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廬山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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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鶯鶯是懷著一種極其複雜的心情離開下溪村的。
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即將去刺殺暴君的英勇戰士。
走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剛剛覲見過神明的卑微信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新長安的。
當她將劉啟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蘇勳等人時。
元老院裏,瞬間炸開了鍋。
“什麽?他三天後就要回來?”
蘇勳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他還讓我們把脖子洗幹淨了等著?”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難道真的想把我們都給殺了?”
蘇勳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在瑟瑟發抖地,等待著行刑那一刻的到來。
孔融和王坤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他們也被劉啟這句充滿殺氣的話,給徹底嚇住了。
他們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鬼迷心竅,去參與這場該死的奪權遊戲。
現在好了,遊戲還沒開始,他們就要被莊家給直接清盤離場了。
“慌什麽!”
崔鶯鶯清冷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在了他們滾燙的頭頂上。
“大元帥如果真想殺我們,根本就不會等到三天後。”
“他之所以這麽說,隻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他想讓我們在這三天裏,好好地感受一下,什麽叫做恐懼。”
崔鶯鶯的分析,讓蘇勳等人稍微冷靜了一點。
可這種恐慌,反而像潮水一樣遮蔽了他們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劉啟哪怕放他們一馬,不代表前路會比較平坦。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真正的麻煩才剛剛來臨。
這一回,他們是真的撞到了鐵板——誰也摸不到底線。
蘇勳聲音發幹,全然亂了分寸,“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話還沒問完,他又忍不住多嘴,“要不我們趕緊逃走,還是試著低頭認錯?”
崔鶯鶯輕輕一笑,嗓音裏透著點涼意。
“逃?你覺得城裏外頭,再有哪塊地能藏下幾個無路可逃的人麽?”
“低頭請罪?在他心裏,這種戲碼能當回事?”
蘇勳他們再沒指望,誰都意識到結局已無可能改變。
現在這副情境,隻像是一群可憐的老鼠被困日下,根本毫無逃生的可能。
天高地闊卻沒個去處,隻能死命盯著命數的到來。
貓步步靠近,“逗弄”兩個字冷得徹骨,究竟隻有束手待斃一途。
等到淩晨,元老院眾人徹夜難眠——人生讓人極難熬的就是漫長無望的等待。
偶爾壓抑得透不過氣——那幾天比過去這大半年都要令人抓狂。
飯幾乎咽不下去,每夜睜著眼隻覺天亮遙不可及。
不論怎麽自安,每一刻都像泡在自己的汗和懊悔裏。
漸漸地,他們互相戒備,將一切歸咎於彼此身歸。
蘇勳心底埋怨,說崔鶯鶯其實才反水泄密。
孔融暗罵倒黴至極,全怪蘇勳不該逞能耍花活。
王坤隻認命地說,這場荒唐之舉起因其實就不該生起。
陰沉的氛圍壓住所有人的胸口,連盞燈光仿佛也亮不起來。
有誰還肯相信自家的底氣,一天天地若喪家之犬四處惶恐。
世道的翻湧,看似偶然,其實隻因某個人冷靜坐在那裏。
劉啟安然自得,攜著兩位美人,在青山綠水間隨意散步。
村裏風光明媚,他像無事人一般流連山水,怡然自樂。
仿佛新長安那場即將到來的風暴,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
蘇勳他們就越是心驚膽戰。
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可怕的寧靜。
三天後,新長安,元首宮,最高元老院會議廳。
蘇勳、王坤、孔融、崔鶯鶯,四位總長正襟危坐。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奔赴刑場般的悲壯。
他們已經做好了,接受最壞結果的準備。
哪怕劉啟今天真的要砍了他們的腦袋。
他們也認了,誰讓他們,自己作死呢。
會議廳的大門,被緩緩地推開。
一身黑色常服的劉啟,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緩緩地走了進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的腳步,不急不緩,卻像踩在每一個人的心尖上。
讓他們的心髒,都跟著他的節奏,不受控製地狂跳。
他沒有直接走向主位,而是在會議廳的中央,停下了腳步。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聽說,你們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
劉啟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廳裏的死寂。
“現在,可以拿出來給我看看了。”
蘇勳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了那份被他們視為救命稻草,如今卻成了催命符的提案。
然後,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低著頭,走到了劉啟的麵前。
將那份提案,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劉啟沒有接。
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那份提案的標題。
“軍工發展監督委員會?”
他輕輕地念出了這幾個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你們幾位,有沒有這個能力,來監督我。”
劉啟的話,像一把無形的重錘。
狠狠地砸在了蘇勳等人的心上。
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他們知道,真正的審判,要開始了。
劉啟沒有再理會他們。
他轉身,對著身後的親衛,打了個響指。
“把我們給各位總長準備的禮物,也拿上來吧。”
隨著他一聲令下。
幾名親衛抬著一個用黑布蒙著的巨大物體,走進了會議廳。
然後,將它重重地,放在了會議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巨大的物體上。
他們都在猜測,那黑布下麵,到底藏著什麽。
是屠刀,還是毒酒,亦或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
劉啟走上前,一把扯掉了那塊黑布。
露出了下麵那個物體的,廬山真麵目。
那是一台,製作精美的,蒸汽機模型。
雖然隻是模型,但它的每一個零件,都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充滿了,一種讓人心悸的工業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