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骨鳴冤 接應與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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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金屬殘骸內部的狹窄空間裏,時間仿佛被拉長。
潛行者半跪在地,任由燕塵那詭異的右臂汲取著自己本就稀薄的靈性,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外麵追兵搜索的腳步聲,能量探測器單調的嗡鳴聲,以及偶爾響起的短促命令,如同逐漸收緊的絞繩,越來越近。
燕塵依舊昏迷,但臉色似乎因為潛行者那一點點靈性的補充而略微好轉了一絲,雖然依舊蒼白如紙。他胸口的傷在墨綠色藥劑的強效作用下暫時停止了致命性出血,但那種灼燒般的痛苦並未減輕,依然讓他在無意識中緊鎖眉頭。
潛行者的耳朵微微動了動,捕捉到了外麵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並非追兵的腳步聲,而是某種極其輕微的、有規律的、如同某種地下生物挖掘泥土的窸窣聲,從殘骸更深處的下方傳來。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但並非警惕,反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他停止了向燕塵輸送靈性,輕輕將他的手挪開,然後緩緩抽出腰間的長矛,矛尖輕輕敲擊了幾下身下的金屬地板。
咚…咚咚…咚…
一種特定的富有節奏的敲擊聲。
很快,下方也傳來了回應般的敲擊聲。
咚…咚…
暗號對上了!
潛行者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他迅速背起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燕塵,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好兩人留下的痕跡,然後悄無聲息地挪到殘骸最深處一個被鏽蝕管道遮擋的角落。
那裏,原本看似堅實的地麵,此刻已經無聲無息地向下凹陷,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混合著泥土和鐵鏽味的,卻莫名讓人心安的氣息從洞中湧出。
一張沾滿油汙,眼神機警的臉龐從洞口探出,對著潛行者快速打了個手勢。
是鏽火的接應人員!他們竟然在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挖通了一條臨時地道!
沒有半點猶豫,潛行者立刻背著燕塵,滑入了那狹窄的地道之中。
上方洞口迅速被偽裝蓋板重新覆蓋,一切痕跡都被小心抹去,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地道內異常狹窄黑暗,隻能匍匐前行。但潛行者卻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接應的人在前方無聲地帶路,對這條臨時挖掘的路徑異常熟悉。
大約爬行了十幾分鍾,前方傳來微弱的燈光和模糊的人聲。
地道開始向上延伸,出口是一個偽裝成廢棄排水口的隱蔽地點,位於一片巨大且風化嚴重的岩石群下方。
而在這裏,接應並非隻有一人。
三名同樣穿著破爛,但眼神銳利渾身散發著剽悍氣息的鏽火戰士,正手持著改裝過的,看起來威力不俗的能量步槍和簡陋的火箭筒,依托著岩石群,構建了一個簡易的阻擊陣地。
為首一人,正是之前據點裏那個被稱為獵犬的瘦高個子,他以追蹤和狙擊聞名。
“怎麽樣?”獵犬看到潛行者背著燕塵出來,壓低聲音問道,目光快速掃過燕塵那慘烈的傷勢,眼中閃過一絲驚容。
“重傷。追兵很快到。”潛行者言簡意賅,將燕塵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岩石後麵。
“知道了。”獵犬點點頭,沒有絲毫廢話,立刻對另外兩名戰士打了個手勢,“準備‘歡迎儀式’。老規矩,打疼了就撤,別纏鬥。”
兩名戰士沉默地點頭,熟練地檢查武器,將幾枚看起來像是用廢舊零件拚湊出來的地雷狀物體埋設在追兵最可能經過的路徑上。
潛行者則快速處理著自己小腿和左臂的傷口,並給燕塵注射了第二支強心劑和基礎的抗輻射藥劑。
荒原的輻射塵對重傷員來說是致命的。
很快,武裝履帶車的轟鳴聲和空中噴射背包的呼嘯聲由遠及近!
“他們就在這片岩石區!分散搜索!”空中傳來命令。
一輛履帶車率先衝入岩石群間的狹窄通道!
轟!轟!
兩聲劇烈的爆炸幾乎同時響起!
鏽火戰士埋設的簡易地雷發揮了作用,雖然沒能炸毀厚重的裝甲,但也成功炸斷了履帶,讓那輛車瞬間癱瘓在原地,堵住了通道入口!
“有埋伏!小心!”
空中的快速反應隊員試圖降低高度,提供火力支援。
但就在此時!
砰!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槍聲從岩石群深處響起!
獵犬手中的那把老式狙擊步槍槍口冒出一縷青煙。
空中一名降低高度的快速反應隊員慘叫一聲,噴射背包的能源核心被精準命中,瞬間失控,冒著黑煙旋轉著墜向遠處,轟然炸成一團火球!
“狙擊手!高點!”剩下的空中隊員驚怒交加,立刻提升高度,不敢再輕易下降。
地麵上的步兵試圖依托癱瘓的車輛作為掩體,向前推進。
但獵犬和另外兩名鏽火戰士占據了有利地形,他們的武器雖然簡陋,卻異常精準,而且極其熟悉這片區域每一個地形條件。
能量光束和改裝火箭彈精準地落在聯合巡邏隊的掩體周圍,壓製得他們抬不起頭。
戰鬥短暫而激烈。鏽火戰士的目的並非全殲敵人,而是阻滯和威懾。
在又付出兩名隊員傷亡與一輛裝甲車癱瘓的代價後,追兵的指揮隊長似乎意識到在對方預設的有利地形下強攻損失太大,而且目標很可能已經被轉移。
“撤!呼叫空中打擊!把這片區域給我犁一遍!”指揮隊長氣急敗壞地下令。
剩餘的追兵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空中傳來戰機呼嘯的聲音。
“撤!”獵犬毫不猶豫,立刻下令。
兩名戰士迅速收拾裝備。
潛行者再次背起燕塵。
接應者在前方帶路,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岩石群深處錯綜複雜的裂縫和洞穴中,如同水滴落入沙漠。
不久後,淒厲的破空聲降臨,數道粗大的能量光束從天而降,狠狠轟擊在剛才激戰的岩石區,引發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將那片區域徹底化為火海和焦土。
但鏽火的小隊早已遠去。
他們沿著早已規劃好的,極其隱蔽的撤退路線,在荒原的廢墟和溝壑中穿梭,時而潛入地下管道,時而翻越鏽蝕的山脊,巧妙地避開了所有可能的追蹤和偵察。
足足跋涉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徹底被昏黃的雲層籠罩,變得愈發昏暗,眾人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鏽火據點那隱蔽的入口附近。
入口處的警戒比之前更加森嚴,暗哨的數量增加了一倍。確認身份後,厚重的偽裝門才緩緩開啟。
當潛行者背著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燕塵,以及獵犬等人帶著一身硝煙和疲憊走進據點內部時,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據點裏彌漫著一股沉重而壓抑的氣氛。
顯然,疤臉小隊雖然成功帶回土根和小鈴鐺,但也付出了代價,而且燕塵引發的後續風暴,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疤臉快步迎了上來,獨眼飛快地掃過燕塵那慘不忍睹的狀態,嘴角抽搐了一下,聲音沙啞地問:“他還活著?”
“暫時。”潛行者將燕塵小心地平放在一塊鋪著幹淨帆布的地麵上,聲音依舊幹澀。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據點裏那位懂得一些草藥和急救知識的老人立刻上前,開始檢查燕塵的傷勢。
當他看到燕塵胸口那恐怖的貫穿傷和那條詭異的暗紅色的右臂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搖頭。
“這…這傷…太可怕了…還有這條手臂…充滿了不祥…”老人聲音顫抖。
“盡力救。”疤臉語氣沉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們需要他活著。”他指的不僅僅是燕塵可能帶來的力量,更是指他引發混亂、對抗劍塚的價值。
老人不再多言,拿出各種草藥、研磨工具和簡陋的醫療器械,開始緊張地處理傷口。
清洗、敷藥、包紮…當處理到那條暗紅色右臂時,他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直接用手觸碰,隻能用特製的木鉗和金屬工具。
萍姨端來了熱水和幹淨的布條,看著燕塵的慘狀,眼眶發紅,默默幫忙。
小鈴鐺躲在她身後,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一絲好奇。
土根掙紮著想過來看看救命恩人,被阿手按了回去。阿手自己的傷勢也隻是簡單處理,臉色蒼白地靠在牆邊。
整個據點都籠罩在一種劫後餘生,卻前途未卜的沉重氛圍中。
他們成功救回了同伴,卻也付出了犧牲黑牙,更迎來了一個巨大的,不知是福是禍的“變數”。
燕塵躺在那裏,如同一個破碎後又勉強拚接起來的人偶,呼吸微弱,生死未卜。
那條暗紅色的右臂即使黯淡無光,依舊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帶來了混亂,也帶來了希望的火種,但這火種燃燒的,是他自己的生命和無法預知的未來。
傷痕累累的眾人終於歸來,但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