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腦子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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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坤癱在地上,眼珠子瞪得像是要裂開。
他完全想不通,大難臨頭了,這位爺拿一包黑土做什麽。
這種恐懼已經超出了死亡本身。
是人在麵對未知、無法理解的力量時最原始的崩潰。
劉啟並沒看他,隻是把那袋火藥放在桌上,又輕輕拍了拍。
那個動作很輕柔,像在撫摸一個情人。
“傳令。”
他的聲音平靜得讓人心底發毛。
“所有沿海港口,即刻起全部封鎖。”
“任何船隻不得出海,誰敢違令,當場擊沉。”
“另外,征發全國所有還能動的鐵匠,全部送到新長安。”
“我需要他們,用最短的時間給我造個新玩意兒。”
王坤腦子裏全是嗡嗡聲,他一個字都跟不上。
封鎖港口,那是什麽概念。
共和國一半的財政都吊在海上貿易那根線上。
這麽一封,等於自己砍斷自己的胳膊。
還有征發全國的鐵匠,這事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難道是要造,反。
“大元帥,這……這是要幹什麽啊。”
王坤的聲音已經完全發抖。
“那些怪物不就是手上的火銃厲害麽。”
“我們人多,我們有幾十萬大軍,用人堆也把他們堆死了。”
“隻要您下令,末將願為先鋒,死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下塊肉。”
他還在用那套腐朽的戰爭邏輯,思考這場全新的災禍。
在他的世界裏,戰爭無非就是勇氣和人頭的比拚。
他壓根理解不了,當技術存在代差時。
勇氣,會是最廉價的東西。
劉啟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憤怒,也沒有輕蔑。
隻有一種,看死人似的憐憫。
“王坤,你跟了我多久。”
“回……回大元帥,快十年了。”
“十年。”劉啟點了點頭。
“十年過去,你還是沒學會用腦子。”
“你覺得我們這幾十萬大軍,夠不夠他們殺的。”
“你信不信,我隻要把軍隊這麽拉過去。”
“用不了一個月,他們就能在咱們的白骨上建起總督府。”
“到那個時候,你,我,還有這殿裏的所有人。”
“都會被做成風幹的標本,運回他們的大陸展覽。”
“標簽上會寫著,東方未開化土著,編號零零一。”
劉啟的話,像一根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進王坤的心髒。
他渾身發冷,牙齒都在打架。
他一次感到,自己對戰爭的理解是如此膚淺可笑。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幾十萬大軍。
在那些怪物麵前,或許真的隻是一堆待宰的牲口。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這是他這輩子打仗,感到如此徹底的絕望。
“怎麽辦?”
劉啟嘴角勾起一抹極度森然的弧度。
“他們有他們的規矩,我有我的玩法。”
“他們想用技術碾碎我們,那我就用更可怕的技術,把他們碾成灰。”
“來人,去把蘇勳和孔融叫過來。”
“告訴他們,我這兒有筆天大的買賣要談。”
沒過多久,蘇勳和孔融就急匆匆地被帶了過來。
他們一進門就看見癱在地上的王坤。
還有一地的混亂狼藉。
兩人心裏都猛地沉了一下,還以為出了什麽天大的事。
“大元帥,這……”
蘇勳萬分小心地開口。
他現在對劉啟,是怕到了骨子裏。
生怕哪句話沒說對,就跟著江南士族一起上路了。
“沒什麽,王總長隻是突然想通了些事,情緒有點控製不住。”
劉啟說得風輕雲淡。
接著,他把那份來自泉州的血色急報,丟到兩人腳下。
“你們自己看看。”
蘇勳和孔融趕緊撿起急報,哆哆嗦嗦地展開。
他們越看臉色越白。
心裏的寒氣也越來越重。
直到看完最後一行字。
兩個人站都有點站不穩了。
他們雖然是文官,卻也明白泉州被屠掉意味著什麽。
那不隻是幾十萬條人命沒了。
更是對整個共和國的臉麵,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那句“東方黃皮猴子”,像一個燒紅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
“大元帥,這是國恥,是奇恥大辱。”
孔融這個老學究,氣得全身都在抖,眼淚都下來了。
“臣請命,起全國之兵,與那群蠻夷決一死戰。”
“就算血流成河,屍骨堆成山,也決不能墮了我華夏的威風。”
他的反應,和王坤一模一樣。
都被憤怒和那點可笑的民族尊嚴衝昏了頭。
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戰爭從一開始就不對等。
蘇勳到底要冷靜許多。
他終究是玩錢的,看問題的角度,永遠算的是利益。
他一時間想到的,根本不是國恥家仇。
而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會給共和國的經濟帶來多大的窟O窿。
“大元帥,泉州港,是我們共和國最大的出海口。”
“我們每年有一半的進項,都靠著那裏。”
“現在泉州被屠,港口被占。”
“等於說我們的錢袋子,直接被人捅穿了。”
“如果不能盡快把泉州搶回來,重開海路。”
“用不了三個月,我們的財政就會徹底完蛋。”
“到那時候,別說打仗,恐怕連軍餉都發不出。”
蘇勳的分析,字字見血。
也讓旁邊的王坤和孔融,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們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遠超想象。
這不是一場說打就能打的戰爭。
這關係到整個共和國的生死。
“說得很好。”
劉啟讚許地點了點頭。
“總算還有一個腦子清醒的。”
“所以我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問問。”
“我們現在到底有多少錢,能拿來打這一仗。”
蘇勳的臉色,瞬間比哭都難看。
他掰著手指頭,哆哆嗦嗦地算。
“回大元帥,國庫裏所有能動的錢都算上。”
“大概,還剩三千萬兩白銀。”
“這數目聽著不少,可真要打一場席卷全國的大仗。”
“這點錢,恐怕連一個月都頂不住。”
“更別提,我們還要養著新學堂,還有那些工廠的開銷。”
可以說現在的我們,簡直像是在懸崖邊走鋼絲,每往前一步都可能掉進萬丈深淵。
誰都清楚,如果硬要開戰,等待的就是屍骨無存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