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數字，山本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1.75%！
    在深夜檔，這個數字雖然不能說是墊底，但也絕對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對於一個全新的企劃來說，這是一個相當糟糕的開局。
    “果然是垃圾。”
    山本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冷笑。他迅速將這個數據整理成一份簡潔的報告，發送到了高田副局長的私人郵箱中。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自己徹底完成了任務。
    既然已經上了高田副局長這條大船，那就必須一條道走到黑。鈴木清鬥和那個所謂的《暗芝居》，注定隻能成為副局長與明日海派係鬥爭的犧牲品。
    ……
    第二天清晨，高田俊英在他那可以俯瞰東京市景的豪華公寓中醒來。
    他一邊喝著秘書早就準備好的咖啡，一邊打開了電腦，瀏覽著昨夜的各項工作簡報。
    當他看到山本發來的那份關於《暗芝居》的報告時，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1.75%。
    果然不出所料。
    他甚至為自己昨晚在看到動畫時，心中產生的那一絲心悸和不安，感到有些可笑。
    終究隻是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罷了。在絕對的資源和渠道麵前，再精巧的創意，也翻不起任何浪花。
    明日海啊明日海，你的棋，從一開始就走錯了。
    心情大好的高田俊英，甚至多吃了一片吐司。
    而另一邊，正開著車行駛在去電視台路上的岩田正男，也收到了高田副局長秘書轉發過來的短信。
    看到“1.75%”這個數字，他差點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猛地向前竄了一下。
    “哈哈哈哈！”
    他在車裏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囂張和得意。
    “我就知道！就那種破爛玩意兒，能有1.75%的收視率，都算是電視台的恥辱了！鈴木清鬥，你個老頑固，這次看你怎麽死！”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一下，是放映部山本發來的信息。
    “岩田課長，您的《鬼坊武士》，已確定排期。下周一晚間22點00分，準時播出！”
    轟！
    這個消息，如同給岩田正男打了一針最強效的興奮劑！
    22點！周一晚間的黃金深夜檔！
    這是僅次於黃金八點檔的頂級資源！
    用自己投資兩百萬一集的精良製作，在黃金檔期，去碾壓一個投資不到十萬，在垃圾時段播放的破爛幻燈片？
    這還用比嗎？
    岩田正男感覺自己已經贏了，贏得徹徹底底！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晉升二級導演，將鈴木課室那幫窮鬼踩在腳下的風光場麵。
    ……
    上午九點，鈴木課室。
    所有人都早早地趕到了辦公室，一夜的休息並沒有完全驅散他們臉上的疲憊，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期待和緊張的光芒。
    空氣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老舊空調的送風聲。
    終於，課室的門被推開，橋下一郎拿著一份剛從統計科打印出來的報表，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橋下……怎麽樣？”鈴木清鬥的聲音有些幹澀。
    橋下一郎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將那張薄薄的紙放在了桌上，用一種近乎宣判的語氣說道：“首播收視率……1.75%。”
    這個數字，像是一盆冰水，從每個人的頭頂澆下，瞬間澆滅了他們心中所有的火焰。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1.75%……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麽。
    失敗！徹頭徹尾的失敗！
    根據東京電視台的內部規定，一個新企劃如果連續一周收視率都處於這種低迷狀態，就會被立刻腰斬，直接下架！
    他們拚死拚活奮戰了一周，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怎麽會……怎麽會這麽低……”南村星喃喃自語，臉色慘白。
    “完了……我們完了……”長穀路走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北川瑤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但那股巨大的失望和委屈，卻怎麽也抑製不住。
    鈴木清鬥看著那張報表，感覺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轉。他仿佛看到了高田俊英和岩田正男那嘲諷的嘴臉，感覺自己這麽多年的堅持，都成了一個笑話。
    要知道，深夜淩晨檔，雖然大部分的收視率，因為觀眾睡覺的原因不可能多。
    都隻是在1.5%到2.0%之間晃動。
    但是1.75%的收視率，的確是在以往製作的淩晨檔影片和動畫片當中，都算是比較低的水平！
    要知道自己接替的那個原本應該在這周開始，淩晨20分播放的恐怖真人秀，第一天都有1.79%的收視率。
    結果每天收視率都在下跌。
    在周天的時候，收視率，都已經來到了0.9%。
    直接被斬斷了節目。
    不允許繼續播出。
    然後讓他們的《暗芝居》頂上來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所有人心裏都很苦悶悲痛的原因。連上一場1.79%收視率的企劃項目都那麽慘。
    那麽他們，又怎麽可能比得上呢？
    “各位！”
    就在這片絕望的死寂之中，一個平靜而有力的聲音，再次響徹了整個課室。
    “這隻是第一天。”
    眾人齊刷刷地抬起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野原廣誌。
    他依舊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的沮?和失望，眼神清澈而堅定。
    他走到眾人麵前，目光掃過每一張灰敗的臉。
    “我們的播出時間是淩晨零點二十分，這個時間段，本身就決定了我們的收視率不可能高。這1.75%，是在最差的條件下，取得的成績。”
    “畢竟誰都不知道我們接替了上一個企劃項目製作的恐怖真人秀，還以為周一依舊是那個真人秀節目，所以沒人看是正常的。”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鏗鏘有力。
    “但是，不要忘了我們的作品是什麽！是《暗芝居》！它的武器，從來都不是首播收視率，而是口碑！是人與人之間的口口相傳！”
    “昨天晚上，那1.75%的觀眾，就是我們撒出去的第一批種子！今天，他們會把恐懼和好奇，帶給身邊十倍、百倍的人！相信我，從今天晚上開始，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的話，像是一道光，劈開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
    是啊，野原君說的沒錯！
    他們的動畫，與眾不同！
    看著眼前這個永遠充滿自信的年輕人，眾人原本已經沉入穀底的心，竟然奇跡般地，再次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鈴木清鬥看著野原廣誌，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重新迸發出了光彩。
    沒錯！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