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揮了揮手，“具體的資料，我會讓林婉清院長發給你們，現在，都去準備吧。”
    一群泰西學者，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興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他們來的時候趾高氣揚，走的時候，卻像一群最虔誠的學徒。
    蘇媚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裏感慨萬千。
    這個男人，總能用最不可思議的方式，解決最棘手的問題。
    這些桀驁不馴的西方學者，如果用常規的手段去管理，肯定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但劉啟隻用了一堂課，就讓他們變得服服帖帖，甚至可以說是死心塌地。
    這種禦人之術，簡直是神乎其技。
    “在想什麽？”
    劉啟的聲音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在想，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蘇媚由衷地說道。
    “我感覺，你好像什麽都懂，什麽都會，就沒有能難住你的事情。”
    “人無完人。”
    劉啟搖了搖頭。
    “我也有很多不懂的東西，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呢？”
    蘇媚好奇地問道，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事是劉啟做不到的。
    “比如，我沒法讓你立刻就愛上我。”
    劉啟的回答，讓蘇媚的臉瞬間又紅了。
    這個男人，總是在最嚴肅的時候，突然說出最不正經的話。
    但她卻該死地喜歡這種感覺。
    “誰……誰說我沒愛上你。”
    蘇媚的聲音細若蚊吟。
    劉啟笑了，他走上前，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我知道。”
    “但我希望，你愛上的，是一個真實的我，而不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
    “在我心裏，你就是神。”
    蘇媚靠在他的懷裏，癡癡地說道。
    劉啟沒有再解釋。
    他知道，有些事情，解釋了也沒用。
    他來自千年之後，他所擁有的知識和眼界，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確實與神無異。
    但他自己很清楚，他不是神。
    他隻是一個背負著太多東西，不得不砥礪前行的孤獨旅人。
    就在劉啟忙著推進科技革命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從遙遠的美洲傳來。
    被關押在地牢裏的於世蕃和魏征，逃跑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帶走了一批對劉啟心懷不滿的舊部，以及那個一直潛伏在暗處的雇傭兵頭子，傑克。
    他們利用傑克從泰西弄來的幾艘新式戰艦，組建了一支海盜艦隊，開始在各大洋上，瘋狂襲擊大晉的商船。
    他們的口號是，要建立一個屬於所有自由人的國度，一個不受任何國王和皇帝統治的烏托邦。
    這個口號極具煽動性，吸引了很多在海上討生活的亡命之徒。
    很快，他們的勢力就滾雪球一樣壯大起來。
    他們自稱“自由軍團”，於世蕃是總司令，魏征是首席軍師，傑克則是艦隊總指揮。
    這三個人，一個有野心和身份，一個有頭腦和計謀，一個有經驗和武力，湊在一起，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海上力量。
    消息傳回京城，朝野震動。
    誰也沒想到，兩個已經被打入地獄的失敗者，竟然還能鹹魚翻身，掀起這麽大的風浪。
    “陛下，於世蕃和魏征狼子野心，如今公然叛亂，劫掠我大晉商船，罪不容誅。”
    議政院裏，新任議長慷慨激昂地說道。
    “臣建議，立刻派出海軍主力，遠征美洲，將這夥叛逆徹底剿滅，以儆效尤。”
    “臣附議。”
    “必須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否則我大晉的威嚴何在？”
    大部分議員都主張立刻出兵。
    畢竟大晉海軍現在是世界第一，擁有最先進的鐵甲艦，對付幾艘海盜船，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張居正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陛下，剿匪固然重要，但如今我大晉正在進行三大計劃，國庫的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
    “若是貿然發動遠征，勞師動眾，耗費巨大，恐怕會影響到國內的建設計劃。”
    “依老臣看，不如先采取招安的策略。”
    “派人去跟他們談判，隻要他們肯放下武器，歸順朝廷，我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給他們封官許願。”
    “張大人，您這是姑息養奸。”
    年輕的議長立刻反駁道。
    “對付叛賊，絕不能手軟，一旦開了招安的口子，以後豈不是誰都可以拉杆子造、反，然後再等著朝廷來招安？”
    “這會動搖我大晉的國本。”
    “你……”
    張居正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對方說得有道理，但他也是從國家大局考慮。
    現在的大晉，最需要的就是穩定發展的環境，實在不宜再起大的戰端。
    一時間，議政院裏又吵成了一團。
    主戰派和主和派，誰也說服不了誰。
    所有人的目光，最後又都集中到了劉啟的身上。
    劉啟坐在那裏，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其實對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
    或者說，於世蕃和魏征能跑掉，根本就是他默許的。
    連傑克都是他的人，那座地牢更是守衛森嚴，如果他不想讓他們跑，他們就算變成蒼蠅也飛不出去。
    他之所以這麽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一個強大的帝國，不能沒有外部的敵人。
    一個合格的統治者，必須要學會給自己製造對手。
    沒有對手，內部的矛盾就會激化。
    沒有對手，軍隊就會懈怠，人民就會安逸。
    這就像養蠱，把所有最毒的蟲子都放在一個罐子裏，讓他們互相廝殺，最後活下來的，才是真正的蠱王。
    於世蕃和魏征，就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鯰魚。
    他要用這兩個人，來攪動整個世界的這潭死水。
    他要用這兩個人，來檢驗他一手打造的海軍，究竟有多大的成色。
    他更要用這兩個人，來告訴全世界，誰才是這個星球上真正的主人。
    “都別吵了。”
    劉啟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招安，是肯定不會招安的。”
    “朕的字典裏，沒有向叛徒妥協這幾個字。”
    這話讓主戰派精神一振。
    “但是，仗，也不能這麽打。”
    劉啟話鋒一轉。
    “直接派海軍主力過去，就算贏了，也是殺雞用牛刀，勝之不武。”
    “而且就像張大人說的，耗費太大，得不償失。”
    “那陛下的意思是？”
    眾人都不解了。
    既不招安，又不派大軍去打，那到底要怎麽辦？
    難道就放任那群海盜在海上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