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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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月以後,孔融領著的“京城請願團”。
帶著那幫打算以死明誌的北方義士團,大舉殺到新長安城外。
原本以為至少會有點波折,結果進城時連個像樣的檢查都沒有。
城門大開,甚至有親兵提前站在那兒專程等著他們。
衛士簡單帶句公事,敬稱是領了大將軍命令要迎賓。
氣氛讓孔融心頭不禁多了幾分戒備。
城主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打哪弄出來這麽一招?
一還真以為我們聲勢浩大到把他嚇慘了?要主動服軟低頭了?
這種猜想飄到腦海裏,不少人馬上樂了,心裏暗自沾沾自喜。
感覺這把總算賭對了。
就算劉啟再能鬧騰,不來也不敢真的違背士人這一整個大群體吧。
情況要是再給點壓力,沒準能把他按得服服帖帖。
誰掌管天下,是該讓他學明白了。
眾人懷著既忐忑又抑製不住試探運氣的心情,被羽林衛帶著一路穿過平得出奇的寬大水泥路。
眼裏的長安,無處不在提醒著他們,這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舊都城。
一路領去,走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還有一群工人忙得正熱火朝天。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劉啟並沒依規在權力象征最重的大廳坐鎮等客。
反倒選在後頭的大露天廣場,邀來全體“賓客”。
若說是廣場,倒更像臨時工地,隨後中心就地搭起了一個誇張的大木台。
工人釘釘打打動作麻利,根本看不見有什麽準備慌亂。
外圍,還真擺下了幾千把椅子,全新桌案酒果都收拾整齊。
上點酒菜倒不如像誰準備著大宴賓客,不像點正式場合。
在場的人一頭霧水,卻分明感覺不像是等著談事情,更像是天要下刀子前的大排場。
“劉將軍到底什麽意思?”孔融終於忍不住發問,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怎麽看這場景,都像是鴻門宴,隻多不少危險。
“孔太傅,別急。”
張鐵山是專翻山啃過草的武人性子,臉上大多把笑和疑藏進眼角裏。
“主公開席前千裏邀遠客,不過局裏咱也不排斥一壺酒,權當接風洗塵。”
“再過不久,還有一出好戲上演。保證不會讓各位無聊空跑。”
“好戲?”孔融一下繃緊了眉頭。
目前都山窮水盡了,哪還顧得上折騰這些閑玩意兒。
局都到這一步,能做的也隻有靜觀其變。
反正,這趟來之前他們早攥緊了生死一線,即便一去無回,也無所懼了。
隻要能用自己的死,換來道統的存續,換來士林的尊嚴。
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在張鐵山的安排下。
孔融等人,和那幾百名北方來的“義士”,都被安排在了廣場最前排的位置。
每個人的麵前都擺放著豐盛的酒菜。
可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去動一下筷子。
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個還在不斷完善的巨大高台。
他們知道,今天這場大戲的主角,很快就要在那裏登場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廣場上的人也越來越多。
除了他們這些“請願者”之外。
還有很多被邀請來的新長安城的商賈、工匠,甚至是普通的百姓代表。
整個廣場被擠得滿滿當當,人山人海,那場麵,熱鬧得就像是在過節一樣。
而這份熱鬧,和孔融等人那沉重悲壯的心情,形成了無比鮮明也無比諷刺的對比。
終於,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之中。
高台總算是搭建完成了,隨著一陣雄渾激昂的音樂聲響起。
一個穿著華麗宮裝,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緩緩地從後台走了出來。
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看不太清她的容貌。
但隻看那份獨特的氣質,和那身代表著清河崔氏最高規格的禮服。
在場的所有士人,都在一時間認出了她的身份。
崔鶯鶯她竟然真的出現在了這裏。
“是鶯鶯仙子!”
“她果然被劉啟那個國賊給抓起來了!”
“大家快看,她臉色好蒼白,一定是受了很多苦。”
“我就說嘛,以鶯鶯仙子的風骨,怎麽可能會自甘墮落。”
“那首詩,果然是劉啟偽造的!”
一時間,台下的士人圈子裏發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
仿佛勝利的曙光已經照在了自己臉上。
他們覺得,隻要崔鶯鶯當著天下人的麵,哭訴劉啟的暴行。
那劉啟就徹底完了。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他將會被永遠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而孔融,更是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顫顫巍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台上的崔鶯鶯,用一種悲憤交加的語氣大聲喊道。
“鶯鶯侄女,不要怕!”
“有老夫在,有天下所有的讀書人,在給你撐腰!”
“你今天就把你所受的委屈全都說出來!”
“我等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也定要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他的話瞬間就點燃了所有士人心中的那團火。
“討回公道!討回公道!”
“嚴懲國賊!嚴懲國賊!”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響徹了整個廣場。
那股由成百上千名讀書人匯聚而成的磅礴浩然之氣。
似乎真的有那麽一絲可以改變天地的力量。
而就在這時。
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緩緩地從後台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件黑袍,袍上繡著細致的暗金龍紋,嘴角掛著半真半假的笑。
他慢悠悠地走到崔鶯鶯身旁。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很自然地伸手,把被人傳得猶如仙女的崔鶯鶯輕輕摟到身邊——正是劉啟。
這舉動仿佛一下子瓦解了所有士子心頭剛升騰的熱情。
廣場上安靜得像是空氣一下凝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兩個人身上,表情複雜難言。
有些人似乎一時間沒了思考的能力,腦子空白。
場麵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氣氛說不清是緊張還是沉悶,連呼吸都帶著局外的氣味。
忽然,旁邊有人摁下那個外形奇怪的鐵皮喇叭。
劉啟低沉的嗓音迅速壓住了廣場上所有的騷動。
“各位別慌。”
話音一頓,語調和緩了幾分:“其實,我猜,你們來這兒心底都有些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