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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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皇帝要親手把這個工具,從他們手裏搶走。
這是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瘋了,那個皇帝徹底瘋了。”
“他這是要跟我們所有讀書人,不死不休啊。”
京城,一座古樸的府邸裏,一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頭,把手裏的聖旨狠狠摔在地上。
他叫孔文正,是當朝為數不多還活著的大儒之一,孔聖人的七十二代嫡長孫。
在天下讀書人心裏,他的地位就跟神差不多。
他的府邸,更是被譽為天下文宗,是所有讀書人都向往的聖地。
此刻,他的書房裏,坐滿了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名士大儒。
一個個都義憤填膺,捶胸頓足,好像天馬上就要塌下來了。
“孔公,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那昏君如此倒行逆施,廢科舉,毀文脈,這簡直是千古未有的大恥辱。”
“我們就算是拚了這條老命,也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一個中年儒生,滿臉悲憤地喊道。
“沒錯,孔公,您隻要站出來喊一嗓子,天下的讀書人,肯定都會響應。”
“到時候,我們發動萬民請命,逼那昏君退位讓賢,也不是沒可能。”
另一個聲音裏,已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機。
書房裏的氣氛,瞬間凝重到了極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個坐在主位上的孔文正。
他們都清楚,現在隻有這個老頭,才有足夠的威望,來領導他們,向那個暴君發起最後的反擊。
孔文正緩緩閉上眼,渾濁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飛快地轉動。
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到了命運的岔路口。
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退後一步,就是苟且偷生,斯文掃地。
身為聖人後裔,身為天下讀書人的領袖,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裏隻剩下決絕。
“傳我的檄文,昭告天下。”
“就說,當今聖上,不敬先賢,倒行逆施,已經失去了做人君的品德。”
“我孔文正,不忍心看著聖人大道就此斷絕,不忍心看著天下蒼生陷入水深火熱。”
“將於三日後,在國子監擺下文壇,跟那個所謂的皇家內閣大學,來一場公開辯論。”
“辯論的主題,就是治國之道。”
“我倒要看看,他那些所謂的奇技淫巧,跟我儒家傳承千年的聖人之道比起來,到底哪個,才能真正的安邦定國。”
“如果他輸了,就必須收回成命,廢掉那個勞什子大學,並且向全天下人謝罪。”
“如果我們輸了。”
孔文正頓了一下,聲音裏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悲壯。
“我們,便當著天下人的麵,自裁於國子監,以謝聖人。”
他這話一說出來,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孔文正竟然會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來逼皇帝接招。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辯論了,這是一場押上了整個士大夫階層尊嚴和性命的豪賭。
贏了,他們就能扭轉局勢,甚至反敗為勝。
輸了,他們就將輸掉一切,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孔公,萬萬不可啊。”
“您是萬金之軀,怎麽能冒這種險?”
有人出聲勸阻,臉上寫滿了擔憂。
孔文正卻擺了擺手,臉上是一種傲然的笑。
“我主意已定,不用再說了。”
“我儒家能立世千年,靠的從來不是搖尾乞憐,而是這身寧折不彎的骨氣。”
“那皇帝以為自己讀了幾本亂七八糟的書,就想挑戰我儒家千年的底蘊,簡直是做夢。”
“三天之後,老夫要讓他,還有天下所有人都親眼看看,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養心殿裏,劉啟聽著錦衣衛的匯報,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
“公開辯論?還押上性命?”
“這個孔老頭,倒是有點骨氣。”
站在他身後的趙含嫣,臉上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陛下,這件事恐怕有詐。”
“孔文正在讀書人裏威望極高,他這麽幹,明擺著是在用輿論壓我們。”
“如果我們不接招,就會被人說成是膽小鬼,那所大學也就徹底成了個笑話。”
“可如果我們接了招,就等於把主動權交給了他們。”
“辯論治國之道,這本來就是他們儒家的拿手好戲。”
“到時候,他們引經據典,之乎者也地說上一通,我們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對手。”
“更要命的是,他們還用上了以死相逼的手段,這分明就是在搞道德綁架。”
“不管最後是輸是贏,我們都會變得非常被動。”
趙含嫣的分析,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這場辯論,從一開始,就是個給劉啟挖好的大坑。
不管他怎麽選,都是錯。
這幫玩弄權術和人心的老狐狸,確實有兩把刷子。
“你說的,我當然明白。”
劉啟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麽事?”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規則,向來都是由勝利者來寫的。”
“隻要我們能贏,那麽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自己破掉。”
趙含嫣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
“可是,我們怎麽贏?”
“我們手底下,根本就沒有能跟那些大儒正麵抗衡的人才。”
“誰說沒有?”劉啟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趙含嫣的身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不就有一個嗎?”
趙含嫣愣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
“沒錯,就是你。”
劉啟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
“三天之後,你,就作為皇家內閣大學的首席代表,去跟那個孔老頭,好好地辯上一場。”
“我倒要看看,是你手裏的刀快,還是他嘴裏的理硬。”
趙含嫣徹底傻眼了,她做夢都沒想到,皇帝竟然會讓她去參加這場文壇辯論。
她是個武將,是個殺手,是個隻會用刀子解決問題的劊子手。
讓她去跟一群學富五車的大儒辯論治國之道?
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陛下,這……這絕對不行啊。”
“臣妾一介武夫,肚子裏沒半點墨水,怎麽擔得起這種重任?”
“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趙含嫣的臉上,露出了慌亂。
“誰說你肚子裏空空如也呢?”
劉啟走到了她跟前,手掌小心翼翼地拂在她微涼的麵頰。
“別忘了,最初是我一筆一劃把你教出來的。”
“我腦子裏那些玩意兒,你全部領會,比誰都學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