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見狐三娘態度冷淡，姿態放得更低了一些：
    “三娘，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就是一點心意。”
    “上次您報信，救了我媳婦，這份恩情我陳川這輩子都記著。”
    “今天來，一是賠罪，二是道謝，您要是不收，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狐三娘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
    “我救人，是看你媳婦兒的麵子上，出門這麽多次，這麽心善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至於你…”
    她終於抬眼瞥了陳川一下，
    “還是算了。”
    陳川被她這一句話，說的臉上有些發燙，卻仍堅持道：
    “三娘，東西都拿來了，就沒有帶回去的道理。”
    “您就算用不著，留著送人也成。”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另外……我還想求您看個事。”
    “有個孩子叫柳源，那孩子病重，現在人突然不見了。您看……”
    狐三娘沉默了片刻，雙眼微微眯起，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
    “那孩子……”
    “你現在找不到他了。”
    陳川心裏一沉：
    “三娘，您的意思是……”
    “他命裏的水，已經匯入大江大河，奔著鹹水去了。”
    狐三娘的話帶著她一貫的玄乎。
    “啊？淹死了？”
    旁邊的趙剛一驚。
    狐三娘眼中明顯露出一抹厭煩。
    陳川則是趕緊說道：
    “別胡說，三娘的意思是柳源出國了。”
    “可是，這怎麽可能？”
    陳川疑惑地看向狐三娘。
    他知道柳娜根本沒有可能有本事在那種情況下安排弟弟出國。
    而且按照當時崔勇的作態來看，沒道理會花費這麽大的價錢去做這種事情。
    “沒什麽不可能。”
    狐三娘打斷他的思緒，
    “有人在他姐姐出事前，就發了善心，積了陰德，把人送出去了。”
    “現在人已經在那邊治上了。”
    陳川瞳孔驟縮。
    按照這幾天的調查來看，似乎隻有這個能解釋的通。
    隻是這積了陰德。
    難不成說的是崔勇。
    如果是崔勇的話。
    那就這一點其實也很好求證。
    崔勇還在監獄，找人問一句就行。
    隻是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她所說。
    那眼前這狐三娘未免也太嚇人了。
    陳川還想繼續追問什麽，結果狐三娘已經不耐煩的開始了趕人：
    “行了，東西放這吧，我要看戲了。”
    說著狐三娘也不再搭理陳川兩人，上前重新打開了電視機。
    陳川見狀也不好再問，隻能帶著趙剛離開了。
    陳川和趙剛心事重重地開車回到廠裏，剛下車，就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年輕人站在辦公室門口等候，正是吳兆亮的秘書，周文斌。
    “陳總，您可算回來了。”
    周文斌迎上前，語氣十分客氣。
    “周秘書？你怎麽來了，是吳縣長有什麽指示？”
    陳川有些意外，連忙將周文斌請進辦公室。
    “兩件事。”
    周文斌坐下後，開門見山，
    “第一件，是關於您之前托縣公安局打聽的那個孩子，柳源。”
    “情況已經核實清楚了。”
    陳川神色一凜：“請講。”
    “根據崔勇的交代以及我們查到的出行記錄，在柳娜出事的那天早上，柳源就被崔勇安排的人送往省城，搭乘當天下午的航班出國了。”
    “目前應該已經在接受治療，後續的工作我們還在跟進，但你可以放心，人沒事。”
    陳川心中一震，雖然剛從狐三娘那裏得到了消息，但此刻被官方證實，依舊讓他心緒難平。
    崔勇這個人，臨到頭居然還真做了這麽一件積德的事。
    “我明白了，謝謝周秘書，辛苦你們了。”
    陳川沉聲道。
    “分內之事。”
    周文斌點點頭，話鋒一轉，
    “第二件事，是關於隆業水產公司的。”
    “它的法人代表王立早就意外身亡，現在實際控製人崔勇又……這家公司實質上已經垮了，留下一個爛攤子。”
    “最重要的是，它名下還掛著十七條大小漁船，現在都停在碼頭，無人管理，船員基本都跑完了。”
    周文斌看著他，又看了看身旁跟著的趙剛。
    趙剛也十分識趣，主動離開了辦公室。
    周文斌見狀這才繼續說道：
    “吳縣長的意思是，這些漁船閑置著太可惜，也是對國家資產的浪費。”
    “但是因為這次的事件牽扯了太多案件，所以閑置資產的處置又不能太大張旗鼓。”
    “吳縣長的意思是，這些船，希望陳總您能買走。”
    陳川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笑著道：
    “可以為縣裏解決麻煩，是我的榮幸，而且現在河口罐頭廠產線也在計劃增加。”
    “合作社那邊不少漁船都需要淘汰，正好需要一批新的漁船。”
    陳川強壓下了心中的悸動。
    他知道這是吳兆亮給他送來的發展機會。
    以目前浦江縣的情況，能夠一次性吃下這麽多漁船的人基本沒有。
    但是拆分開來，還是有不少個體戶能夠買個一艘兩艘的。
    吳兆亮是為了減少事情的影響，但同時也是為了給陳川更好的發展。
    ……
    第二天上午，陳川帶著許大海、劉水生，在周文斌的陪同下，來到了位於溪水村的碼頭。
    這碼頭果然與河口村的小碼頭不同。
    能看得出崔勇和王立是下了本錢的。
    一條水泥路麵從村裏直通進來，碼頭岸線用石塊砌得整齊。
    十七條漁船，大大小小，靜靜地漂浮在泊位上，隨著波浪輕輕起。
    但它們的外觀卻有些不同。
    其中有幾條船的船身明顯經過加固，吃水線比同類漁船深，顯然是經常裝載重貨。
    還有幾艘船的船舷外側有不易察覺的掛鉤磨損痕跡，像是經常用來在海上進行並靠轉運。
    “就是這些船了。”
    周文斌指了指那片漁船，
    “上門挺亂，因為這次的特殊情況，所以也沒有安排人細查，如果你覺得可以，到時候跟我說一聲。”
    “我那邊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你們自己看看。”
    周文斌說完，衝陳川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顯得十分放心。
    見周文斌走遠，許大海第一個按捺不住，幾步就跳上了其中一艘最大的鐵殼船，這船體型都快趕上躍進號了。
    他在駕駛室門口搗鼓了半天，扭頭喊道：
    “川哥，這門鎖著的，沒鑰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