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疑慮迅速蔓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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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伯溫一話抵一話,在這些久經風雨的老人心口敲得滴水不漏。
這裏暗藏手段可非僅累著個“美人計”這樣皮毛,分明要用子嗣出身給身家多添保險鎖。
哪一家姑娘能帶回他的龍種,這群老狐狸們霎時講從昨日的喉上把刀,逆轉成劉家的所謂“家裏人”。
至於那今後的天下,到底姓什麽,誰敢斷。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讓他們把那點可憐的尊嚴和廉恥,暫時扔到一邊。
王坤那張粗糙的臉上,也露出了心動的表情。
他家雖然沒女兒,可他有個侄女,今年剛滿十八,號稱“北方一美人”。
要是能把她送進大將軍府,他王家說不定真能再富貴一百年。
唯獨蘇勳,臉色陰沉得像是能擰出水。
他冷冷地看著錢伯溫,像在看一個失心瘋。
“錢大人,你怕是腦子壞了吧。”
“你真當劉啟是那種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的蠢貨?”
“你覺得他看不穿咱們這點小把戲?”
“我跟你們說,你們這是在玩火,把他往死裏得罪。”
“到時候,別說榮華富貴,我們所有人都得人頭落地。”
蘇勳的警告,讓那幫剛剛還熱血上頭的大佬,瞬間又冷靜了不少。
他們想起了劉啟那神出鬼沒的手段,和他那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
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就爬了上來。
是啊,跟那個魔王玩心計,自己配嗎?
“蘇相,你這話說的。”
錢伯溫卻一點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們當然不是要跟他硬來,得講究方法。”
“我們不能主動把女兒送上門,那吃相太難看。”
“我們要做的,是給我們的女兒,和他,製造一個‘偶遇’的機會。”
“一個看上去順理成章,天作之合的,偶遇。”
“你們看,後天就是中秋節。”
“按老規矩,城裏的大家閨秀都會去護城河邊放花燈。”
“我們可以提前把風聲放出去,就說今年新長安城最美的幾個姑娘,都會去。”
“那劉啟再不是個男人,聽到這種消息,難道就不會好奇,不想去看一眼?”
“隻要他肯去,後麵的事,不就好辦了?”
“不管是英雄救美,還是才子佳人,隻要能讓他對我們的女兒產生點興趣,留下個印象。”
“我們這一步棋,就算走活了。”
“至於以後,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溫水煮青蛙,總比一上來就把開水潑人家臉上去得強。”
錢伯溫這套說辭,聽上去確實比直接送人上門要高明不少。
也更隱蔽,更有操作的餘地。
王坤和張啟年這些人,又一次被說服了。
他們覺得這個計劃,值得一試。
畢竟,這已經是他們眼下能想到的,唯一有點希望的翻盤點了。
蘇勳看著他們那一張張重燃希望的臉,心裏隻剩下悲哀。
他知道,自己攔不住這群已經被權力衝昏了頭的賭徒。
他也懶得再攔,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不管他們怎麽折騰。
最終的結果,都逃不出那個男人的算計。
他們現在做的所有事,不過是在給自己挖墳掘墓罷了。
兩天後,中秋夜,月正圓。
新長安城的護城河兩岸,燈火輝煌,人潮湧動。
無數的善男信女,都聚集在這裏,參加一年一度的中秋燈會。
而在人群最擁擠的地方,幾座用鮮花彩綢搭起來的高台,顯得格外紮眼。
高台上,坐著幾個戴麵紗的年輕女子,身姿婀娜。
即使沒能看清模樣,單憑舉手投足之間的韻致。
也足以讓人心生遐想,這等風骨恐怕世間難再找出幾位。
能出場的,都是錢伯溫、王坤等人為撈劉啟這條“大魚”耗費心機特意選定的活餌。
吏部尚書錢伯溫膝下唯一的女兒,錢婉兒,一身素雅卻難掩清麗。
王家的名冊上,最出挑那一位要數王坤的親侄女,王洛神。
至於戶部尚書張啟年最疼的孫女張嫣然,也被帶了過來。
說起來,這些姑娘在新長安誰不是赫赫有名,名媛芳名傳得沸沸揚揚。
按照她們平日慣例,連自家庭院都懶得多邁幾步,世麵更是極少露頭。
可偏偏今日一反常態,全都聚到一起上了河岸閣樓,自然引來眾多男子脖子伸得老長。
坊間對於這些傳說裏的美人,各路看客全都湊熱鬧,拚了命要多瞧上兩眼。
酒樓頂層靜坐著幾個不曾露麵的影子,正是林立著的錢伯溫他們。
酒沒少動,一邊小心翼翼窺望下方動靜,胸腔裏卻比酒還憋悶曖昧。
真正的主菜上的就是這條被精心等待的魚,誰能想到眼下還隻是個序曲。
王坤靠著護欄,酒杯握得死緊,總忍不住朝蘇勳問,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急切。
“你覺得劉啟今天真會來不?“
心口那根弦被繃得生疼,他低聲加了一句,“我這心裏忐忑得很。”
蘇勳則根本懶得解釋,淡然扔過去兩個字,“等著。”
他之所以踏進這個場合,根本談不上信什麽狗屁計劃。
隻是想當麵見識見識,這群沉溺自大的同僚如何自掘墳墓。
一個時辰溜過去,圓月轉上鬥拱正中央,燈火越發喧鬧,街上的熱鬧卻掩不住大家心頭的空落。
可世上最難待的就是那個遲遲末至的等,偏偏他們等的劉啟毫無半點蹤跡。
王坤與錢伯溫,耐心漸耗,內心的疑慮迅速蔓延起來。
方案是不是一天一地就錯了?
換做一般男子或許行得通,唯獨劉啟那個怪物,對女人指不定有沒有興趣。
進入最熬人的時刻,樓外忽地一陣不小動靜,遙見對麵人群突然沸騰起來。
遠遠一支軍隊般的護衛,黑龍紋章袍亮在燈下。
將一道修長的影子包裹於中間,緩緩朝河這側走近。
穩如磐石的背影,除了劉啟,還能是誰來撐場麵?
“終於出現了,他真來了!”錢伯溫手,差點卻因激動把酒杯碾裂。
可以察覺,王坤和張啟年難掩興奮,仿佛已預見到謀劃終成正果的歡欣。
另一邊的蘇勳,他嘴角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卻無人能讀得真切。
魚兒是上鉤了,隻是誰是獵,是被吞,真的輪得到這些自作聰明的人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