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李雲天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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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子為“天道秩序”屠戮蒼生,卻宣稱這是唯一救世之法。
    麵對摧毀大陣令千萬凡人陪葬、或犧牲自我修改天道的兩難抉擇。
    我選擇獻祭血脈重訂規則,賦予眾生自決命運之權。
    未曾想血脈中的太陰星核之力被九嬰殘魂瘋狂吞噬……
    石化的最後一刻,我推開柳若雪的軀殼與青雲劍。
    蘇醒的九嬰與天機子卻在我的石像前合二為一。
    化為半身半魔的怪物獰笑道:“你看,凡人終究要匍匐於力量之下!”
    可它沒注意到,我推開的青雲劍旁,柳若雪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天機子的狂笑在扭曲死寂的陣眼核心裏尖利回蕩,如同毒蛇啃噬著僅存的理智:“這才是真正的秩序!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那張因扭曲而幾近癲狂的臉龐在狂暴奔流的黑紅能量背景下忽明忽暗,“看看我構築的永恒畫卷!李雲天,你看清楚!你所謂的‘守護’?多麽荒謬絕倫!那不過是讓愚昧的凡人永遠匍匐在神祇腳下苟延殘喘!而我的天道法則……我的力量!”他張開雙臂,仿佛擁抱整個瀕死掙紮的寰宇,汙血紋路的道袍鼓蕩開來,“這偉力才是唯一!它將篩出那些徒然消耗天地元氣的廢物,隻留真正強大的血脈作為薪材……鑄就萬世不移的輝煌!”
    “秩序……”李雲天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每個音節都像磨碎了砂石。他半跪在沸騰的空間邊緣,雙臂死死扣緊懷中那具已徹底冰冷的軀體。柳若雪蒼白的臉頰無力地靠在他的肩窩,肌膚的觸感早已消逝,隻剩下一種空落落、直透骨髓的寒。這虛假的“秩序”在噬心,它啃咬的正是支撐他跋涉屍山血海走到此地的全部信念。天機子構築的煉獄圖景化作滾燙的烙鐵,不斷烙印在他的識海。吞噬大陣如一頭貪婪無極的巨獸,它無形的根係早已紮穿了大陸地脈最深邃的心髒,與凡人聯盟主城……與億兆生靈……與大地搏動的命脈緊緊捆綁在一起,再無分彼此。
    “規則就在那裏,李雲天!做出你的選擇!”天機子猛地將枯木杖指向頭頂翻騰的黑紅能量汪洋,杖頭光芒爆閃。兩幅巨大到充塞整個扭曲虛空的影像被強行撕扯出來,懸停在暴走的能量流上,仿佛命運天平的兩端在無聲地等待砝碼落下。
    左側影像裏,是毀滅的極致。吞噬大陣核心驟然爆發出的刺目光芒,宛如新生的黑暗太陽。光芒所及,凡人主城宏偉的城牆如同孩童指尖碾碎的沙堡,無聲無息地坍塌粉碎,化為最微末的塵煙。驚恐奔逃的人群,渺小如被颶風掀翻的螻蟻,甚至連一聲瀕死的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淹沒在席卷一切的光與熱中。影像冰冷地推移,展示著力量之下的最終裁決:大陣停止,一切歸於死寂,隻餘下被烈焰舔舐後、遍布熔岩裂痕的荒蕪大地。
    右側影像,卻是另一種形態的死亡。李雲天看見自己——身影凝定在大陣最狂暴的旋渦中心,像一顆投入無盡深淵的石子。皮膚、筋肉、骨骼……屬於“人”的一切痕跡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偉力快速抹去、轉化、封印。最終,一座麵容模糊的冰冷石像矗立在重新穩定下來的陣眼核心。大陸得救了。山川綠意複蘇,河流奔湧清澈,枯萎的森林抽出新芽,無數生靈身上的衰竭詛咒如煙消散。劫後餘生的喜悅浪潮在影像中無聲翻湧。然而,那欣喜的人群中,沒有人抬頭望向那沉默的石像。它是基石,亦是囚徒,永恒地隔絕於它所守護的世界之外,與曆史長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再無區別。犧牲,被凝固於石頭之中,然後被遺忘。
    冰冷的選擇被赤裸裸地拍在臉上,沒有第三條道路可選。摧毀,是億萬生命陪葬的末日。犧牲,是自我永恒的放逐與銷聲匿跡。巨大的壓力如山嶽傾頹,沉甸甸地壓在李雲天早已布滿裂紋的心防之上,幾乎要將他單膝跪地的身軀徹底碾入扭曲的地麵塵埃。意識的空間在激烈震蕩崩塌,絕望的黑色漩渦無聲地張開巨口,貪婪地試圖吞噬所有僅存的掙紮力量。完了嗎?一切掙紮到這裏……終究換不來一次真正的守護?一個能讓所有人為自己而戰的機會?他凝視著懷中那張灰敗卻依舊安詳的容顏,像抓住了最後一根飄搖的稻草,亦像一頭跌入死路的困獸。冰魄、地脈、草木、炎陽——四枚曾經賦予他驚世偉力的星核碎片在氣海深處瘋狂脈動,卻隻帶給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和即將爆裂般的膨脹感。
    就在識海幾乎要被絕望徹底淹沒的一刹,一絲微弱而清晰的搏動……從柳若雪胸前衣衫下驀然傳來!
    咚!
    心髒猛地一沉,沉到最深處冰冷的深淵。李雲天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意識瞬間凍結。那搏動是如此的輕微,如同風中殘燭最後的餘燼,穿過冰冷的軀殼和重重衣物的阻隔,卻像一枚無形的楔子,狠狠釘入了即將完全瓦解的心防之上。它帶著一種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溫暖與堅定,微弱卻固執地跳躍著。
    緊接著,並非幻覺,一個聲音,一個意念,清晰無比地穿透了天機子瘋狂的嘶吼和吞噬大陣撕裂時空的轟隆悶響,直接在他靈魂最深處響起。
    “真正的守護,並非取代選擇……”那是蘇千雪最後決絕的眼神中沉澱的力量,是柳若雪在無數個並肩而戰的清晨與黃昏裏無聲傳遞的執著,“……而是讓每個人……都能擁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這聲音如同引信,瞬間點燃了一連串早已深埋在他生命裏、此刻卻幾乎被深淵吞沒的烈焰。識海中,記憶的碎片轟然炸開,璀璨如星!
    他看到了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後!破敗的村落如同被巨獸狠狠撕咬過的殘軀,隻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泥濘與焦黑。雨水衝刷著殘垣斷壁和刺目的暗紅痕跡。衣衫襤褸的幸存者們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著,眼神空洞絕望。但在這片死亡的泥沼中,蘇千雪周身燃燒著不祥的血色光焰,她瘦弱的身軀卻站得筆直,像一麵永不倒塌的戰旗。她的目光投向前方茫然無措的流民,投向更遠處在泥漿裏掙紮著試圖重建一點點籬笆殘片的孩子。她嘴唇無聲開合,聲音微弱得隨時會被暴雨砸碎,卻被風送到李雲天的耳邊:“替……替我們……守住選擇的權利啊……小天……未來……讓他們自己選……”隨即,決絕的一劍貫穿了她自己的胸口,血光衝天而起,驅散了部分籠罩村落的絕望陰雲。不是為了替他們活下去,而是為了他們能擁有“活下去後選擇如何活”的機會!
    他看到凡人聯盟焦土上劫後餘生的臉龐。灰塵汙垢幾乎掩蓋了所有五官,但他們緊握著殘缺農具或粗糙武器的雙手,卻青筋暴起。眼神裏沒有屈服的麻木,有的隻是像被雨水澆透卻仍未熄滅的野火,在斷壁殘垣間灼灼燃燒——那是重建家園、重新掌控自己人生的、近乎蠻橫的渴望!他們用汗水甚至鮮血在殘破的大地上勾勒出新的田埂和稚嫩的牆基,不是為了向誰祈求憐憫,而是為了證明自己依然擁有“如何生活”的權利!那種近乎原始的、紮根於大地的生之意誌,超越了對任何強權的恐懼。
    他看到炎陽騎士在破碎的戰旗下挺直了脊梁。冰冷的符文鎧甲在暮色中黯淡如鐵,刻板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名為困惑與震動的神情。曾經堅不可摧的信仰壁壘,在凡人用血肉之軀書寫的“守護”麵前,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那縫隙中並非屈從,而是一種動搖後的探尋:“這就是……凡人選擇的守護嗎?與我們……不同?”忠誠並未坍塌,但一種新的認知正在冰層下湧動。
    真正的守護並非取代選擇!而是守護那千千萬萬人選擇未來的權利!
    那些畫麵,那些聲音,那些眼神,在瀕臨崩潰的識海中匯聚成一道衝破永恒黑暗的光柱!如同亙古不滅的星辰被強行點燃,瞬間照亮了被天機子的末日預言完全汙染的幽暗蒼穹。李雲天那緊抱懷中冰涼軀體的雙手猛地攥成了兩個堅硬如鐵的拳頭,指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有一股沉睡於遠古冰層下的、毀天滅地的熔岩,正撕開無數禁錮和恐懼的封印,不可遏止地咆哮著奔騰起來,要衝破這具皮囊的束縛!
    瀕臨破碎的眸子裏,那迷惘與絕望的冰層被狂暴的星焰燒熔,剝落,露出底下一片涅槃般的鐵色光芒。那雙眼睛,重新睜開時,倒映的已不再是近在咫尺的冰冷“愛人”,亦非天機子扭曲的麵孔,而是穿透了這座即將崩塌的太初殿,穿透了那翻滾著毀滅能量的陣法光幕,無限地投向遠方……那些無數曾在他命運軌跡中交集、最終卻隻能以卑微姿態掙紮著活下去的生命。為蘇千雪,為那些執拗地想在焦土上重新點燃人間煙火的凡人,也為那些可能窺見另一條道路的、曾麻木的炎陽騎士們……
    為了他們能有“選擇”的機會。
    那是一種超越了自身毀滅恐懼的力量。
    李雲天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卻壓抑到極致的咆哮,如同掙脫枷鎖的怒獸。這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共振,竟短暫地壓過了大殿裏能量翻騰的轟鳴。
    他緩緩地、一寸寸地抬起了沉重的頭顱。
    目光如兩柄剛剛從九幽寒冰深處淬煉而成的絕世利刃,毫無遲滯,毫無猶豫,精準無比地釘在了天機子那張因勝利在望而近乎狂喜的臉上。
    “你所強加的‘秩序’……”李雲天的聲音穿透出來,不再有任何痛苦彷徨的雜質,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如同宣告世界最終審判般的絕對平靜。每個字都沉重得像是帶著鮮血在冰冷岩石上刻下的印記,“……才是世間真正的絕望!”最後一個尾音吐出,一股決絕的氣息猛然從他身上炸開,仿佛一座沉寂萬載的火山驟然噴發了積蓄的所有毀滅力量。
    “我——願付此代價……”他緩緩鬆開緊箍柳若雪軀體的雙臂,將那冰冷的身軀輕柔地安放在唯一尚未被吞噬漩渦侵蝕的小塊穩定地麵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最珍貴的瓷器。
    李雲天霍然站起!脊梁挺直如撐天之柱。
    隨著他站直的動作,體內四顆沉寂許久的星核碎片——流淌著亙古冰魄寒息的冰魄星核、連接著無盡大地脈絡的地脈星核、湧動著澎湃生命力量的草木星核、以及蘊藏著焚盡星辰意誌的炎陽星核——如同從混沌中被猛然喚醒的四頭太古巨獸,發出了沉寂億萬年後終於按捺不住的咆哮!
    冰藍、深褐、青翠、熾金!四道純粹到令人靈魂顫栗的毀滅性能量洪流,如同四條被強行撕開束縛的星河,轟然從他體內奔騰而出!它們在李雲天的意誌強行糅合下,違背著彼此相克的本質,被一股足以摧毀星河的執念強行壓縮,再壓縮!最終,凝成一道純粹由毀滅意誌構成的、幾乎要將整個扭曲時空撕裂的四色光流!這光流仿佛活物般咆哮著,瘋狂地倒灌入他手中緊握的青雲劍!
    古樸的青鋼劍身瞬間無法承受地劇烈嗡鳴起來!劍身從內部被映照得如同透明的琉璃,清晰可見其中奔流翻湧的恐怖能量!劍鍔上早已黯淡的古老銘文此刻如同被燒紅的烙鐵,陡然亮起刺目的光!古樸符籙線條順著劍脊流淌燃燒,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痛苦哀鳴卻又在渴望新生!
    “換這芸芸眾生……”
    李雲天雙手高舉青雲劍,動作沉重緩慢得像是托舉著整個世界的重量。他的目光不再看向天機子,而是投向更高處翻湧著末日光景的能量穹頂。眼神堅定如千劫不壞的磐石。
    “……那——自決命運之權!”
    最後五個字,字字如驚雷炸落!李雲天眼中最後一點屬於“人”的情緒——對生的留戀,對未知的恐懼——徹底褪盡!
    吼——!
    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靈魂都徹底吼出軀殼的咆哮!體內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痛苦,此刻盡數化為燃料!青雲劍裹挾著那四色毀滅洪流,被他用盡全力——狠狠揮下!不是斬向天機子,更不是斬向翻騰的能量潮汐,而是斬向了他自己生命的本源!斬向了那流淌在他血管中、承載著李氏古老血脈力量與神性的根髓!
    喀嚓!
    一聲清晰無比,如同最堅硬的神兵斬裂了支撐天地軸心的鎖鏈般的聲音,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仿佛時間之鏈被蠻力斬斷!
    一道璀璨無匹、凝練如實質的金色血柱——不再僅僅是血液,更像是無數細小的、由純粹金色神性符文凝聚而成生命洪流——從李雲天口鼻七竅中狂噴而出!更有一股肉眼可見的、象征著血脈本源鏈接被強行崩斷的虛空裂痕在他胸前驟然浮現,金色神血流淌洶湧!
    這道染著生命最後一抹輝煌的金色光流,並未散逸,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種無上法則的牽引,化作一道決絕長虹!越過空間,直接貫入了那座巍峨矗立於陣眼核心的、此刻正貪婪吞噬著天機子灌注的血脈燃料——那巨大的血脈熔爐之中!
    嗡——!
    整個由遠古未知金屬和巨大骨骼構築的熔爐猛然巨震!爐壁上那些沉睡了千萬年的古老圖騰瞬間全部點亮!暗紅色的、屬於天尊與九嬰妖孽的力量如同被投入熔爐中的劣質燃料,驟然遭受了一縷點燃恒星火焰般純淨神性意誌的衝擊!
    轟隆隆隆!!!
    整個太初殿的核心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大鐵錘猛擊了一下!吞噬大陣形成的巨大黑紅色能量漩渦猛地一頓,隨即發生了恐怖的反轉!那股狂暴汲取、象征寂滅的黑暗被強行撕裂!一種前所未有的柔和的、充滿包容與新生意蘊的銀白色能量,帶著億萬星塵的微光,開始不可阻擋地從大陣的核心暈染開來,向著四麵八方瘋狂蔓延!所過之處,暴戾的空間亂流被溫柔撫平,扭曲撕裂的能量場被重新編織穩固,原本漆黑如墨、充滿死亡壓抑的陣眼能量正被迅速而不可逆地淨化、改寫、替換!
    銀白色的新規則光流如同生命的春潮,沿著大陣早已貫通大陸地脈的無形網絡奔湧擴散。無形的枷鎖,碎裂了!
    遙遠的凡人聯盟主城,正被絕望瘟疫折磨的人們——枯竭的眼窩深陷、幹裂的嘴唇滲出血跡、隻能徒勞地在冰冷破敗的泥地上蜷縮顫抖著喘息,如同風中殘燭,等待著那最終枯竭時刻的人們——他們幹枯如樹枝、布滿灰色死斑的手臂皮膚下,那早已滯澀淤塞、幾乎感覺不到搏動的血脈深處,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毫無征兆地驟然貫通!如同被春日溫煦的陽光猛然照透!麻木的神經重新感受到刺痛,接著是微弱的電流感流淌過肌肉纖維。瀕死的心髒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溫柔而有力地托了一下,隨即猛地收縮!一股滾燙的新生血流隨著這一次心髒的搏動——被重新擠壓到身體最微末的角落!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無形的手指掀開,一絲微光透入早已渾濁的眼底。劫後餘生的茫然取代了濃稠的死寂。
    枯萎的森林中,那些早已葉片焦黃卷曲、一碰即化為齏粉的古木,虯結如龍的老枝表麵忽然綻開一道微不可察的嫩綠裂紋!一點充滿了爆炸性生機的翠意,如同最純粹的翡翠,從那朽敗的樹皮下刺目地冒出了頭!僅僅一息之間,那點嫩芽便貪婪地吸吮著彌漫天地的銀白清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第一片嶄新的、泛著瑩潤光澤的葉片!樹根紮入的地下深處,幹涸的泉眼縫隙中傳來一聲如嬰兒初啼般清脆的——滋——湧!
    死寂的大地上,裂開的焦土深處,一株株小草尖兒刺破壓迫的泥殼,昂然挺立!
    嘩啦啦——!
    幹涸到露出猙獰河床,隻餘下點點惡臭淤泥水窪的河流,一股磅礴的、充滿鮮活力量的水浪毫無征兆地從最深的河床裂縫中噴湧而出!如同掙脫了無形束縛的巨龍!水流衝垮幹涸的淤泥壁壘,席卷一切枯枝敗葉,發出震天怒吼!渾濁的水浪裹挾著大地的生命意誌,洶湧向前。銀白色的清輝在水波表麵閃耀片刻,便融入了奔流的江河本身,成為其奔湧不息的浩蕩旋律之一。
    代價,從來不會缺席。
    隨著那承載了李家千年氣運、也承載了四枚星核碎片刻印的強大本源血脈如長河決堤般湧向熔爐,力量的枯竭感像永夜般迅速而殘酷地包裹了李雲天。
    他原本烏黑的發絲,在短短數息之內,如同被抽離了全部生命力,從發根到發梢蔓延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灰!這灰白如同最無情的霜雪,爬過鬢角,覆蓋頭頂,冰冷地向後蔓延。
    健康的麥色皮膚幾乎在金色神血離體的同時,便失去了所有水分和彈性。仿佛時間之力被壓縮了千萬倍瞬間作用其上。龜裂的紋路如同古老的河床,在他英俊的臉上縱橫交錯地蔓延開。皮膚不再飽滿緊致,而是像幹涸大地般皸裂開細密的紋路,隨即快速變得如同失去水分的樹皮,皺紋深刻而可怕地遍布,觸目驚心。
    力量的崩塌如同雪崩般不可阻擋。肌肉的力量感瞬間消失,仿佛支撐血肉的鋼索被突然斬斷。那曾經足以支撐他揮舞青雲劍劈山斬嶽的雄渾力量,如同陽光下的霧氣般快速逸散。挺拔如蒼鬆的身軀轟然摧折,砸向冰冷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