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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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琴安全送到家後,逸塵獨自一人慢悠悠地走在返回別墅的路上。
蒙德的夜寧靜而祥和,隻有偶爾巡邏的西風騎士的腳步聲和遠處酒館隱約傳來的歡笑打破寂靜。
走著走著,逸塵忽然沒來由地感到頸後一陣發涼,仿佛被什麽冰冷的東西盯上了一般。
他疑惑地停下腳步,猛地回頭望去——
身後隻有空蕩蕩的街道,被月光拉長的建築陰影,以及隨風輕輕搖曳的灌木叢。
“錯覺嗎…”
逸塵撓了撓頭,小聲嘀咕了一句,
“總感覺好像有誰在看著我的樣子…大概是今天太累了吧。”
他甩甩頭,將那股莫名的不祥預感歸咎於疲勞,繼續吹著口哨,邁著輕快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他身後不遠處,一棟房屋的尖頂陰影處,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般靜靜佇立。
申鶴的目光穿透夜色,牢牢鎖定了逸塵逐漸遠去的背影。
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絕豔卻毫無表情的側臉,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有失望,有隱忍,有翻湧的煞氣,最終卻都化作一聲極輕極輕、仿佛歎息般的呼吸,消散在夜風裏。
那歎息聲中,帶著無盡的幽怨。
師弟…
你所說的“秘密”…
原來便是與那位代理團長…深夜獨處,私會至今麽…
她的指尖無聲地收緊,冰涼的觸感蔓延至心底。
但最終,她沒有現身,沒有質問,更沒有如同想象中那般,讓蒙德的街道上演一場“正宮捉奸”的戲碼。
她隻是深深地、最後看了一眼逸塵消失的方向,然後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轉身,輕盈地掠下屋頂,朝著別墅的方向飄然離去。
現在,她需要先回去。
回到那個…暫時屬於“他們”的房間裏。
熄滅所有的燈。
在一片徹底的黑暗與寂靜中…
等著她的師弟…
…回來。
申鶴的身影融入夜色,蒼白如紙,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和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怨念,讓偶爾路過的夜貓都嚇得炸毛竄逃。
像極了某種執念深重、於深夜歸來,準備在宅邸中靜靜等待負心人…索要一個解釋的…怨靈。
片刻後,逸塵輕手輕腳地推開別墅的門,玄關處一片漆黑,隻有清冷的月光從窗戶斜斜照進,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整棟房子靜得可怕,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熒和派蒙的呼吸聲也消失無蹤,隻剩下他自己刻意放輕的、顯得有些突兀的腳步聲。
“都睡這麽熟啊…”
逸塵小聲嘀咕了一句,摸索著上了樓。
走廊盡頭的房門虛掩著,裏麵透不出絲毫光亮,黑得如同深淵的入口。
一種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但逸塵甩了甩頭,隻當是夜風太涼。
他推開房門。
吱呀——
合頁發出令人牙酸的、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的摩擦聲。
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
濃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比走廊更加深沉,仿佛有實質般粘稠地包裹上來,連月光都被徹底隔絕在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冰冷的暗香,熟悉卻又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危險氣息。
逸塵下意識地想去摸牆上的燈開關。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開關的前一瞬——
噠。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某種硬物輕輕磕碰的聲響,從他床的方向傳來。
逸塵的動作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涼了半截。
他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急劇適應,努力看向聲音的來源。
漸漸地,在極致的黑暗深處,一個模糊的輪廓緩緩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端坐的人影。
一動不動,如同雕塑般,正對著門口的方向,坐在他的床沿。
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甚至沒有任何活人應有的氣息。
隻有一片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靜止。
逸塵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腔。
是誰?!
就在他渾身緊繃的刹那——
一道冰冷的、慘白的月光,恰好艱難地擠過厚重窗簾的一絲縫隙,不偏不倚地照亮了那身影的局部。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垂落及地的、如同冰封瀑布般的…蒼白發絲。
緊接著,是交疊放在膝上的一雙白皙得毫無血色的手。
最後…
是半張隱沒在陰影中的側臉,和一隻緩緩轉過來的、在極致的黑暗中閃爍著非人般冰冷幽光的瞳孔。
那瞳孔一眨不眨,正直勾勾地、無聲地…
凝視著他。
“師…師姐?!”
逸塵倒吸一口涼氣,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申鶴就那樣靜靜地坐在無邊黑暗的中央,她不知這樣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她看著逸塵那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被陰影籠罩的唇角,似乎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個冰冷而詭異的弧度。
“師弟…”
“你回來了。”
“…‘秘密’辦完了?”
逸塵現在慌的一匹,他僵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師、師姐…你…你還沒睡啊?怎麽也不開燈?坐在這裏…練、練功嗎?”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為這堪比恐怖片現場的場景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對!一定是師姐又在進行什麽特殊的修行!一定是這樣的!
申鶴沒有立刻回答。她依舊維持著那個端坐的姿勢,隻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追隨著逸塵臉上每一個細微的、驚恐的表情變化,仿佛在欣賞什麽有趣的表演。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就在逸塵幾乎要忍不住再次開口時,申鶴終於有了動作。
她極其緩慢地、幾乎是無聲無息地…從床沿站了起來。
月光吝嗇地勾勒出她高挑清瘦的輪廓,她一步步,悄無聲息地朝著逸塵走來,優雅卻帶著致命的壓迫感。
逸塵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一下。
申鶴在離他極近的地方停下,近到逸塵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不同於房間寒冷的另一種冰涼氣息,以及那若有若無的…他衣櫃裏熏香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頭,重複了一遍那個問題。
“師弟的‘秘密’…”
“…辦完了?”
逸塵的大腦終於從“恐怖片”模式切換到了“日常”模式。
他恍然大悟,原來師姐是在好奇這個!
“哦!你說那個啊!”
他瞬間鬆了一口氣,劫後餘生般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甚至因為剛才的緊張而顯得格外燦爛,
“辦完了辦完了!就是去找琴團長匯報一下工作嘛!聊得久了點,嘿嘿…”
他完全沒意識到“深夜獨自與另一位女性長時間閑聊”這件事本身,在申鶴這裏已經被打上了多麽危險的標簽,反而覺得解釋清楚了,師姐就不會再那樣“嚇人”了。
申鶴靜靜地聽著他的解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在聽到“琴團長”三個字時,眼底深處似乎有暗流洶湧了一瞬。
她沒有再追問,隻是又向前逼近了極小的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消失,逸塵甚至能數清她低垂的睫毛。
然後,她緩緩抬起手。
逸塵下意識地又有點緊張,以為師姐又要做什麽。
卻見那隻白皙修長的手,越過了他的肩膀,輕輕按下了他身後牆上的燈開關。
“啪。”
柔和的光線瞬間驅散了房間內濃重的黑暗,也驅散了那令人窒息恐怖氛圍。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亂扔的衣服,散落的書籍,以及眼前神色清冷、仿佛剛才一切隻是逸塵錯覺的申鶴。
“既已回來,”
申鶴收回手,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剛才那個在黑暗中施壓的根本不是她,
“便早些安歇吧。”
她轉身走向床邊,自然地仿佛這就是她的房間。
逸塵看著燈光下師姐正常的模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果然是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
他小聲嘀咕著,徹底放鬆下來,撓著頭走向浴室,
“師姐你先睡,我衝個澡馬上來!”
他哼著歌脫下外套,完全沒注意到,在他轉身之後…
正背對著他鋪開被褥的申鶴,側臉上那轉瞬即逝的、冰冷而執拗的弧度。
以及她指尖悄然凝聚、又緩緩散去的…一絲極淡的冰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