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印證了唐德的判斷

字數:4734   加入書籤

A+A-


    王坤他們是真沒看懂這步棋,大軍後退三十裏,這不等於把煮熟的鴨子給放飛了嗎?
    軍心士氣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是一支軍隊的魂。
    此刻全軍上下正是勁頭最足的時候。
    劉啟這一盆冷水澆下來,搞得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氣在胸口。
    “大元帥,末將實在不明白。”
    王坤按捺不住又一次湊上來,滿臉急色,生怕劉啟是犯了糊塗。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們現在後退,城裏的敵人隻會以為我們怕了,氣焰必定會更加囂張。”
    “到時候再想攻城,那難度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這番話,說出了在場絕大多數將領的心聲。
    這些人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裏過來的,信奉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種還沒開打就先挖溝的玩法,他們這輩子聞所未聞。
    不光是他們,就連孛兒帖那雙明亮的眼睛裏,也帶著一絲藏不住的疑惑。
    她自認是草原上最頂尖的獵手,耐心是她的美德。
    可她同樣看不懂,劉啟的耐心究竟用在了什麽地方。
    在她看來,這完全是多此一舉,純粹是示弱。
    劉啟的目光掃過他們,眼神很平靜,卻讓議論紛紛的眾人立刻閉上了嘴。
    “你們以為泉州城牆上那些黑乎乎的鐵管子是燒火棍?”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唐德手上有三百門以上的重炮,有效射程超過四百步。”
    “城牆上還至少駐紮了五千名火槍手。”
    “你們現在這麽衝上去,除了用人命去填平護城河,還能做什麽?”
    “你們所謂的勇氣,在他們眼裏跟傻子沒什麽兩樣。”
    這番話讓王坤他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們隻看到敵人的囂張氣焰,卻忽略了敵人囂張的本錢。
    火器對決從來就不是靠人多能贏的。
    這一點,神機營的訓練早已讓他們體會過。
    但真上了戰場,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傳統思維還是會不自覺地冒頭。
    “那我們就這麽幹等著?”
    王坤仍然不甘心,小聲嘀咕了一句。
    “當然不是等著。”
    劉啟的目光轉向了泉州城的後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孛兒帖。”
    “在。”孛兒帖催馬向前,神情無比專注。
    “我給你五萬騎兵,三天之內,把泉州城變成一座孤島。”
    “所有通往內陸的道路,給我全部封死。”
    “任何想給城裏送補給的人,不管是我們這邊還是他們那邊的,殺無赦。”
    “我要讓唐德的眼睛和耳朵,都變成瞎子和聾子。”
    “他不是喜歡守城嗎?那我就讓他守個夠。”
    孛兒帖的眼睛瞬間亮了,那種獵人見到獵物時的興奮毫不掩飾。
    這種活兒才是她的最愛。
    圍點打援、斷其糧道,本就是騎兵的拿手好戲。
    “明白。”
    她沒有一句廢話,撥轉馬頭,身後的騎兵洪流隨之而動,向著泉州城的側後方呼嘯而去。
    望著那片遠去的黑色旋風,王坤等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大元帥的後手藏在這裏。
    先斷你後路再慢慢收拾你,這招確實陰損得很。
    “王坤,你帶神機營前出到距離城牆五百步的位置,給我挖戰壕,修炮兵陣地。”
    “記住,我要的是能防禦炮擊的野戰工事,不是你們以前挖的那種土坑。”
    “所有戰壕必須挖成‘之’字形,每隔十步就要建一個防炮洞。”
    “炮兵陣地前麵,至少要堆上三尺厚的沙袋。”
    劉啟說出了一連串極其專業的術語。
    這些東西王坤他們聽都沒聽說過。
    什麽之字形戰壕、什麽防炮洞,在他們聽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打仗就打仗,挖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幹嘛?
    但這一次,沒人再敢有半句質疑。
    剛才那場關於火炮射程的分析,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後一點僥幸心理。
    他們很清楚,自己跟大元帥玩的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戰爭。
    他們要做的,僅僅是無條件執行命令。
    “是。”
    王坤帶著神機營的士兵們也開始行動起來。
    盡管心裏還是一團漿糊,可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十幾萬大軍就在泉州城外,熱火朝天地幹起了土木工程。
    這一幕,讓城牆上的唐德和他手下們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們在幹什麽?挖地?”
    唐德舉著單筒望遠鏡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難道東方的軍隊打仗前,還有祭拜土地神的習俗?”
    他的副官滿臉嘲諷地說道。
    “這群黃皮猴子真是愚蠢得可愛。”
    “他們大概覺得在地上挖幾個坑,就能擋住我們無敵的炮火了吧。”
    “哈哈哈哈,這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愚蠢的戰術。”
    整個城牆上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所有的西班牙士兵都把城外那十幾萬大軍當成了笑話。
    在他們看來,這群東方人連最基本的戰爭常識都不具備。
    他們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著,等這場可笑的鬧劇結束,自己能分到多少戰利品和奴隸。
    唐德更是誌得意滿,覺得對方的指揮官一定是個腦子被驢踢過的蠢貨。
    他甚至讓人在城牆上擺開了宴席。
    一邊喝著搶來的美酒,一邊欣賞城外那十幾萬“工兵”的賣力表演。
    為了表達自己的“敬意”,他還下令讓炮兵朝著城外打了幾輪齊射。
    隻不過五百步的距離,已經超出了他們那些老式加農炮的極限射程。
    沉重的鐵球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拋物線,最終都掉在距離神機營陣地一百多步開外的地方。
    連根毛都沒傷到,這更加印證了唐德的判斷。
    對方就是一群連火炮射程都算不明白的土著。
    這場戰爭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著這群蠢貨自己把脖子洗幹淨送上門來。
    時間就在這種極度詭異的氛圍中一天天過去。
    三天後,孛兒帖派人傳來消息。
    所有通往泉州的陸路已被她徹底切斷。
    一支從內陸開來、由一千多名地主武裝組成的援軍,被她的騎兵撕成了碎片。
    上萬石糧食和大量的軍用物資,也成了她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