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局勢就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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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堂大臣都低著頭,活像一群被霜打了的蔫茄子。
    每個人的心裏頭,那股子屈辱和惡心都快要滿溢出來。
    篡位這事史書上見得多了,本不算什麽新鮮事。
    但沒人見過像劉啟這麽玩的,把不要臉當功績,把混賬話當道理。
    最絕的是他還逼著滿朝文武捏著鼻子認了,簡直是前所未見。
    這哪裏還算改朝換代,分明是把所有讀書人的臉皮踩在地上摩擦。
    等於指著這幫人的鼻子說,你們信了一輩子的聖賢書,就是一堆廢紙。
    蘇勳喉嚨裏像堵了團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揪著疼。
    他真想站起來指著劉啟鼻子罵一頓,然後一頭撞死在大殿上。
    也算用自己的命,去捍衛那點可笑的“士大夫風骨”。
    可他終究沒動,眼角的餘光瞟到了地上王德那具還沒涼透的屍體。
    腦子裏閃過的,是自己那個已經徹底成了劉啟玩物的女兒。
    他自己死不足惜,但蘇家滿門老小,怕是會被那個魔王挫骨揚灰。
    這後果他賭不起,所以隻能憋著,屈辱地活下去。
    而新思想的領頭人孔融,此刻心裏五味雜陳。
    他佩服劉啟這種徹底掀翻桌子,不講任何規矩的霸道。
    可心底深處又冒出一股寒氣,一個連皇位都懶得要的男人。
    一個能把天下最高權力當成玩具隨便揉捏的男人。
    他到底還想要什麽,他的欲望究竟有沒有盡頭。
    這個國家最後會被他帶到什麽地方去,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嗎。
    沒人能給出答案,劉啟的心思比海還深,誰也別想猜透。
    劉啟對底下這群人的反應相當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讓他們怕,讓他們恨,卻又拿他沒半點辦法。
    隻有把這些人的尊嚴徹底踩進泥裏,他們才能變成最溫順的狗。
    “行了,都滾吧。”
    他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孔太傅留下,報紙那事,今天必須給我辦妥。”
    “明天一早,我要新長安城裏人手一份。”
    “喏。”
    孔融立刻躬身領命,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狂熱。
    其他官員如蒙大赦,一個個丟了魂似的退出了大殿。
    他們走到大將軍府外,刺眼的陽光照得他們睜不開眼。
    可每個人心裏頭,卻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當天夜裏,吏部尚書錢伯溫的府上,燈火通明。
    蘇勳同王坤,還有幾個倚老賣老的老家夥,都圍坐在這間昏暗的屋子裏。
    末日將至似的氣氛,在每個人臉上拉下一層死灰的麵具,誰也沒有心情開口說笑。
    酒桌上折騰到三巡,向來火爆的王坤再也憋不住火氣。
    勁拍一下桌麵,白瓷盞摔得粉碎,瓷片亂彈。
    “這也太欺負人了,真把我們都當死的嗎!?”他吼出聲,聲音裏都是咬碎的憤怒。
    那雙通紅的眼睛幾乎炸開血絲,無路可走的猛獸也不過如此。
    “跟了我一輩子的刀山血海,不都是我扛下來的。”
    “快到老了,結果反倒得讓一個泥腿子騎到頭頂撒野。”
    “劉啟……當年哪來的出身,不過個草根野種罷了。”
    “不服,不妥協,我憑什麽受這口氣?”
    蘇相、錢大人——到這裏王坤終於喊出口,“沒法再繼續悶著。”
    “要是還縮著,我們遲早一個個得給他收拾幹淨,到底逃不過。”
    張啟年身為戶部尚書,江湖皆知是滑頭,到這會卻隻敢嗬嗬苦笑。
    “說起來誰不把這些事揣摩得清清楚楚?”
    “關健就在這,要拿什麽跟人掰手腕?”
    “兵馬的話,隻要人家動動嘴,百萬大軍便歸他掌控。我們手裏這點殘兵,再多不過零碎。”
    “民情就更甭提了,你看看大街上隨便哪個百姓,不比奉神明還親近他。”
    “我們要有誰脫口一句壞話,第二天不被老百姓的口水淹死都算命大。”
    “最看重的名望和道德,幾紙新發行的報紙外加一次考試,頃刻間就給他棄之如敝。”
    “如今咱們這點身份、體麵,不過空剩外殼的紙老虎。能幹啥?除了坐等判死刑,連句牢騷都難出聲。”
    屋裏冷颼颼的空氣被這番話攪得更沉重,像從頭到腳灌了冰水叫人發麻。
    事實就是這麽無情,靠著這些伎倆熬了半輩子,突然間連根都被劉啟砍淨。
    眼下就剩這兩身官服幾套宅院,其他所有的本錢,都早一滴不剩了。
    靜下來隻餘低低的喘息和屋外那陣呼嘯而入的冷風,再無一丁點多餘的聲音。
    大家都沉著腦袋默不作聲,恍然每個人的希望都在這裏熄滅。
    可眼看絕望死死壓下來,坐在角落的錢伯溫卻輕輕出聲,幽幽一句飄進空氣。
    “其實,有一樣東西,他奪不了。”
    幾雙眼一下都盯住了錢伯溫,一時間難辨希望還是警惕。
    他端起手邊的茶反倒氣定神閑,眼底有戲謔和深思閃了一下。
    “咱們家裏,都還有閨女。”
    一句話說出來,屋子像凝固了似的,連呼吸都慢了一瞬。
    蘇勳那臉色直直下落,鐵板一樣,心頭一句話其實就是想起了自己那女兒蘇錦兒。
    聯想到姑娘如今落在劉啟手裏的遭遇,全身都竟有些發抖。
    “這是什麽意思?”他音調發苦,“錢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坤也皺眉,帶著極強不滿——“難不成想學蘇相送姑娘給他取樂?”
    “哪怕我們不濟,也不至於落到靠賣女兒苟活的地步吧?”
    錢伯溫笑笑,持穩了語氣緩聲應道。
    “現在又不一樣了。蘇相送閨女,那是服軟,這會兒再玩一遍,在他麵前就是明目張膽地揭短。”
    他聲音刻意放低,每個字都陰暗得沁人。
    “要想,劉啟縱然嘴硬,還是年輕男人,哪個男人拒絕聰明貌美的小娘子粘在身邊打轉?”
    “如今我們膝下的女兒,哪個不是從小懂禮節通詩書,專挑足以稱一頂佳人?”
    “隻消能貼到他身邊,把風悄悄帶過去——別說動搖他,至少讓底細收集個一幹二淨。”
    “要趕上哪位閨女肚子裏有了他的血脈,那樣轉眼局勢就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