯身,指尖搭上老人的頸脈,探查片刻,又仔細端詳其額頭上那開始變得淡薄的猙獰黑紋。那微弱的、帶著冰冷腐朽感的冥府氣息在老人斷氣的刹那,確實瞬間消散殆盡,如同從未存在過。這絕非尋常疾病,分明是某種來自幽冥深處的殘魂碎片,強行滲透侵染了活人的軀殼,如同惡毒的種子在溫床上汲取生機、迅速萌芽最終炸裂。
    “源頭……”他抬起頭,冷峻的目光投向鎮外被一團慘綠色瘴氣籠罩的莽莽群山,低沉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在冥界的裂隙裏。看來鎮魂淵深處……怕已是風浪滔天。”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頭望向北方天際!在常人目力無法企及的冥冥高空之中,一團極淡、幾乎與混沌背景融為一體的紫黑色雲霧猛地劇烈翻滾了一下!隨即,一股細微卻仿佛敲打在靈魂深處的極寒之意,如同億萬根無形的冰針猛然刺透天幕,無視空間距離,瞬間橫掃過整個青元小鎮!
    李雲天隻覺得自身所修純陽功法仿佛被投入了九幽寒潭深處,丹田氣海驀地一陣劇痛!體內真元如同受到無形牽製般瞬間一滯!街道上幸存的活人更是不堪,如同被無形的寒潮掃過,瞬間失去所有力氣,癱倒一片,牙關無法抑製地劇烈打顫,仿佛骨髓深處都被凍僵!連那死去老漢額頭殘留的黑紋,在這股突如其來的徹骨寒意覆蓋下,似乎也變得愈發深黑了幾分。
    “老祖……”李雲天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骨節在薄薄的皮膚下咯吱作響。盡管相隔萬水千山、生死兩界,這淩空襲來的至陰至寒的意念和力量,帶著一種無可錯認的熟悉感——那是屬於玄冥老祖的氣息!如同萬載玄冰般堅硬、森寒,不帶絲毫人間的煙火溫度。但這股力量……太過剛猛,太過凶戾!仿佛是在傾盡所有,不顧一切地進行一次孤注一擲的爆發!
    “快!離開!”李雲天驟然暴喝,那聲音宛如炸雷,瞬間撕裂了街道的死寂,“所有人!躲進屋子!堵死門窗!”
    鎮魂淵。
    這裏是萬鬼沉眠的深淵,亦是上古殺場的遺跡。此刻卻被一座冰晶鑄就的絕域覆蓋!刺目的玄冰寒光替代了永恒的黑暗,堅冰凝結覆蓋了每一寸嶙峋的岩石與每一道流淌著汙血的縫隙。無數形態猙獰扭曲的黑影,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個搏殺的姿態,被永恒冰封在其中。有的高舉殘破的刀兵,有的還維持著張牙舞爪前撲的凶悍姿態,甚至有些眼眶中燃燒著幽綠鬼火的骷髏……悉數化作一尊尊冰雕,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爆發出的凍結天地萬物的恐怖力量。
    寒冰絕域的正中心。
    老祖依舊盤膝而坐於那塊萬載玄冰之上,周身纏縛的九條寒鐵鎖鏈,此刻仿佛被烈火煆燒過一般,閃爍著刺眼的金紅色光芒,甚至有些細小的鎖環上已經可以看到明顯的熔融痕跡。他身上的黑袍不知何時已盡數破碎,顯露出下方包裹著的軀體。
    那軀體瘦得如同被風幹後隻剩下骨架,皮膚鬆弛如同揉皺的樹皮,遍布著難以計數的裂痕與焦痕,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死灰色澤,甚至找不到一絲屬於活人的血色。一股深黑如墨、濃稠如同千年血釀的液體,正沿著那些可怖的傷口,不斷地從身體深處被強行擠壓出來,滴落在下方的玄冰基座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腐蝕之聲,留下一個個深坑般的印記。他的一隻手無力地垂下,掌中還捏著半顆破碎的頭盔,那正是方才叛亂的鬼將之首——曾經追隨他數百年、在九幽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親信座下悍將!
    寒冰無聲地向四麵八方蔓延,將所有殘存的反抗與生機徹底扼殺。老祖低垂的頭顱費力地抬起,渾濁得如同凝固黑血般的眼眸緩緩掃視過這片由他親手造就的、布滿死寂冰雕的戰場。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往日的舊部。有他一手提拔的鬼將統領,有浴血跟隨他千年的老卒鬼兵……他們的身形被玄冰死死凝固,臉上還殘留著癲狂的戾氣、難以置信的驚愕,以及最終麵對絕對力量碾壓時那一瞬間的空白與絕望。這些麵孔熟悉又陌生,每一個都曾是他漫長生命記憶中的碎片。千年前隨他征伐冥界的豪情,三百年前並肩鎮守鎮魂淵的孤寂……無數碎片如今卻沾染上了同袍相殘的腥血,支離破碎得令人心魂俱裂。
    老祖嘴唇動了動,喉結幹澀地滾動,似乎想說什麽,想吐出一口淤積在胸中那撕心裂肺的悲慟,然而最終隻發出一陣破碎、嘶啞、仿佛兩塊粗糙岩石摩擦的聲音。那聲音裏承載著千年積累下來的、令人窒息的疲憊感,重得連空氣都為之凝滯。體內那肆虐的陰寒之力如同沸騰的劇毒岩漿,衝擊著早已殘破不堪的筋脈髒腑,讓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焚心蝕骨的劇痛。他緩緩抬起那隻沾染著墨黑魂血的右手,似乎想做點什麽,手臂卻在抬到中途時猛地劇烈痙攣抽搐起來!
    掌心處,方才激戰時被鬼將暗中偷襲留下的幾道狹長傷口,此刻正詭異地發出微弱幽暗的光芒。傷口深處,看不到血肉,隻有湧動翻卷的濃鬱黑色物質!它們正拚命地撕裂傷口周圍的皮膚,試圖向著老祖身體更深處、向著他的心脈鑽探、啃噬!
    噗!
    老祖口中終於噴出一小股汙濁不堪的黑色粘液。液體沉重地砸落在身下作為基座的那塊萬年玄冰之上——鎮魂碑的核心。
    墨黑的汙血一接觸玄冰碑麵,竟沒有像之前那樣腐蝕出坑洞,反而如同遇到了磁鐵的鐵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迅速拉扯、攤開、滲透進去!
    如同投入平靜死水中的巨石。整座巨大的玄冰鎮魂碑轟然震動!碑體內部瞬間亮起無數道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仿佛無數血管脈絡構成的詭異紋路!這些紋路如同從亙古長眠中蘇醒的活物,貪婪無比地汲取著老祖傷口裏滴落下來的黑色魂血,急速變得鮮亮、鼓脹!紋路扭曲延伸,最終在碑體靠近中央的位置,匯聚成一行行古老得連玄冥老祖都感到陌生的符文!符文的筆劃妖異而猙獰,透出直抵靈魂的、不祥至極的血腥氣息!
    老祖的瞳孔猛地收縮到了極致!
    那根本不是什麽天地形成的鎮壓秘文!那是“飼靈秘篆”!源自失落的太古冥國時代的最高等級的祭祀禁咒!其核心隻有一個——以強者的魂與血作為祭品,滋養、複蘇某個被強行打散沉眠的恐怖意誌!它根本不是什麽封印核心,而是一尊徹頭徹尾、精心偽裝過的血祭祭壇!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腦中仿佛被一把萬年玄冰鑄就的巨錘狠狠砸中!那個困擾了他整整三百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可怕猜想,在此刻血淋淋地炸裂開來——
    幽冥界那些看似畏他敬他的掌權者,為何非要將他置於這鎮魂淵核心?
    他們提供的那些所謂的“修補”神魂、延長生命的瓊漿玉液,為何每每飲下後隻覺魂力越發潰散?
    這號稱能溝通冥府本源、助他磨滅冥神殘魂的鎮魂碑,為何三百年來非但沒有徹底消磨掉那所謂的“殘魂”,反而自身魂血被碑體瘋狂吸走,使得那縷殘魂意念在暗無天日的消耗戰中越養越壯?
    無數破碎的線索,被這祭壇徹底點燃燒穿!
    這根本不是鎮壓!這是喂養!一個持續了整整三 百年的、由幕後三大宗門精心編織的陽謀!所謂的鎮魂碑,實為爐鼎秘法,不斷抽取祭品的魂血精華,溫養那縷遠古殘魂,使其逐漸複蘇。整個鎮魂儀式,不過是獻上源源不斷活祭的欺騙,意在重塑舊日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