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這不叫考試,這叫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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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這些玩了一輩子心術的老家夥,都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
    他們完全跟不上劉啟的節奏,也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
    但他們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他們好像又活過來了。
    而且劉啟還真的給了他們一個夢寐以求的,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簡直就是天降的無上恩寵。
    “臣等,謝大將軍不殺之恩!”
    “臣等定當為大將軍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蘇勳和王坤等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對著劉啟拚命地磕頭謝恩。
    那姿態比最卑微的奴才還要卑微。
    他們心中的那點作為舊時代士大夫的驕傲和矜持。
    在生死的考驗麵前被徹底地碾得粉碎。
    而站在一旁的孔融,和那些年輕的“新派官員”們。
    看著眼前這無比諷刺的一幕,臉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在他們看來,蘇勳這群人就是一群沒有任何信仰和底線的政治投機者。
    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恥辱。
    而劉啟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就是要讓這兩派人互相看不起,互相鄙視。
    讓他們永遠都無法真正地聯合起來。
    隻能像兩群互相撕咬的狗一樣,為了爭奪他這個主人扔下來的骨頭而鬥得你死我活。
    這才是帝王心術的最高境界。
    “都起來吧。”劉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再演了。
    “既然要製定新規矩,那這一次大朝會,我們就先定下一條規矩。”
    “從今天起,我大瀝王朝廢除跪拜之禮。”
    “無論是見君主還是見上官,一律改為軍禮。”
    說完,他從主位上站了起來。
    對著底下所有人,行了一個標準的他那個時代的軍禮。
    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蘇勳那些舊派官員,他們更是被驚得目瞪口呆。
    跪拜之禮自古以來就是君臣之別,尊卑之序的最高體現。
    是維護封建統治最重要的一環。
    劉啟現在竟然要廢除它,他這是要幹什麽?
    他難道真的要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共和國嗎?
    不,他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因為他們看到了劉啟眼神裏那毫不掩飾的對權力的絕對掌控欲。
    他們知道劉啟廢除跪拜禮,絕對不是因為他有什麽平等的思想。
    他這麽做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徹底地摧毀舊有的,那套以“君臣父子”為核心的儒家倫理體係。
    為他自己的那套以“絕對忠誠”和“高效執行”為核心的軍國主義思想鋪平道路。
    他要的不是君臣,而是上下,他要的不是百姓,而是士兵。
    他要將整個國家都改造成一個巨大精密的戰爭機器。
    而他,就是這台機器唯一的,至高無上的大腦。
    想明白了這一點,蘇勳等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們再一次被劉啟那天馬行空的瘋狂想象力給深深地折服了。
    跟他的手筆比起來,他們之前玩的那些所謂權謀,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
    劉啟看著他們那精彩紛呈的臉色,淡淡地問道。
    “沒……沒有。”
    蘇勳等人連忙回過神來,學著劉啟的樣子,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那姿勢要多別扭有多別扭,可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因為他們知道,從今天起,這就是規矩。
    是他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遵守的新規矩。
    一次大朝會,就在這樣一種詭異壓抑的氣氛中結束了。
    劉啟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他用一場不見血的心理戰。
    就徹底地收服了舊派官僚,並且將他們和新派官員之間的矛盾給徹底地公開化和激化了。
    從今往後,這兩派人將會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兩把刀。
    一把用來維護穩定,一把用來開疆拓土。
    而他隻需要坐在幕後,冷靜地看著他們互相製衡,互相撕咬就行了。
    朝會結束之後,蘇勳等人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一樣,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將軍府。
    他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新長安城最大的一家酒樓。
    他們需要用酒精來麻醉自己那顆,已經被劉啟徹底摧毀了的驕傲的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些曾經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一個個都喝得麵紅耳赤,醜態百出。
    有人把發悶的氣一下哭了出來,靠在牆邊止不住地嚎叫。
    有人氣得暴跳如雷,揪著桌邊一陣發作。
    所有人好像都要把積壓在心裏的憤懣和委屈,一股腦宣泄出來。
    王坤滿臉淚痕,嗓音顫抖著帶著幾分哽咽,他直挺挺站著終於低聲開了口。
    “這一輩子帶兵打過多少仗,守過多少隘口,問心無愧。”
    “活到今日,實在沒虧於國家,更沒虧對皇上。”
    刀槍鐵血都刻在眉宇之間,堂堂一員老將,這會兒眼淚還是忍不住滑下來。
    “誰能想到,竟會落到讓個毛頭小子發落,隻能屈膝下跪的地步!”
    “這一口氣,我咽不下去!”
    話沒說完,他抬手砸到桌上,隻聽嗑啦一聲,厚厚一塊實木竟被砸破了。
    張啟年倚在屏風旁,心裏直冒冷汗,忍不住趕緊出聲製止。
    “王公,可得慎重點,這話不能亂說。”
    嘴上是勸著,可臉上的笑早就繃不住,那滿臉無奈見了也心酸。
    新長安裏頭,牆外牆內全是他安插的人,稍微透點風聲出去了,說不準就有麻煩上門。
    誰敢放肆張揚,現在的人,連喘口大氣都得掂量,免得哪句話落耳裏惹禍。
    誰都清楚,真要傳到他那兒,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活著出來,根本輪不到自己說了算。
    空氣裏像是忽然多了一股壓抑,人人下意識閉了嘴。
    寂靜得叫人耳朵發麻,仿佛一根針落地也能聽見。
    所有腦海裏浮現出的都是牆後潛伏的冷眼,屋內的目光甚至都有點飄飄然不知看哪好。
    總覺得這房子,每一塊磚後都藏著一雙陰影裏的眼睛,有種提著的壓迫感甩不掉。
    終日提心吊膽過日子,就連喝酒也覺得喉嚨發澀,不痛快裏全是窒息。
    王坤倒不怕,還借著酒意眨了眼睛一聲大喝:“怕什麽?”
    這世道反正橫豎去路隻有死,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