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要不咱去找找吳縣長？”
    “他這麽大的官，是不是能幫著引薦一下。”
    許大海琢磨了一下，突然說道。
    陳川立即擺了擺手：
    “沒用。廣交會那是國家層麵的外貿大事，吳縣長管的是咱們浦江縣這一畝三分地，他的手伸不了那麽長，級別差得太遠了。這事兒，求他也沒用。”
    他話鋒一轉，問起了另一件事情：
    “先不說這個了。大海，那個瘋女人找到了嗎？”
    許大海的臉色立刻變的有些不太自然：
    “川哥，找到了，那瘋女人就是……”
    “狐三娘。”
    他知道陳川一直挺忌諱狐三娘的，所以上次得知對方的身份後，許大海也一直沒跟陳川提起。
    陳川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早該想到的，那樣神出鬼沒，消息又如此靈通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畢竟上次自己在海上出事就是狐三娘報的信。
    自己上次竟還讓大海去看住她，想想真是昏了頭。
    雖然最後狐三娘還是走了，但陳川明白自己怕是把這個真仙給得罪死了。
    陳川深吸了一口：
    “大海，去準備車子。”
    許大海一愣：“現在就去？”
    “嗯，現在就去。”
    陳川點了點頭，人狐三娘已經來了兩次，而且兩次都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陳川知道是時候見見這位高人了，
    “你去買點像樣的東西，別怕花錢，這次不能空著手，對了再挑幾件像樣點的衣服。”
    上次魔鬼角的事情發生後，陳川就了解過。
    狐三娘這人有些瘋癲，但對於東西基本都是來者不拒。
    “明白，我這就去辦！”
    許大海立刻轉身去張羅。
    陸小曼則是上前攬住了陳川的胳膊：
    “川子，我也想去。”
    “上次你出事，還是狐三娘告訴我的。”
    “我也要去謝謝她。”
    陳川沉吟了一陣，搖頭道：
    “你別去了，黑山坳那邊路不好走，你這大肚子別顛出個好歹來。”
    “你放心，這次我肯定把你的心意帶到。”
    很快許大海買好了東西，後備箱連帶著後座都塞得滿滿當當。
    “川哥，東西都買好了，我讓趙隊長開車，畢竟是封建迷信，用自己的人也好一些。”
    許大海湊到陳川耳邊，輕聲提醒道。
    陳川看了看開車的退伍軍人趙剛，拍了拍許大海的肩膀：
    “你小子這段時間還真成熟了不少。”
    說完他轉身上了副駕駛。
    “陳總。”
    趙剛幫陳川關好了車門，小跑著上了駕駛位。
    “趙隊長，沒想到你也會開車哈哈。”
    陳川給趙剛遞了根煙。
    “在部隊的時候學過。”
    趙剛笑著回應，
    “我們現在就去黑山坳嗎？”
    “嗯，出發吧，慢慢開，不著急。”
    陳川和趙剛開著車，一路顛簸著往黑山坳去。
    窗外的景色漸漸變成了起伏的丘陵，綠意越來越濃。
    等到了黑山坳，陳川發現這兒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屯子。
    青山環抱，綠水蜿蜒。
    車在屯口停下，陳川看見不少小孩在路邊彈玻璃珠。
    見到有小汽車過來一個個都瞪大眼睛望了過來。
    這群小孩有的穿著開襠褲，有的甚至還光著屁股。
    更有一個小孩鼻涕都耷拉了下來，掉到了嘴巴邊。
    陳川見狀會心一笑，從車裏拿了罐大白兔奶糖就下了車，笑眯眯問道：
    “有誰知道狐三娘家怎麽走不？”
    小孩們一聽，立刻呼啦啦全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嚷著：
    “我知道！”
    “我也知道！”
    “給我糖，我帶你去！”
    陳川笑著，給每個伸過來的小手裏都放了一顆奶糖。
    那個流鼻涕的小孩拿到糖，就要往嘴裏塞。
    站在車邊的趙剛看著那小孩掛著的長鼻涕，眉頭微皺，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他走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
    “來，先把鼻子擦擦，不然糖吃進去都是鼻涕味兒。”
    那小孩愣了一下，旋即猛地一擤鼻子，接著兩隻小手用力一掐一甩。
    那兩條長長的鼻涕就被甩在了牆上。
    接著他朝趙剛嘻嘻一笑，拆起了糖紙。
    趙剛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手帕仔細折好。
    陳川看著這一幕，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不過那時候他比這小孩講究，會把手指也在牆上蹭蹭。
    陳川將那罐剛開封的大白兔奶糖，全塞給了那個剛擦完鼻涕的小孩：
    “喏，都給你們了，要分著吃哦。”
    孩子們頓時發出一陣歡呼，眼睛亮得像星星。
    這時，一個稍微大點的孩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剝著糖紙，一邊抬頭對陳川說：
    “叔，你人真好！比之前來的那群人好多了！”
    陳川心裏微微一動，順勢問道：
    “哦？之前也有人來找狐三娘？”
    “是啊！”
    那孩子用力點頭，嘴裏含著糖，含糊不清道，
    “也是開車來的，第一次就給了一顆糖，還讓我們好幾個分著吃，小氣死了！”
    “後來再來幹脆都不搭理我們了。”
    陳川聞言微微搖頭，想來狐三娘確實是名聲在外。
    居然還有開車來找她的，不過這麽多小孩分一顆糖實在是有些太小氣了。
    “好了，糖也給了，你們告訴叔叔，狐三娘家怎麽走？”
    陳川和顏悅色地問道。
    孩子們得到了整罐糖，紛紛指著屯子後麵那條上山的路：
    “就那兒！順著路走，看到有電線杆往山上去的就是，獨一家，好找得很！”
    “謝謝你們啊。”
    陳川揉了揉幾個孩子的腦袋，和趙剛轉身上了車。
    這條路確實如同這群小孩子說的一般。
    一根又一根的電線杆連著上了山。
    說來也有意思，整個黑山坳的屯子連電的人家沒幾戶。
    結果這狐三娘就一戶人家在山上，居然通了電。
    陳川和趙剛沿著電線杆的指引，將車開上半山腰，果然看見一處平坦地界立著座紅磚瓦房。
    這房子在這一帶確實紮眼，磚牆圍成個小院，那根惹眼的電線就這麽明晃晃地拉進了院裏。
    更讓陳川意外的是，院裏竟隱隱傳來電視劇的聲響。
    兩人在虛掩的綠色鐵皮院門前站定，陳川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院門。
    “篤篤篤……”
    裏麵的電視聲音停了。
    陳川又敲了三下，院內卻再無動靜。
    他略一沉吟，輕輕推開虛掩的院門。
    “狐三娘？”
    陳川一邊朝裏走，一邊試探著喚了一聲。
    院子打掃得幹淨，角落裏堆著些劈好的柴火。
    院子角落還擺著一張製皮架，上麵扯著一張麅子皮。
    正麵三間磚房，屋門關著，窗戶上掛著半新的布簾。
    吱呀一聲，正中的屋門開了。
    狐三娘站在門口，還是那身破舊的衣衫，頭發有些蓬亂，但一雙眼睛卻看不到之前的瘋癲。
    “三娘。”
    陳川趕緊上前一步，把手裏沉甸甸的禮物放在門口的石階上，
    “冒昧打擾了。”
    “上次……是我陳川有眼無珠，心急之下冒犯了您，今天特地帶了點東西，來向您賠罪，也感謝您兩次的救命之恩。”
    陳川這話倒是沒有任何虛偽，上次狐三娘救了自己按道理他早就該來擺放。
    但心裏始終邁不出這一步，而這次小曼出事也是人家上門指點。
    而且自己還犯了錯，這再不過來，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了。
    狐三娘的目光在那些禮物上掃過，又落到陳川臉上，依舊沒說話，隻是側身讓開了門口。
    陳川明白這是讓他們進屋的意思，忙對趙剛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屋裏陳設簡單，卻意外地幹淨整齊。
    靠牆擺著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最紮眼的是那八仙桌上竟然放著一台加著彩色塑料紙的電視機，而在那電視劇上方則掛著一把歪把子獵槍。
    狐三娘沒招呼他們坐，自己先在一把椅子上坐了，抬眼看向陳川，聲音有些沙啞：
    “東西拿走，我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