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動了地主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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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個玩了一輩子錢的老狐狸。
在被劉啟逼到絕境之後,終於爆發出了他驚人的金融天賦。
他向元老院,提出了兩個堪稱是劃時代的方案。
是發行“軍工特種債券”。
這種債券,是用未來十年的鐵路運輸收益和港口征稅作為抵押物的。
公告發到全國各地,麵向所有富商和地主,號召大家踴躍認購。
凡是買下這些債券的,無需擔心利潤低。
每年收的利息都遠高於市麵上錢莊的標準。
已購債券的人,還能在之後的鐵路與港口工程項目中,拿到有限的優先承包資格。
方案一經公開,回應之熱烈遠超預期。
商界那些眼光靈敏的人紛紛下場,敏銳捕捉到藏在其中的利益空間。
有人押上積攢多年的銀兩,有人忙著打聽內幕消息。
甚至有人糾集令嗅覺最敏銳的同伴一起瘋搶這種新鮮事物——所謂的“債券”。
僅僅過了一個月,蘇勳便籌集到了足夠讓一國之君都為之一驚的巨額資金。
他的一步棋,則是著手創辦“共和國國家商業銀行”。
這家銀行的資產基礎是國庫裏的黃金與白銀。
發行取名“華元”的紙幣,與實物金銀等價兌換。
一紙新規也緊跟出台:今後,大筆買賣和繳稅活動都隻能用“華元”結算。
用紙幣替代金銀,讓所有人都很難一下子接受。
畢竟,那時大家認的還是金銀,紙的便簽子怎麽看都不踏實。
蘇勳並沒打算在口水仗上浪費時間。
他牢牢抓住財政總長的職權。
索性把一批債券換的銀兩,全數兌成嶄新的“華元”。
再用這批紙幣,結算工廠、工程隊的貨款和薪水。
這樣一來,但凡想掙錢的,必須接受紙幣,否則就收不到報酬。
這些人拿到手後,還能隨時去國家商業銀行把紙幣換回金銀。
這一層由國家擔保信用的背書,不出幾個月就讓大家的擔心慢慢消退。
紙幣和銀行卡流通那一套,在最初的不習慣過後,很快就在全國普及起來。
短時間內,一個高效運轉,國家能夠調控的新金融係統就建立了。
它像心髒一樣,不斷把新鮮的現金血液泵進共和國龐大的戰時機器。
元老院那幾位總長兜裏揣著各種內政文件,焦頭爛額地應付日常。
遙遠的下溪村,劉啟另有打算,他的視野落在更深遠的未來。
國家要想真正強盛,靠的可絕不僅是大炮軍艦和金庫數字。
控製住糧食產出和基層秩序,這些,看似慢板,實則關係千鈞。
大爭亂世已然近在眼前,誰把握住糧食分配,誰就有了戰爭的主動權。
想到這個,他就拿出後世那些廣被驗證的辦法。
在全國推行“鄉約裏甲倉儲”改革。
整個體係的設計分為三個關鍵部分:
首先是在各地村莊裏推行改良版的“鄉約”體係。
每個村由老資格、受人敬重的長者主持,組成民間自治的小團體。
他們主抓鄉裏小事的調解,解釋和督查國家政策,還負責盯住鄉官不胡來。
這一套相當於在官僚架構外,多出一層自治的基層網絡。
中央政府自下而上絕了後顧之憂。
二方麵,則是建立“裏甲倉儲”係統。
一百戶聚成一裏,十戶分為一甲。
每個村設一座全體共用的糧倉,名字很直接,叫“義倉”。
遇到豐收年,村裏各家按比例上交剩餘糧食統一存放。
荒年或戰爭一到,再從義倉統一調用和分發。
民間糧食自此收歸體係,加急拉起了全國戰略級的儲備糧帶。
三是土地製的調整,民屯、公田、軍屯三套辦法同時上陣。
荒地發給無地或飽受流離的滯民耕作,頭三年全免各種賦稅,三年以後租子極低。
貪官汙吏、叛變宗族查封來的好地統一納入國有。
由國家請人經營,產出全劃歸國庫。
部隊駐防山區,訓練空隙就地開墾,軍人的口糧靠自種解決一大塊。
掌握了這三種形式,安置流民、保障庫存,減輕後勤壓力,一舉多得。
可以說,從村口到都城,劉啟的改革方案布到了社會的微觀末梢。
大改了舊有地權分配關係,經濟基礎由此徹底生變。
而這正是共和國後續大規模動員和戰事能成的最終保證。
不出意料,真正實行起來,阻力也大。
各地打慣了算盤的宗族首領、地主家族反彈頗烈。
握著土地、人心以及懾服的村裏小吏,等同平日裏的土皇帝。
現在一步步權利被收了上去,人人心事重重如坐針氈。
宗族頭目合縱連橫,使得不少礦工農民被鼓動了手。
有一天,礦場和新工廠剛點完卯,突然發生大規模騷亂。
新的機器和廠房被砸毀,官辦的工程負責人被打、被罵。
有的地頭蠻橫分子,到鐵路線上搗亂,劫斷通往新長安的鐵軌。
試圖用武力撼動剛剛建立起來的條例方略。
急速席卷的暴亂讓幾個關鍵軍工基地一度全線停滯。
眼看共和國時間線被推得愈發緊迫,這場風波其實極為致命。
災情一傳回新長安,元老院頓時亂成一團。
所有人都沒想到,那些看似溫順的底層百姓。
竟然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破壞力。
王坤更是氣得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這群刁,民真是反了天了。”
“竟然敢衝擊軍工廠,簡直是自尋死路。”
“大元帥,末將請命,率領神機營,前去平亂。”
“保證三天之內,將那些叛匪的腦袋,全都給您提回來。
王坤剛說完,感覺整個屋頂都快給他震翻了。
那雙眼死勁瞪著,比銅鈴還圓,眼白裏藏著星星點點的血絲,氣勢裏全是要把人撕了的狠勁。
在這個軍人骨子裏,許多糾紛揉碎了到最後其實歸結到一把刀上。
真要是刀落地還不夠痛快,他絕不會猶豫再砍一回。
如今這樁事,反得太不安分,他心裏就隻有一個主意——人頭落地,方能息事寧人。
這在他眼裏就是從老祖宗起就不容置疑的規矩。
就在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時候,偏偏一旁的孔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身子。
“大元帥,不行,真不行。”孔融輕著嗓子,像風裏飄著的聲音,可格外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