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江南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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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數量之巨,甚至比當年從江南士族手裏抄出來的還要多上數倍。
    事實證明,屠龍的少年在嚐到了權力的滋味之後。
    隻會變成一條比老龍更貪婪更凶惡的惡龍。
    短短三天的時間,整個江南官場的上層建築,被謝辭用最暴力的方式給一掃而空。
    隻要和王澤那一夥有關係的人,竟然後來全都被一鍋端了。
    監牢裏那些房間,不知不覺就都塞滿了人。
    曾經威風八麵的大佬們,現在被關在一起,一個個灰頭土臉,比街上的流浪狗還可憐。
    大家都窩在潮濕陰暗的牢房角落裏,等著那場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審判。
    而做大惡人的王澤,自然被“特別關照”,待遇是這些人裏頭獨一份的。
    他一個人關在監牢最裏頭,戒備簡直嚴得過頭,普通人想靠近都難。
    手腳上掛著大鐵鏈,鐵鏈還專門穿過琵琶骨。
    那種疼根本不讓他有半點逃出去活著的機會。
    三天過去了,王澤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飯也一口沒碰。
    甚至連以前抓人的凶光都沒了。
    隻剩下呆呆地盯著地麵的兩隻空洞的眼睛,整個人跟廢了一樣坐在牆角。
    他這一刻一直晃神,完全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輸給誰,輸在哪兒了。
    他以前什麽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本以為一切都算計得滴水不漏。
    不隻是自己,他認為自己真的讓整個帝國的錢包越來越鼓,哪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以前不得誌就算了,這麽多年跟那些死讀書的老關係戶相比,他自認自己聰明百倍。
    可現在皇帝非得讓他一點活路都沒有,這是誰能理解?
    難不成連個隻知道按規矩走路的草包,都比他這樣能折騰的大人物還重要?
    這件事他死活想不通,更加接受不了。
    這些天自我懷疑把人折磨快崩潰了,整個人簡直被撕碎。
    突然,一陣刺耳的開門聲傳來。
    門外進來的人正是那女人,戴著銀色麵具,動作無聲,又像沒一點溫度的影子一樣站在門口。
    她站在那裏,目光冷冷望下去,像在俯視曾經高高在上的王澤。
    謝辭看著王澤,眼裏沒有一絲同情,也沒一點嘲笑,就像在看一塊散熱的老石頭,冷得徹底。
    “王澤。”她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麽的不帶一絲感情。
    “明天就是你的公審大會。”
    “陛下給了你一個最後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如果你能說服全城的百姓,讓他們相信你是無辜的。”
    “陛下可以赦你無罪。”
    王澤那空洞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將他親手打入地獄的女人。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說服百姓?”
    “嗬嗬,真是可笑。”
    “一群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愚民,他們懂什麽?”
    “他們隻知道誰給他們飯吃,誰就是好官。”
    “他們根本無法理解我為這個帝國所構建的那個宏偉藍圖。”
    “讓他們來審判我,這本身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他的話語裏充滿了精英階層對底層民眾根深蒂固的鄙夷和傲慢。
    謝辭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有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你最大的錯誤不是貪腐,也不是結黨。”
    “而是你從骨子裏就背叛了你自己的階級。”
    “你忘了,你也是從那些你口中的愚民裏走出來的。”
    “你忘了是誰給了你今天的一切。”
    “你更忘了陛下建立內閣大學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他要培養的不是一群高高在上,視民眾為芻狗的新的士族。”
    “而是一群真正能夠紮根於人民,服務於人民的國家公仆。”
    “你辜負了他的期望。”
    “也玷汙了‘內閣大學畢業生’這六個字。”
    王澤聞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地上掙紮了起來。
    他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謝辭。
    “你懂什麽?”
    他歇斯底裏地咆哮著。
    “你不過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一個隻會執行命令的劊子手。”
    “你根本無法理解什麽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由精英來引領的,民眾隻需要服從就夠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個帝國變得更強大。”
    “為此犧牲掉一部分人的利益是完全必要,也是完全正確的。”
    “曆史會證明我是對的。”
    “而你們都將成為阻礙曆史進步的可笑的罪人。”
    他狀若瘋魔,唾沫橫飛。
    將自己那套自私自利的強盜邏輯,包裝成了一套冠冕堂皇為了國家民族的宏偉敘事。
    企圖以此來證明自己行為的合法性和正義性。
    然而謝辭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就好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在進行著滑稽又可悲的最後表演。
    一直等到他說完了,整個牢房再次恢複了安靜。
    她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說完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敲在了王澤的心上。
    “說完了就好好準備一下吧。”
    “明天你還有一場更精彩的表演。”
    “希望你的這套說辭,也能打動那些被你犧牲掉的‘代價’們。”
    說完,她連頭都懶得再回,直接無視了已經傻在那裏的王澤。
    轉身一抹,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色裏。
    場上,隻剩下王澤一個人,望著她消失的方向,背脊涼得像掉進了冰窖。
    第二天,金陵府,熱鬧得讓人心頭發燙。
    沒等太陽出來,府前廣場已經擠滿了人。
    簡直水泄不通,人頭攢動,從城裏城外都有人跑來,呼朋引伴地把廣場團團圍了幾圈。
    各色老百姓濃縮在一鍋粥,神情也是五花八門。
    有人偷偷好奇,有的怒氣衝衝,更多的是冷臉麻木,剩下的甚至巴不得期待點什麽好戲。
    他們全都聽說,今天會有那個傳得神乎其神的巡閱使大人在這裏現身。
    更關鍵的是,他要當著大家的麵,公開審王澤,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現在,這位原本口碑喊高的“江南能臣”。
    還有他帶出來那群辦事利索的新派手下,都給揪到了台上。
    說白了,這對被苦日子壓了多年的窮人來說,簡直比過年還稀奇。
    總算有出頭的麵子事了,也難怪當街都擠得冒汗。
    在廣場的正中央,一個巨大的木製高台已經被搭建了起來。
    高台之上擺著一張鋪著紅布的長桌。
    那個戴著銀色麵具的女人就靜靜地坐在長桌之後。
    在她身後是一排排黑衣黑甲,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的風紀部隊士兵。
    肅殺之氣彌漫了整個廣場,讓原本嘈雜的人群都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