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簡直是天命在身的天子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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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融的心裏,卻全是興奮和期待。他覺得這簡直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偉大事業。
    是用文明去征服野蠻的,最高形態的戰爭。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整個草原民族在他大瀝王朝的“先進文化”衝擊下。
    土崩瓦解,最終徹底臣服的壯麗畫麵了。
    看著麵前一老一少,神色截然不同,劉啟唇角悄悄漾起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笑。
    細想方才的話語,其實等同於在兩派之間又埋下一顆火種,今日仍是這般左右逢源。
    蘇勳背後的陳舊勢力雖早沒了昔日的光環,在朝中大勢已去,剩下的隻有死守著祖輩傳下來的那套綱常禮教。
    聽命行事,他們或許表麵敷衍不露聲色,骨子裏的那點堅守卻從未真正熄滅。
    說到底,勉強合作可以。但讓他們內心佩服劉啟,怕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
    反觀站在旁邊的孔融,倒像被這一屆的風暴徹底澆鑄出來的人。
    日常思維早就隨著劉啟翻新了步調,做事雷厲風行,說什麽就幹什麽。
    哪怕條件苛刻也罷,你隻要下令,他們是真能拚出命來做好。
    這兩路人俱有難以跨越的本能對抗,無需外力已經針尖對麥芒。
    至於朝堂那點隱秘心思,劉啟倒覺得,這股矛盾足夠讓他駕馭很長時間。
    讓他們在互相競爭,互相提防之中,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得漂漂亮亮。
    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術,蘇勳這群舊派官僚永遠也學不會。
    崔鶯鶯那種新派的狠辣,他們更是學不來。
    因為他們的骨子裏,終究還被那套虛偽的道德觀給死死捆著。
    而劉啟,早就跳出了那個可笑的圈子。
    在他眼中,沒有善惡,不分道德,隻有純粹的利益。
    世間萬物,皆是他用來實現自己目的的工具,包括他自己。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來到了新長安城。
    這個人,正是被劉啟軟禁在舊都皇宮裏,那個小皇帝的貼身總管——王德。
    王德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因為誰都知道,他是小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也是舊都皇宮裏,唯一還在頑固地維護著皇室最後那點可憐尊嚴的老太監。
    他這次突然跑到新長安來,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是那個傀儡小皇帝,又想耍什麽新花樣?
    大將軍府,議事大廳。
    劉啟高坐主位,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底下那個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老太監。
    大廳兩側,分列著蘇勳和孔融兩派的文武百官。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死人一樣,聚焦在王德身上。
    他們都清楚,以劉啟的脾氣。
    任何敢挑戰他權威的人,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王德這個前朝餘孽的代表,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到新長安。
    這行為本身,就跟找死沒什麽區別。
    “王德,你不在舊都好好伺候你的小主子。”
    “大老遠跑到我這新長安來,是想幹嘛呀?”
    劉啟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讓人骨頭發冷的威壓。
    “回,回大將軍的話。”
    王德被嚇得一哆嗦,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了。
    “奴才,奴才是奉了,奉了陛下的口諭,特地來,來給大將軍您送一樣東西。”
    說完,他從懷裏顫顫巍巍地摸出一個用黃綾布包裹的卷軸。
    然後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立刻有一個羽林衛士兵走上前,把卷軸接了過去。
    再恭恭敬敬地呈到劉啟麵前。
    劉啟慢悠悠地打開卷軸,隻看了一眼,嘴角就泛起一絲玩味的笑。
    那居然是一道禪讓的詔書。
    裏麵說得其實很簡潔,小皇帝自認德行淺薄,確實沒什麽本事管得了這偌大天下。
    想著也既然擔不起社稷重任,總得為了黎民蒼生著想,於是決定把帝位交給名聲赫赫、功高如山的大將軍劉啟。
    祈望劉啟能應合天命,順理成章地受禪登基,去開啟一個全然不同的新王朝。
    詔書方才念完,大殿裏霎時間靜得近乎凝固,才落下一根針估計都能嚇人一跳。
    滿殿群臣全都被皇上突如其來的“放棄”操作搞懵了,
    尤以蘇勳、王坤這撥舊臣最甚——臉上的血色唰唰全褪得幹淨,就像剛剛見了魑魅魍魎。
    真沒想到,這個先前被他們當爛泥一樣恥笑的年輕皇帝,會突然來這麽一出近乎自毀家國根本的“自殺式讓國”。
    禪讓?
    要說好聽點,是主動傳位,捧得莊重體麵一點。可換種說法,不就是兩手一攤、江山雙手奉送等著人來接嗎。
    祖宗打拚一輩子的江山,好端端的全給別人當禮物遞上去。
    再愚蠢的昏君好像也說不過來,他這怕是曆史上都排得上號的最大國賊。
    而席間,劉啟敏銳地發現他們表情之精彩,個個宛如在大白天見鬼。
    反倒是他,口角的笑當場壓都壓不住,愈發明顯了起來。
    想想看,這竟然不是那個年紀還小的傻孩子會想得出來的事。
    肖想能掀起這等腥風血雨的政治手段,那少年沒那機巧頭腦。
    那背後,絕對站著某個謀劃通透、膽大包天的“提線者”。
    至於這人是誰,除了跪地不住跪、渾身瑟瑟嗦抖的老太監,還有什麽別的可能?
    “王德,這主意真是陛下自個兒的決定?”
    劉啟眼神直戳王德,冷得像鋒利的刀,在他皮肉底下亂攪。
    “千,千真萬確。”
    王德隻覺額角都滲出冷汗,被這麽盯著險些沒軟下去,卻還咬著牙口齒死撐。
    “陛下說,大將軍功業超越古今三皇,德性能比得上五帝,簡直就是天命在身的天子本尊。”
    “這禦座他坐得心驚膽戰,如今理應主動騰出來請您坐上去。”
    “而且他還親口托我來說,甘心以後當大將軍的臣子、小馬夫,願做一輩子驅馳捧駕的奴仆,但求您可憐一回,留他有命在。”
    說到這裏,王德像真情實感下的動容,嗓音都帶點哽咽,哭腔當真聽得場麵顫了三分。
    要是外人進來,說不準以為他已經是劉啟這霸道氣場給徹頭徹尾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