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閑雜人等一概不準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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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全都噤了聲,齊刷刷看向他,期待他終於要動真正的手段了。
然而劉啟卻沒有發怒,他隻是看著那個站在最前麵的高拱,饒有興致地問道。
“高拱,是吧?”
“朕記得你,上次你在朝上彈劾戶部尚書貪腐,結果查了半天,人家隻是多領了兩袋米麵。”
“為了這點事,你追著人家罵了半個月,最後把人氣得告病還鄉了。”
“你這張嘴,確實是挺厲害的。”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他,但裏麵的嘲諷意味,誰都聽得出來。
高拱的臉,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
“陛下,臣那是為國盡忠,為民請命。”
“戶部尚書雖然隻多拿了兩袋米麵,但以小見大,這背後反映的是整個官僚體係的腐敗問題。”
“臣身為禦史,有風聞奏事之權,就算說錯了,那也是出於公心,何罪之有?”
他這話說的,可以說是非常無賴了。
意思就是,我就是幹這個的,我懷疑你,我就要說。
說錯了你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因為我是為了你好。
“說得好,說得好。”
劉啟竟然還鼓起了掌。
“高愛卿這份為國為民的赤膽忠心,實在是讓朕感動。”
“既然你這麽關心國家大事,那朕今天就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讓你親眼看一看,朕這些所謂的‘暴政’,到底是在禍、國殃民,還是在富國強兵的機會。”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劉啟這話是什麽意思。
劉啟站起身,走下龍椅。
“傳朕的旨意,明日,朕要攜文武百官,移駕西山皇家試驗場。”
“朕要讓你們所有人都親眼看一看。”
“朕的鐵路,朕的商貿,朕的那些‘奇技淫巧’。”
“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到時候,孰是孰非,誰忠誰奸,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高拱,你敢不敢跟朕打這個賭?”
劉啟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直刺高拱的內心。
高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圈套裏。
可現在滿朝文武都看著他,他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要是現在認慫,他以後在朝堂上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有何不敢。”
他咬著牙,硬著頭皮頂了回去。
“若是陛下能證明,您的這些新政確實是利國利民的。”
“臣,願當著天下人的麵,向您磕頭謝罪。”
“並且,從此以後,辭官歸隱,永不錄用。”
“好,有種。”
劉啟笑了。
“那要是你輸了呢?”
“要是朕讓你看到的東西,讓你無話可說呢?”
“那……那臣任憑陛下處置。”
高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隻能豁出去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
劉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朕也不要你的命,朕隻要你,去你最看不起的那個地方。”
“去顧炎武的海外貿易總署裏,當一個最低等的記賬小吏。”
“讓你親身體會一下,你口中的那些銅臭味,到底是怎麽來的。”
“你,敢是不敢?”
這個賭注,可以說是惡毒到了極點。
對於高拱這種自詡清流的讀書人來說。
讓他去給商人當差,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這是一種從精神到人格上的雙重羞辱。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沒想到,這位攝政王殿下,竟然這麽狠。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高拱的臉,已經從豬肝色變成了死灰色。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八個字。
“好。”
劉啟轉身走回龍椅。
“那就這麽定了。”
“退朝。”
一場驚心動魄的朝堂對峙,就以這樣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好像看了一場大戲。
而這場大戲的高潮,才剛剛開始。
所有人都很想知道,明天在西山試驗場,那位年輕的攝政王,到底會拿出什麽樣的東西。
來狠狠地,打所有人的臉。
第二天一大早,西山皇家試驗場外,就已經人山人海。
除了被劉啟下令必須到場的文武百官之外。
還有很多聞訊趕來的京城百姓和士子。
他們都想親眼看一看,這場關乎國運的豪賭,到底會以什麽樣的結果收場。
試驗場被高高的圍牆給圍了起來,外麵有重兵把守,閑雜人等一概不準入內。
隻有那些朝廷大員,才有資格進去。
高拱穿著一身嶄新的官袍,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麵。
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支持他的舊派官員。
他們一個個都麵帶冷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在他們看來,劉啟這次純粹是昏了頭,自取其辱。
什麽試驗場,不就是個堆放破銅爛鐵的垃圾場嗎。
能用什麽明確的證據證明他那些政策是對的,其實根本找不到。
簡直就是妄想。
張居正和楊博夾在人群中,他們的神情各有思慮。
雖然他們並不支持劉啟的想法,但心裏總有些隱隱擔心。
畢竟他們明白,劉啟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他把所有人都招來,手裏必然握著能改變現狀的底牌。
隻是他們猜不出,這張底牌到底是什麽。
蘇媚、林婉清、秦可卿、顧炎武等人走在隊伍末尾。
幾張臉既緊繃又帶著點期待。
他們是劉啟最核心的班底,同時也是推動這些新政最積極的人。
他們知道,這些東西劉啟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們肯定,劉啟今天會讓大家見識前所未有的場麵。
等所有人都進去了,大門緩緩關上。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車間寬敞,煙囪很高,鐵軌錯落分布。
空氣中混雜著煤煙和機油的氣味。
遠方傳來不斷的機械轟鳴聲和鐵器碰撞聲。
這裏既不像試驗場,更像地獄傳說中的工廠。
一向衣冠楚楚的文官們看到這一幕,眉頭緊皺。
還有人掏出手帕遮住鼻子,表情很難看。
在他們心裏,這簡直是在冒犯他們的審美和習慣。
倒是出身軍中的幾位貴族,看這些龐大鐵運轉,卻明顯露出興趣。
他們覺得這裏麵有一種力量。
劉啟站在試驗場中央高台上,等他們到齊。
他身後站的,正是阿利斯泰爾和拉瓦錫這些遠來的科學家。
眾人都穿著白色工作服,眼裏有種專屬科學的執拗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