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的聲音陡然變得高亢，充滿了某種奇特的魔力。
    “朕非但沒有做虧本買賣，反而做了一筆這個世界上最劃算，也是最偉大的生意。”
    “因為朕交給袁崇煥的，壓根就不是什麽狗屁征稅權。”
    “而是在那片海域之上所有貿易的，唯一的，最終的，結算權。”
    結算權？
    這是什麽玩意？
    所有人的腦子裏都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他們聽過治權，聽過兵權，也聽過征稅權。
    但這個所謂的結算權，他們確實是頭一回聽說。
    看著下方眾人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劉啟眼中的嘲諷之色更濃了。
    他清楚接下來要說的東西，將徹底顛覆這群古人，對財富和權力的全部認知。
    “朕知道你們不懂，那就用你們能聽懂的方式來給你們解釋一下。”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你們都知道，現在天下通用的貨幣是金銀銅錢。”
    “為什麽是這三樣東西，而不是石頭或者木頭？”
    所有人都被他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是啊，為什麽呢？好像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聖人定下的規矩，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因為它們稀有，便於分割，而且性質穩定不易損壞。”
    一個翰林院的學士下意識地就把書本上的標準答案背了出來。
    “說對了一半。”劉啟點了點頭。
    “但這隻是表麵，它們能成為貨幣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所有人都相信它們有價值。”
    “這種所有人都共同擁有的‘相信’，我們稱之為‘共識’。”
    “而貨幣的本質，就是一種建立在共識之上用來衡量價值的工具。”
    “搞明白了這一點，你們才能聽懂朕接下來要說的話。”
    劉啟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確保所有人都跟上了他的思路。
    “朕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帝國的武力，去建立一種全新的‘共識’。”
    “朕要讓全世界所有人都相信，隻有一種東西才具有真正的價值。”
    “那就是我大晉帝國發行的，一種全新的紙質貨幣。”
    “朕已經給它取好了名字，就叫‘龍元’。”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大殿瞬間就炸了鍋。
    這不就是當年宋朝的交子嗎？
    後來怎麽樣了，還不是因為朝廷沒節製地濫發。
    導致信譽破產，最後變成了一堆廢紙。
    從那以後，曆朝曆代的統治者都把發行紙幣看作是飲鴆止渴的亡國之舉。
    沒想到今天這位皇帝陛下，竟然打算重蹈覆轍。
    他是不是瘋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
    戶部尚書就跳了出來，他主管國家的錢袋子，對這裏麵的門道最清楚。
    “紙幣乃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其價值全憑朝廷信譽。”
    “一旦濫發則物價飛漲民不聊生，國之將亡啊。”
    “前朝的教訓血淋淋的，陛下切不可重蹈覆轍。”
    “誰說朕的龍元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了？”
    劉啟冷冷地打斷了他。
    “朕的龍元背後錨定的，是整個大晉帝國冠絕全球的工業生產能力。”
    “是那數以萬計的工廠裏日以繼夜生產出來的。”
    “足以讓全世界任何國家都為之瘋狂的工業品。”
    “更是我大晉帝國那支縱橫四海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無敵艦隊。”
    “朕的艦隊開到哪裏，朕的龍元就必須流通到哪裏。”
    “朕的工廠生產什麽，全世界就必須用龍元來買什麽。”
    “這就是朕要建立的，全新的共識。”
    “一個用鋼鐵和炮火來做擔保的，不容置疑的，絕對的共識。”
    他的話像一道道閃電，劈開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霧。
    他們終於隱約搞明白了皇帝到底想做什麽。
    他不是要發行一種在國內流通的紙幣。
    他要發行的是一種在全世界流通的世界貨幣。
    他要用這種貨幣去取代黃金白銀，成為全世界所有國家貿易結算的唯一工具。
    這個想法實在太瘋狂了，也太可怕了。
    這意味著他將掌握全世界所有國家的經濟命脈。
    他可以隨心所欲地通過印錢，來購買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商品和資源。
    他能讓任何一個國家的財富在一夜之間就化為烏有。
    所有人都被這個宏偉到令人窒息的藍圖給徹底震住了。
    他們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那些經史子集治國方略。
    在這個全新的以資本和金融為核心的世界秩序麵前，顯得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幼稚可笑。
    楊士道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此刻已經變得慘白如紙。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自己麵前侃侃而談意氣風發的年輕帝王。
    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剛從山洞裏走出來的原始人，在仰望一艘來自外太空的宇宙飛船。
    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這個學生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麽巨大。
    那已經不是認知和思想上的差距了，那是物種和文明等級上的差距。
    他還在糾結於那一畝三分地的得失，糾結於那點可憐的農業稅和關稅。
    而對方，卻已經在謀劃著如何去掌控整個星球的財富和命運。
    “老師，現在你明白了嗎？”
    劉啟的聲音將他從巨大的震驚中喚醒。
    “什一之稅在朕的眼裏，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朕要的，從來就不是那點蠅頭小利。”
    “朕要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財富的最終定價權和結算權。”
    “朕要的，是一個可以讓我大晉帝國永遠地高高在上，寄生在全世界所有國家身上吸血的，金融霸權。”
    “而袁崇煥和他的南洋艦隊，就是朕用來推行這套霸權的最鋒利的一把尖刀。”
    “他不是什麽藩王，也不是什麽諸侯。”
    “他是朕新成立的，大晉皇家中央銀行的，海外分行行長，兼武裝討債大隊總隊長。”
    “他的任務，就是確保所有在南洋海域進行的貿易，都必須用龍元來結算。”
    “任何敢於拒絕使用龍元的國家和商人，都將被視為帝國的敵人。”
    “他的艦隊，會毫不猶豫地將其連人帶船一起送進海底喂魚。”
    “在這種絕對的暴力麵前，你覺得，還會有誰敢於質疑朕所建立的這個‘共識’？”
    “還會有誰，敢於拒絕使用朕的龍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