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不斷響起。
    馬師傅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峻，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手中的鉤針在鎖芯內試探，時不時停下來，側耳傾聽，然後又換一個角度繼續。
    突然，“啪嗒”一聲輕微的脆響！
    趙老五臉上瞬間露出喜色：
    “開了？”
    然而，馬師傅卻猛地直起腰，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緩緩從鎖孔裏抽回工具，隻見那根特製的纖細鉤針前端，竟然齊根斷在了裏麵！
    “壞了！”馬師傅露出苦笑，
    “工具折裏頭了！這鎖……這鎖芯裏頭不對勁！”
    他又嚐試用其他工具想把斷針取出來，但折騰了好一會兒，累得滿頭大汗，那截斷針卻紋絲不動，反而卡得更死了。
    馬師傅終於累到了，他摘下老花鏡，用袖子擦了擦汗，喘著粗氣：
    “後生，你這……這到底是個什麽鎖？”
    “我老馬頭擺弄鎖頭大半輩子，南北各式各樣的鎖也算見過不少，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
    “這根本就不是尋常人家用的東西！”
    趙老五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剛想開口嗬斥這老鎖匠手藝不精還多嘴詢問。
    陳川卻搶先一步，解釋道：
    “師傅你別見怪，這就是家裏老人留下來的一個老箱子。”
    “估計是以前從外麵帶回來的洋玩意兒。”
    “主要是……主要是這箱子蓋上麵，不知道哪個不著調的祖宗，給畫了些……咳咳，不太雅觀的春宮圖。”
    “我們小輩的瞧著臊得慌，所以才想著打開，把裏麵有用的東西取出來，這箱子也好處理掉。”
    趙老五雖然不滿，但也順著陳川的話，對馬師傅說道：
    “老師傅，那您再費費心，好歹把卡在裏頭那截玩意兒給弄出來啊！”
    “這鎖打不開就算了，總不能還留個東西在裏麵吧？”
    馬師傅一臉為難，但還是重新戴上工具。
    他對著鎖孔又鼓搗了半晌，結果那截斷針如同焊死在了裏麵，紋絲不動。
    他最終徹底放棄了，頹然地收拾好其他工具，對著陳川連連擺手：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老漢我技不如人，這錢我是沒臉要了。”
    “今天這事兒，也請幾位後生高抬貴手，千萬別往外說，壞了我這點微末名聲……”
    陳川點了點頭，語氣平和：
    “馬師傅言重了，辛苦您跑這一趟。”
    他還是堅持塞了一些車馬費給老人，然後讓趙老五客客氣氣地把他送出了村。
    趙老五回來後，一臉愧疚：
    “川子，對不住啊，沒想到找來的人也不頂用，還把事情弄得更麻煩了。”
    陳川擺擺手，目光重新落在那被布罩著的箱子上：
    “沒事，不怪你。看來這箱子注定沒那麽容易打開。實在不行……”
    他眼神一厲，
    “也就隻能用大海說的法子，一榔頭解決了。”
    但這顯然是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破壞這箱子。
    第二天上午，陽光明媚。
    陳川騎著三輪車來到了罐頭廠。
    雖然薑利來承諾三天讓生產線跑順。
    但他還是想親自來看看進展，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他怕是要主動找鄭世榮說說出海的事情了。
    廠區裏已經能聽到機器運轉的聲音，比昨天連貫了不少，這讓他心情稍緩。
    他徑直走向廠長辦公室，準備和許大海、薑利來碰個頭。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隨手推開。
    看到裏麵的場景，卻是眉頭一皺。
    隻見辦公室內。
    許大海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張長沙發上，鼾聲如雷，顯然是累極了睡著的。
    而就在沙發另一頭，柳娜竟然也蜷縮在那裏，身上蓋著一件不知是誰的外套，睡得正沉。
    兩人雖然各占沙發一端，中間還隔著點距離，但這副景象在清晨的廠長辦公室裏，實在是太過紮眼，也太容易引人遐想！
    陳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許大海累倒在沙發上他能夠理解。
    可為什麽柳娜會在這裏？
    就在這時，鼾聲如雷的許大海猛地打了個呼嚕，把自己給嗆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起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麵前的陳川。
    “川哥，你來了？”
    許大海臉上露出驚喜。
    陳川卻是猛地指向一旁的柳娜問道：
    “她是怎麽回事？怎麽睡這了？”
    許大海看到旁邊的柳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誒，她怎麽睡這了？”
    “不對，川哥，她不是你留下來當秘書的嗎？”
    “她在這不挺正常的？”
    “我什麽時候和你說了留她當秘書？”
    陳川一時間有些無語，但這些還是氣話。
    他確實是答應過了柳娜。
    許大海撓了撓頭，一臉茫然：
    “啊？她昨天不是來找你報道嗎？”
    “我看她後來在車間、辦公室忙前忙後的，跟薑廠長也對接得挺好，還以為……”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薑利來拿著幾張報表走了進來，看到屋內的情景和陳川難看的臉色，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
    “陳川，你來了。”
    薑利來先是打了個招呼，然後看向沙發，解釋道，
    “昨晚我們三個在核對廠裏積壓的訂單和原料清單，弄到後半夜。”
    “大海先扛不住睡著了，沒一會兒柳秘書也睡著了。”
    “我看叫醒他們也不方便，幹脆就沒鎖門，讓他們在這裏將就一下，我就在隔壁辦公室眯了一會兒。”
    聽到薑利來的解釋，陳川的臉色稍緩。
    他倒不是怕許大海和柳娜昨晚碰出什麽火紅來。
    他就是怕這小子被這狐狸精迷住。
    到時候拋棄了黑石島的石曉芳。
    薑利來走到辦公桌前放下報表，拉著陳川和許大海出了辦公室：
    “陳川，留下柳娜這個選擇，我個人沒什麽意見。”
    “這姑娘能力是有的，對廠裏以前的業務和人際關係都很熟悉，用好了是一把好手。”
    他頓了頓，微微壓低了聲音：“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之前她和錢向東那層關係後麵不用去猜背後肯定是崔勇。”
    “現在這廠子需要些能人，但也得防著點，別出了什麽岔子。”
    薑利來的話說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柳娜是顆不定時炸彈，能力雖強，但背景不幹淨，需要警惕。
    陳川點了點頭：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有分寸。”
    薑利來的擔心其實他也有。
    可現如今他還真不能把柳娜怎麽樣。
    如果弄走，小曼那沒法交代，也怕狗急跳牆。
    倒不如就放在身邊，隻是需要注意著許大海。
    正說著，辦公室裏的柳娜已經快步走了出來。
    她臉上還帶著熟睡的壓痕。
    看到門口陳川幾人時，明顯一愣：
    “陳總，薑廠長。”
    她先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轉向許大海，
    “許廠長，我……我有點急事，想請半個小時假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許大海大手一揮，渾不在意：
    “嗨，這點事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不用特意跟我說。”
    他想起什麽，朝門外努了努嘴，
    “喏，陳總就在這兒呢，你跟陳總說一聲就行。”
    柳娜的目光這才正式轉向陳川。
    卻見陳川擺了擺手：
    “去吧，不用著急。”
    “昨晚辛苦了，忙完要是還困，就回宿舍睡個回籠覺，廠裏的事有薑廠長和許廠長盯著。”
    這出乎意料的寬容讓柳娜明顯愣了一下。
    她飛快地看了陳川一眼，想從他臉上找出點什麽，但隻看到一片淡然。
    “謝謝陳總！我盡快回來！”
    她低下頭，語速很快地說完，便腳步匆匆地朝著廠門外走去。
    “川哥，還是你體恤下屬！”
    許大海在一旁樂嗬嗬地說道。
    薑利來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陳川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不在乎曾經柳娜的刁難，是因為他早已經看淡。
    可從他對陳川的了解來看，陳川並不是個特別大度的人。
    而且柳娜對於陳川的羞辱，可比他還要多。
    想到這裏薑利來搖了搖頭。
    他不會去參與這些，他的工作就是把廠子給經營好。
    陳川也沒有過多解釋，隻是看向許大海道：
    “走吧，去車間看看。生產線要是沒問題，我這邊也……該準備出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