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明處裝孫子背後愛玩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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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金陵今後對我來說,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側身站著的劉啟,聲音很輕,沒有刻意扯高,倒像在說夢話。
“北方太壓抑,一切規矩和觀念都壓得人透不過氣。”
“就算有想象,也找不到伸展開的出處。”
“江南卻不同。”
“水網與良田拚接出的土地,從來不缺聰明的手和聰明的腦。”
“要是真能把這裏全部拉進我喜歡的軌道,那我便有了稱雄天下的籌碼。”
四個字“征服世界”,從劉啟口中像是隨口說出一樁家常,帶著種與天命為伍的自然和閑適。
沒有渺茫遙遠的隔閡,聽起來甚至隱約像是明天早起采桑順手就能做的小事。
崔鶯鶯心裏像被什麽狠狠掐了一下,胸腔裏的血液都熱烈沸起。
這個男人的話她一點不會當作兒戲,他說過的任何一句狂言背後,既有魄力也有底氣。
她知道,這世上真的存在——他說要什麽就能造出來的雄心和魄力。
而她,竟然有幸,能參與到這樣一場足以改變人類曆史的偉大事業中。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
她下意識地問道。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虔誠。
“我需要你,幫我,打造一把最鋒利的刀。”
劉啟終於,轉過了身。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崔鶯鶯的眼睛。
“一把可以,為我,斬斷一切束縛,掃清一切障礙的刀。”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看不順眼的東西。”
“舊的製度,舊的思想,舊的人。”
“他們,都像是一塊塊擋在我麵前的絆腳石。”
“我需要有人,來幫我,把他們,全都清理幹淨。”
“而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
“你的心,冰得像是百年寒潭,手起刀落時從不猶豫。”
“最難得的,卻是你和我,其實都明白彼此是什麽樣的人。”
“掌控一切,俯瞰眾生,這種感覺讓人上癮,分明我們一樣。”
劉啟的聲音裏混雜著蠱惑,又像有什麽要命的毒,鑽進崔鶯鶯的靈魂。
每一個字無聲落下都令人無法忽視,重重敲在心口,連多年來結著冰的那顆心,也仿佛隱隱動搖起來。
明白得清清楚楚,劉啟這是拋出了橄欖枝——邀她不隻是為謀共事,更是徹底的夥伴。
分享這種毀天滅地的野心,與她並肩去推翻舊秩序。
拒絕?根本沒有那種念頭。或者說,她甚至等這一刻很久了。
“我甚至覺得,這樣的時刻才是真正的榮幸。請允許我,做您手裏的刀。”
她單膝跪地,整個身軀俯下去,姿態裏沒有任何保留,真心交付得幹脆利落。
從今往後,整條命都歸劉啟掌心。去哪,做什麽,對誰出手,隻要一句話,哪怕要她下地獄也絕無二話。
跪在眼前的,是個徹底臣服自己的女人,劉啟凝視著她,唇角勾起一點笑意。
能將這樣的人收入麾下,比得到一炳利器還要讓他滿意。
彼時的江南,他正熱火朝天地實施著各種宏偉計劃。
可在新長安遙遠的風口,卻有不太平的暗流蠢蠢欲動。
大元帥府所在之處,唯一鎮守的人,隻剩劉啟明媒正娶的妻子趙含嫣,及她的姐姐趙如煙。
都不是習慣操持軍政的女人,但她們自有屬於女子的韌勁。
趙含嫣抓得起商機,轉眼就把劉啟研發的新玩意兒推廣得火爆,使前線糧餉源源不斷。
而趙如煙做好人做到底,她開辦孤兒院老人院,包容無數被亂世摧殘的無助者。
無形中,這姐妹兩的努力,替劉啟風風雨雨撐起來大半壁江山。
隻不過,最近連她們這後方都不太安生——麻煩正悄然找了上門。
源頭藏在宮裏邊。
那個當初被劉啟扶到皇位上的小皇帝李承。
無論表麵看著多乖順,實際上卻圍滿前朝遺老、墨守成規的文人,還有一些視他如希望的宗族。
眼裏看著劉啟一步步崛起,那口氣咽不下,恐懼藏在深處,妒忌也越攢越深。
不敢明著鬥劉啟,他們轉過身悄悄盯上趙家姐妹,惡意漸起。
舉止依然冠冕堂皇,他們把打算都繞進後宮算計裏來了。
小皇帝的母親,本朝的太後,忽然揀了一天讓人來傳話。
說是要給將士祈福,讓兩位“夫人”一道上香,一起向天禱告。
如果什麽都隻看表麵,確是不值一提的宮務。
趙含嫣卻本能覺得哪裏透著異樣,總覺得這番熱情未免太突兀,不像是善意。
“姐姐,你說,太後那邊,是不是起了什麽壞心思?”
她捏著手裏的椅角,微微蹙著眉。
“平常麽,大家各不相擾,她突然就這般殷勤,分明不尋常。”
“是不是太平得讓他們無聊了?”
趙如煙單純得多,倒是勸起她來。
“會不會隻是你多心了?”
“太後至少是長輩,一點禮數總要顧,好歹進個宮道安也是事。”
“真正為夫君,為將士祈福,咱們也算積德,怕什麽麻煩?”
可趙含嫣總覺得不妥,舊派那幫人,她見得多了。
明處裝孫子,背後就愛玩些齷齪心思。
宮裏的請柬她隻得接,不過心裏所有警惕瞬間拉到最高。
既決定親自走這一遭,她喚來親衛改作便衣,悄悄護著。
甚至還帶上劉啟的新式手弩,專門用來射***的那種。
真有人敢鬧,她們也還能自保。
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和這些老狐狸的深沉。
到宮裏,祈福大殿裏哪來的法會?——空蕩蕩,那幾個人站那,在人群之外格外寂靜。
大殿有些冷,太後的笑意也透出詭異,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兩位來了,哀家可是等了許久。”
聲音裏客氣的意味淺得很。
那種預感哽在嗓子眼——哪個環節疏漏,已經猜到了吧?
趙含嫣還是咬牙問到底,不卑也不亢。
“不知太後端坐這裏,專門讓我們姐妹進宮,有什麽要事相商?”
太後卻很安穩地端起了茶。唇角一翹,很慢地說道——
“也沒什麽太緊要的,最近隻不過聽到了一些議論,說你們出身粗鄙,未免高攀了。”
“卻霸占著太上皇夫人的位置,實在是,有辱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