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彼抬頭看了一眼那人，發現對方的臉像是蒙在灰裏一樣，頭發也油的可以打結，根本看不出她的五官長相，就連年齡都看不出來。
    隻能勉強通過肩臀比和胸口來判斷對方是個女的。
    至於衣服，那更不用說了，散發一股發黴的味道，上麵也都是斑斑點點的黴斑，根本看不出這裙子原本的顏色是什麽樣的。
    “師傅，你這能不能收拾一下，每次我來這都跟走迷宮似的。”薇絡癟著嘴說道。
    “哎呀，我這裏很幹淨噠，你隻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而已。”
    “那味道呢！這要是幹淨的話會有這種味道嗎？！”
    “是我的體香啦~我這人有潔癖噠。”
    “……”
    好厚的臉皮。
    丘彼不禁肅然起敬。
    “話說我不是讓你九點來嗎，怎麽現在就來了？這麽喜歡給我工作？”師傅看了一眼時間：“才六點，我這是按天記錢噠，加班不給加班費啊。”
    “什麽六點，八點半了！師傅你又忘和網絡同步時間了！”
    “啊？哎呦還真是……剛才打遊戲太入迷了，沒記得這事。”
    師傅揉了揉她滿是灰塵的腦袋：“今天是月末對吧，那今天幹完給你結工資，老規矩，0.5β。”
    “進來罷！”
    薇絡和丘彼走進了師傅的房間當中，師傅的房間要比薇絡的大上四五倍，但成堆的外賣垃圾，滿地的食物殘渣，漏著不知名液體的管道，角落裏麵陰暗爬行的雙馬尾，讓整個房間看上去比薇絡那裏還要逼仄，根本沒法下腳。
    不過薇絡也習慣了，她捏住自己的鼻子，盡可能用嘴呼吸，然後問道：
    “好嘞！今天幹什麽？”
    “幫我把這個傻逼的家庭住址給我找出來，我要開他盒。”師傅在空中點了兩下，一個人的遊戲賬號便在薇絡的目鏡上浮現。
    “哦？難不成他是什麽威脅居民安全的幫派分子？”薇絡收到信息後，直接雙手在空中一劃，把虛擬鍵盤展開，開始入侵一些彈窗廣告公司的公共數據庫。
    這些公司為了利用大數據給每個人推送定製化廣告，會花大價錢去買各種泄露的數據，普通人的各種信息都能在他們的數據庫裏找到。
    一般來說，這些公司數據庫的防火牆都很一般，畢竟他們沒有給普通人守護信息的必要。
    師傅咬牙切齒地說：“那不是，剛才他打遊戲罵我，說我是失敗人士，還說什麽他喝的咖啡夠買我倆腰子了，我這個氣啊。”
    “……隻有這個？”薇絡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這難道不重要嗎？他要是把我氣死了，那不也是威脅居民安全了嘛。”
    “那你罵回去啊。”
    “我上次罵太狠了，說我影響社區氛圍了……被禁言了。”師傅說到這，一下子變得亢奮起來：“我說那幫****，真就是****，我就說兩句****，就給我禁言了，****，太tmd*****”
    薇絡雙手敲擊著虛擬鍵盤，聽著耳邊的汙言穢語，嘴角抽搐了幾下。
    “那……隻有這一個活嗎？”薇絡一邊查那人的信息，一邊問道。
    師傅在連噴十幾句話後噴累了，打了個哈欠：“那你還要什麽活？”
    “貴一點的。”
    師傅擺了擺手：“你難道想要幹黑進公司係統，然後偷數據的活幹？那種活貴，就是容易掉腦袋。”
    “有嗎？”薇絡敲鍵盤的手一頓，認真地問道。
    師傅眉毛一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臉上的黑泥都被擠裂了：
    “……哈？你認真的嗎？”
    “認真的，我現在很需要錢。”
    在反複確認對方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之後，師傅愣了一會，再次問道：
    “你這麽急著要錢幹什麽？”
    “我要學魔法。”
    “你之前不也在學嗎，怎麽現在這麽急？”
    “……”
    薇絡低下頭：“這次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依我看你就別學了，喝了我那麽多魔藥，魔力適應性才到三級，放別人身上說不定都五六級了。”師傅聳了聳肩，滿是汙泥的臉上擠出嘲諷的神色：“魔力適應性越往後越難提升，你連最簡單的幾級都花這麽長時間，更不用說之後那些等級了，純粹是在花冤枉錢。”
    “而且你還想要掙錢多的活？我跟你說，這世道，想掙錢就得拚命，像你這種膽小的小家夥，怕是遇到點危險都要被嚇得尿褲子，乖乖幹點雜活得了。”
    “唔！”
    一連串嘲諷的讓薇絡臉憋得通紅，剛剛湧出的那份自信，此刻被師傅打擊的無影無蹤。
    她喝過師傅那買的魔藥，雖然便宜，但跟兌了水一樣，對魔力適應性的提升不多。
    可惜她沒喝過從正規途徑購買的魔藥，也不知道是魔藥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天賦就是那麽差。
    所以她根本沒辦法反駁對方。
    況且……她真的被嚇尿褲子了。
    而這時師傅卻開始一臉正色，話鋒一轉：“但是，你現在有一個機會，一個逆襲的機會。我這裏有著最新款魔藥，專門為了你這種天賦低下的魔力修習者而生！基因層麵契合，納米級別適配，一瓶更比之前的六瓶強！
    “真的？！”薇絡瞪大眼睛。
    “沒錯，就是貴那麽一點……”
    “我買！”
    “3β一瓶。”
    “……以前不是1β一瓶嗎？”
    “一瓶比六瓶強，還是三倍的價格，你不覺得很賺嗎？”
    薇絡覺得有道理，剛想掏錢去買的時候，一旁丘彼終於看不過去了，一尾巴甩在薇絡臉上，嚇的薇絡一激靈。
    「她罵你就是為了推銷魔藥，你看不出來嗎？」
    「是，是這樣嗎？」
    「而且你現在還有錢買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嗎？想想之前的催債人，上次是你運氣好，下次再遇到我可不保證能保住你。」
    「那我應該……」
    「拒絕。」
    「啊……好吧。」
    雖然薇絡很心動，但既然丘彼發話了，她也不敢違背，隻能硬著頭皮地說：“我不需要。”
    “好嘞，那我給你打包好……等會你說啥？不需要？”
    師傅剛為自己又能回收薇絡的工資而感到沾沾自喜，就被薇絡拒絕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傻孩子這次怎麽回事，以前一忽悠一個準的，這次怎麽還不靈了？
    “你難不成不想學魔法了？我跟你說，你隻要喝十瓶這個魔藥，保證讓你的魔力適應性升到四級，升不到你找我好吧。”
    “不，我是想學魔法的……”
    “那是怎麽回事？沒錢了？”
    “嗯。”薇絡隻能用這個借口順坡下驢了。
    師傅忽然像是看穿了什麽一樣，忽然走到了薇絡的麵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薇絡：“讓我猜猜……你不會把錢都花在自助ICU上了吧，我跟你說，你媽的那個狀態是救不了了，不如早點放棄省點錢買魔藥，這樣還能讓你更接近夢想是不是？”
    薇絡沉默了，她渾身顫抖，像是要反駁些什麽，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師傅一看薇絡的這個狀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知道薇絡不擅長撒謊，於是接著說道：
    “你不會為了救一個死人欠了一屁股債吧？我跟你說，你這純純就是自我感動，強行維持一個沒知覺的人的生命體征，和那些玩真人手辦的富人有什麽區別？都是對著死物寄托感情，沒意義的。”
    “所以把你媽埋了吧，沒救的人就入土為安吧，你說埋，我就幫你去埋，免費的，怎麽樣？”
    “埋完之後你就別惦記了，繼續為了你的星辰大海的目標努力前進，把所有的錢都丟進魔力修習當中，這樣以後無論成與不成，都不會後悔，你說是吧。”
    這時，薇絡忽然用盡全力喊道：“……別說了！”
    薇絡的吼聲嚇了師傅一跳，但師傅隻是停了一會又接著說：
    “啊？我這是為了你好啊，你這些年為了一個醒不來的人，花了多少錢了？這些錢要是省下來，報個科魔培訓班，再買點高級魔藥，成為魔法少女可能有點難，但成為個魔法使倒還是有希望的。”
    “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麽德行？誰都瞧不起你，老師同學都覺得你是廢物，在學校估計也總被欺負吧，讓我猜猜，是不是都罵你是有媽的孩子？”
    “你就甘願一直這麽下去嗎？你以為你陷入這種境地的原因是什麽？都是因為你帶著個拖油瓶！”
    “讓我猜猜你為了救你媽花了多少錢，幾十β……不，應該不止，那個ICU機器如果連續開幾年，可能得花一百多β。”
    “一百多！夠你報名魔法少女考核了！”
    師傅一句接著一句，讓本來就難以反駁的薇絡，此刻完全沒有還嘴的機會。
    到最後，薇絡終於忍受不了了，咬緊牙關大喊：
    “你閉嘴！”
    然後她閉上眼睛，頭也不回地向後跑去。
    師傅對著薇絡的背影喊道：“嘿，你這孩子，魔藥還要不要了？”
    薇絡則連頭也沒回，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撲通！”
    然後她就被地上亂擺的箱子絆倒了，連續滾了好幾圈，順便還壓扁了一個易拉罐。
    但她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走進遠方的黑暗之中。
    師傅雙手抱胸，皺緊眉頭嘖了一聲，一臉不忿地說：“還我不懂……嘖，有親人的人是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