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對天下名聲沒半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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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剛剛用金銀兌換了龍元的商人,興奮勁兒直衝頭頂,渾身都止不住地發顫。
    他們覺得自己真像踩中了命運的節拍,就跟天上的繁星一樣幸運。
    滿手現金,每個人都在盤算著,明早趁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
    飛快地搶購那種穩賺不賠的債券。
    留在一旁猶豫不決的人,心緒翻湧懊悔到腸子都快青了。
    他們明白,手裏的機會就這樣眼睜睜掉進深淵,不知幾次與暴富擦肩。
    錢四海、孫富貴這些人的臉上看不清那是什麽表情。
    這會兒對麵那一片癲狂讓他們突然說不出話來。
    原本模模糊糊的策劃,此刻在他們腦中刹那間變得澄澈——劉啟的盤算露了真形。
    整個環節密不透風,前後的銜接簡直天衣無縫。
    用絕對的籌碼和國士的聲譽做背書,把世上的金銀吸進懷裏。
    緊接著又甩出高額利息,把債券鋪滿大街小巷,這精妙的套環壓根不怕人不上鉤。
    用巧妙的方法把收集起來的財富轉成國家建設的底氣,一步都名正言順,並且穩得可怕。
    民間全體的資產就這樣流進案頭,他就像在憑空下金雨造銀山一叫就來。
    而這當口,他簡直成了整個經濟大網的主宰,每一根筋脈都被他抓在月白青筋之中。
    形形色1色的金融巨頭,終究不過成了他棋局中的小卒。
    走一步算一步,壓根沒人能摸到他的底牌。
    光是把錢掰開揉碎往手裏串一串,還得謝他成全,這滋味委屈得讓人快要哭出來。
    隻覺智謀被壓製得死死的,連反抗的想法都化成一股苦澀堵在胸中。
    錢四海遠遠朝著那道太過年輕的身影張望。
    忽然,一種無法遏製的力竭油然而生。
    時代的車輪似乎卷起塵埃,劉啟的新紀元悄然降臨。
    至於過去殘留下來的這些人。
    屈膝低頭成了唯一可行的結果,那些溫舊念舊的選擇早已失去意義。
    一夜過去,新發的債券開售現場,比劉啟自己原先預期的熱鬧百倍。
    天光都沒亮透,大晉一錢莊大門就被急吼吼的長龍徹底堵住了。
    領頭衝得最快的正是昨日歸順的錢莊商會,從會長、掌櫃到賬房先生,團成了一片。
    錢四海親自統領人馬,把自家全部家當統統兌換成國家新債,用實際行動給劉啟拜了碼頭。
    其餘大小富戶也沒消停,都紅著眼瘋搶。
    有錢直接糊在櫃台上,巴不得立馬搶下一張券。
    不到半日功夫,上億額度分分鍾被掃空,被擠在門外的人懊悔到幾乎昏厥。
    那些傻乎乎沒買到債券的人。
    後悔得拍大腿捶胸口,誰想就差了一步天上掉金不歸自己兜裏。
    申購單像雪片點水一樣湧過來,龍元堆得跟小山似的,劉啟神情舒展,笑裏暗藏驕傲。
    從這批龐大的資金到賬那一刻起,他已經通關了強國最緊要的鎖。
    資金有了保障,一切景象仿佛剛剛拉開帷幕。
    他那早在心頭的設想計劃,眼下終於可以逐漸落地。
    為這個長年桎梏的世界豎起新架構。
    鐵路線決定直插南北,把大山大水一刀切通,是什麽艱難都不會成為阻礙。
    不下百座工廠鋪開,希望像鋼鐵洪流一樣席卷而來,讓人的後背有了倚仗。
    小學堂、大學館都不該遲到。
    把人人都能聽懂的科學火苗點燃,黑暗容易消散得多。
    心裏的藍圖遠比這一切具體,但他隻想著一步步邁過去,把大地徹底改頭換麵。
    這一係列偉業的起點居然隱藏在手掌中的小小債券中,一切都帶著必然之感。
    錢的事情剛解決,這會兒劉啟壓根沒有絲毫放慢步伐。
    他其實明白得很——光有滿倉的錢並不足以獲得國富民強,更得有鐵打的軍力橫掃對手。
    就算如今他麾下神機營、龍驤軍威名遠揚。
    人數總和加到一起才區區十幾萬地皮上的腳步。
    想爭天下還隻是遠遠不夠,說是掃些小股動亂也許還能應付。
    他心知肚明,光有大炮財力並不夠。
    要是一沒兵員二沒人腦子肯拚,那永遠都是空中樓閣。
    那麽施行義務兵的新設想成了唯一的路,絕不是僅憑契約或者募兵製能湊數。
    舊的招兵管道根本大而無當,民眾還把當兵視作“混口飯吃”的無奈之途。
    各地選來選去能用的人才零星幾個。
    不是流浪無靠的邊民,就是痞氣混出的閑棍混子。
    軍紀士氣原本就堪憂,用這些人哪怕多給粥分一點,也捏不成銅牆鐵壁。
    唯有自上而下來場兵役製度的大換血,事情或有轉機。
    這一回劉啟再沒隱藏什麽。
    而是果斷丟出“義務兵役製”的提案,徹底顛覆了前人邏輯。
    大家紛紛叫苦,眼下就算最貼心的部將蘇勳和趙括,也覺得王爺要渡天險涉水瘋了。
    “王爺,萬萬使不得!”兵部尚書趙括眼淚都快擠出來,聲音發顫地跪了下去。
    “自古以來,兵器不是用來敬神的,而是沒辦法才拿出來見血。
    把無辜百姓都勉強趕到火焰裏,這不是白白讓阿貓阿狗給人笑話嗎?”
    “更別提一旦強製征集,老百姓心頭壓抑難平。”
    “小道消息隨便一鬧,很可能引起大亂子。”
    “那要是真捅出簍子,還輪不上敵人砸門,家門口就已經血雨腥風了。”
    蘇勳點頭認同:“王爺,趙大人說得沒錯。”
    “當下國庫仍然寬裕,招募戰將易如反掌,何必勞民傷財苛求民心?”
    “強揪著百姓下水,反倒落了個剛愎不仁之名,對天下名聲沒半點好處啊!”
    所有的憂心,都凝聚在蘇勳和趙括簡單不過幾句話裏,其實也是時代最大眾的聲音。
    這一輩人腦子裏的“士為國戰”,大抵與白丁有關,彼此天生隔著一層牆。
    老百姓參軍便成了苦役,暴力的、赤裸裸的不近人情。
    可劉啟沒搭理勸說,他隻是安靜地開口,觀察著麵前的人。
    “你們真覺得刀光劍影遠離尋常人生?”
    “當匈奴突襲我們的家園,屍橫遍地。”
    “這個時候倒下的,會是隻有持槍待命的將士嗎?”
    “倭寇殺到海岸線上,砸爛村寨、折辱娘子,他們屠刀下冤魂真有誰能僥幸得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