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角外海。
    墨藍色的海麵上是低低的雲層。
    風力不算大，但浪湧卻是一陣陣有力地推著船身。
    陳川站在船舷邊，海風撲麵而來。
    他眯著眼，打量著腳下這艘船。
    這艘船和勘探301大小類似，也是一艘中型鐵殼船。
    但是細節處，倒是提升了不少。
    甲板上的機械設備保養的極好。
    船舷加裝的防撞護舷也更加堅固。
    更顯眼的是在船尾部位，架著一台明顯是進口貨的聲呐係統。
    這玩意兒，可不是普通地質勘探能用得起的。
    鄭世榮站在他身旁，雙手扶著欄杆：
    “這次主要是做前期摸底，確定一下可能存在石油的區域。”
    “這船和設備，都是為了這個準備的。”
    劉水生正好奇地觀察著船。
    聽到鄭世榮說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湊近問道：
    “鄭，鄭先生，您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我想問問，白血病……晚期，這病治好要很多錢嗎？”
    鄭世榮聞言，略顯詫異地轉過頭，看了劉水生一眼，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
    他沉吟了片刻，笑著道：
    “白血病也分很多種，有些類型在國外有新的治療方法，比如骨髓移植，國內的話主要是還是藥物治療。”
    “費用的話倒是一般，像骨髓移植全部算起來也就三十萬左右吧。”
    “我之前就捐贈過幾個小孩，所以還算清楚。”
    “三十……萬？”劉水生倒吸一口涼氣。
    陳川在一旁看得分明，水生這是把柳娜弟弟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但是陳川自然不可能讓劉水生去做這種事情。
    這世間誰沒有困難，他可以幫助陌生人，但不可能去幫助一個潛在的敵人。
    “水生。”
    陳川拍了拍劉水生的肩膀，
    “前麵就要進去魔鬼角了，你熟悉情況，跟我進駕駛室，準備指路。”
    說完，他又在劉水生耳邊輕聲提醒道：
    “管好自己就行，不要去幹涉別人的生活。”
    劉水生被陳川這麽一提醒，有些尷尬。
    他想要解釋自己隻是好奇，卻見陳川已經先行進入了駕駛室。
    推開駕駛室的門，一股咖啡味就湧入了鼻腔。
    這艘船的駕駛室異常整潔，而且隻有三個人。
    一人穩坐舵輪前，目光緊鎖前方海麵和儀表盤，身形穩得像焊在椅子上。
    另一人坐在側方的聲呐操控台前，手指在鍵盤和軌跡球上飛快移動，調整著參數。
    第三個人坐在更靠裏的位置，麵前是顯示側掃聲呐實時黑白圖像的顯示器，他手裏拿著筆和本子，正快速記錄著什麽。
    三人都穿著統一的深藍色工裝，彼此間幾乎沒有語言交流，隻有儀器運行的輕微嗡鳴和鍵盤敲擊聲。
    劉水生有些拘謹地站到舵輪旁邊，深吸一口氣，開始憑著記憶指路：
    “師傅，從這兒往裏，稍微偏左一點，前麵有片暗礁，水位低的時候，能看見尖兒……”
    “再往前，那有個地方有暗流，得小心點，不然船容易偏……”
    掌舵的船長，沉默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手上微調舵輪的動作卻是精準地跟隨著劉水生的描述。
    船隻航向隨之緩緩調整。
    陳川則隨意地靠在一旁，打量著駕駛室內的布置。
    今天的海況還算不錯，基本上出不了問題。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那名記錄員吸引。
    最初對方記錄的還是一些航道信息。
    但隨著船隻進入魔鬼角海域，那人的行為明顯有些不太對勁。
    除了航道信息之外，還偶爾寫下了一些經緯度坐標。
    而在這些坐標下方，有著極其簡單的標記。
    尤其是當劉水生指引船隻小心繞過一片他提及的暗礁區時，聲呐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在那片暗礁的邊緣深水區，有一個狹長的陰影結構。
    那記錄員看到情況後，迅速便做下了記錄。
    結合這事，陳川更加開始仔細觀察。
    這一看頓時就發現，這人記錄的所有坐標，基本都是水下存在結構的區域。
    陳川此刻算是明白了鄭世榮的想法。
    勘探石油明顯就是一個幌子，這人是衝著沉船來的。
    可這沉船的寶藏在陳川他們眼中價值不菲。
    但對於鄭世榮這種身家的人來說，似乎也並不算什麽。
    完全沒必要為了這點蠅頭小利過來。
    ……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這艘鐵殼船不停遊蕩在魔鬼角之中。
    天氣並不是常常眷顧，時而也有狂風發作。
    但之前那些惡劣情況，在船上這三名工作人員的安排下，都是順利度過。
    劉水生幾乎成了駕駛室的常駐顧問。
    在他的帶領下，這一路都沒有發生過太大的意外。
    而那個記錄員的工作，也從未停歇。
    五天的海上顛簸結束，鐵殼船終於在上午十點左右緩緩靠回浦江縣。
    陳川踏上土地，雖然身體還未從海上的搖晃中走出來。
    但心思已經轉回了陸地。
    他先讓劉水生回去休息，自己則直接趕往縣罐頭廠。
    離開這幾天，雖然有薑利來和許大海坐鎮，但他心裏終究記掛。
    剛走進廠區，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此刻的廠子內，竟然十分安靜，隻有少數的幾台機器在啟動。
    許大海正叉著腰站在車間門口，薑利來站在一旁。
    “川哥！你可算回來了！”
    許大海眼尖，看到陳川立刻嚷嚷起來，聲音裏帶著火氣。
    “怎麽回事？”陳川快步走了過去。
    薑利來將手裏的單據遞給陳川，歎了口氣：
    “陳川，你回來得正好。出問題了，我們的幾個主要輔料供應商，你走那天開始突然統一提價，漲幅還不小。”
    陳川接過單據，快速瀏覽。
    上麵列著白糖、玻璃瓶、調味料、甚至包裝紙箱等項目的價格，都比之前談好的基礎上上浮了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不等。
    “你別看漲幅不算太大，但是對於廠子來說可不算小了。”
    “本來現如今留下的那些穩定訂單利潤都不高，如果按照這個苗頭，基本沒得賺了。”
    薑利來害怕陳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出言解釋道。
    “媽的！我看這幫孫子就是收了錢向東的好處，眼看著咱剛接手廠子，就開始擺弄幺蛾子。”
    許大海憤憤不平地罵道，
    “我跟老薑去找他們理論，他們要麽推說是原材料上漲，要麽就直接說現在就是這個價，愛要不要！”
    陳川擺了擺手：
    “和錢向東沒關係，人現在都被關省裏的監獄了，沒那麽大本事。”
    “不是錢向東，那就是崔勇。”
    許大海瞪著眼睛，語氣更加不爽。
    可看到陳川那毫無變化的表情，他又覺得自己猜的不對。
    他有些錯愕道：
    “總不能是鄭世榮吧？”
    陳川看著手裏的單據，點點頭：
    “嗯，多半就是他！”
    “啥？”
    許大海猛地跳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
    “他把廠子都送給咱們了，還占著股呢！他漲價搞自己？”
    “川哥，你是不是在海上晃悠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