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平息所有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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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全廳的火星子也消歇了兩分。
    “雖說這些聚起來鬧事的,是刁,民,是造,反。”他緩緩說道。
    “可不管他們怎麽胡來,其實都還是我的子民。”
    “真要派兵攻殺,到時候血地橫流,你想想跟昔日暴主又有多少不同?”
    “我們這麽久打拚下積下來的好名聲,就全毀了。”
    “根本還在百姓身上,民心才是最硬的東西。”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古人老早就講的啊,這話千萬甭忘了。”
    孔融說完,大家能聽出他那股子真情,也有樸素的天真,滿滿一副書生樣。
    到如今,他還認為靠仁道、靠勸善能夠平息幹戈。
    隻可惜,這些人出來鬧騰,真不見得是沒道理。
    其實明明跟誰講什麽理不重要,他們不過處處惦記自己那點利益而已。
    王坤可不買賬,話音還落在屋頂上,人已經伸脖伴著怒意。
    “孔老頭,你那一肚子酸水有什麽用!”
    “現在人家擺明了騎臉拉屎了,你還想著對牛彈琴不成?”
    “要是不讓他們長一回記性,光是嘴軟,這天還不得翻了?”
    “裸著刀不用不是廢物,講仁義隻能笑話給太平年景的人看。”
    “如今不一樣,這年頭啊,誰敢鬆手,事就大了。”
    王坤說得直接,也說得沒錯,叢林法則裏,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隻有最強大的野獸,才有資格製定規則。
    蘇勳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他不像王坤那麽衝動,也不像孔融那麽天真。
    他腦子裏隻有一盤賬,一盤血淋淋的經濟賬。
    “大元帥,王總長,孔議長,都先消消氣。”
    他站出來打圓場,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打仗,是要花錢的,而且是花大錢。”
    “神機營一出動,每天消耗的軍餉彈藥糧草,那都是天文數字。”
    “我們現在財政剛有點起色,實在是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而且,那些暴民砸了工廠毀了鐵路,這些都要花錢修複。”
    “這一仗打下來,不管輸贏,我們都得回到以前窮得叮當響的日子。”
    “到時候,別說發展什麽工業,我們連給將士們發餉的錢都拿不出來。”
    蘇勳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他們這才意識到,戰爭,從來都不隻是打打殺殺那麽簡單。
    它背後是國力的比拚,是經濟的較量。
    以共和國現在這點家底,確實打不起一場大規模的內戰。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打,沒錢。
    不打,咽不下這口氣,而且後患無窮。
    這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裏像個影子一樣的崔鶯鶯,終於開口了。
    “這場暴亂,不是偶然。”
    她的聲音很冷,像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
    “根據錦衣衛的情報,所有鬧事的工廠和礦場背後,都有當地士族豪強的影子。”
    “他們通過宗族和姻親關係,控製著那些工人和礦工。”
    “他們提供武器,他們散播謠言,他們許諾好處。”
    “那些所謂的刁,民,不過是他們推到前台的棋子和炮灰。”
    “真正的敵人,是藏在他們身後的那些人。”
    崔鶯鶯的話,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的核心。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民變,而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反革命叛亂。
    是舊有的地主階級,對新興的工業資產階級,發起的一場垂死反撲。
    他們想要毀掉的,不僅僅是幾座工廠,幾條鐵路。
    他們想要毀掉的,是劉啟親手建立起來的這個新秩序。
    “那又怎麽樣。”
    王坤的火氣又上來了。
    “不管是刁,民還是士族,敢跟我們作對,那就一並殺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把那些盤踞在地方上的毒瘤,全都給拔了。”
    蘇勳聽了這話,腦門上的冷汗冒得更凶了。
    跟士族開戰,那比跟刁,民開戰,還要可怕一百倍。
    那些人,雖然手裏沒有軍隊,但他們掌握著輿論,掌握著人脈,甚至掌握著地方的錢糧。
    真把他們逼急了,他們能讓整個江南,都烽煙四起。
    到時候,就不是花錢能解決的問題了,那是會動搖國本的大事。
    會議室裏的氣氛,再一次凝固了。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
    他們就像一群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蟲,無論怎麽掙紮,都隻會讓那張網,收得越來越緊。
    就在他們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
    桌上的那台電報機,突然發出了滴滴答答的聲響。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知道,這是來自下溪村的,最高指示。
    也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名機要員快步走進來,將剛剛譯好的電文,恭敬地遞給了崔鶯鶯。
    崔鶯鶯接過電文,隻掃了一眼,她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
    “大元帥怎麽說?”
    王坤急不可耐地問道。
    崔鶯鶯沒有回答,隻是將手裏的電文,遞給了他。
    王坤一把搶過來,定睛一看,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屠殺是無能的表現,我要的是根除,不是割草。”
    王坤愣住了,想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搞屠殺,那還叫什麽平叛,不把草割了,怎麽能把根給除了。
    他把電文又遞給了孔融和蘇勳。
    那兩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看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也是一頭的霧水。
    他們隻能感覺到,一股比殺氣更加冰冷的寒意,從那張薄薄的紙上透了出來。
    他們知道,大元帥這是生氣了。
    他對自己這些手下的表現,非常非常的不滿意。
    還沒等他們琢磨明白。
    電報機,又響了,還是來自下溪村。
    這一次,電文的內容更讓他們感到匪夷所思。
    “限你們在一個月內,平息所有暴亂。”
    “條件是,神機營不許開一槍,不許殺一個平民。”
    “並且,事後國庫的收入,要比現在翻一番。”
    “做不到,你們四個,就提頭來見。”
    當崔鶯鶯用她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念完這份電報時。
    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