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看到題板，心又涼了半截，全場全傻眼。
    比如江南的紡織業改革該如何安置那些失業的工人。
    比如西南行省的土地改革該如何防止地方豪強兼並土地。
    比如對泰西的貿易政策該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
    這些問題每一個都切中要害，極其考驗一個人的大局觀和實際操作能力。
    那些隻會空談誤國的世家子弟哪裏懂這些。
    他們寫出來的東西全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空話套話。
    而那些真正來自底層的寒門學子卻對這些問題有著最深刻的理解。
    他們寫的每一條建議都來自他們的親身經曆，都具有極強的可操作性。
    三天考試結束，結果毫無懸念。
    放榜那天，整個京城萬人空巷。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場史無前例的恩科到底會考出個什麽結果。
    當皇榜貼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榜單上前一百名竟然沒有一個世家子弟。
    全都是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寒門學子，商賈工匠。
    而排在第一名的，赫然是一個所有人都沒聽說過的名字。
    李斯，一個來自西南邊陲小鎮的窮書生。
    整個京城徹底沸騰了，世家大族們感覺自己的臉都被抽腫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幾百年的積累，怎麽就輸給了一群泥腿子。
    他們不服，他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黑幕。
    王安更是帶頭再次衝進皇宮，要求劉啟徹查這次科考。
    他們懷疑是蘇詩這個妖女在暗中搞鬼。
    是她利用主考官的身份偏袒那些寒門學子，打壓他們世家子弟。
    這次他們是鐵了心要跟劉啟死磕到底。
    他們就不信在這麽大的輿論壓力下，劉啟還能保住那個女人。
    金鑾殿上，劉啟看著下麵群情激奮的世家官員。
    臉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你們說，蘇詩舞弊？”
    “你們有什麽證據？”
    王安站了出來，義正言辭。
    “陛下，這還需要證據嗎？”
    “結果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大晉立國百年科考無數，何曾出現過世家子弟全軍覆沒的情況。”
    “這背後要是沒有貓膩，誰信？”
    “蘇詩一個女人擔當主考官本就是亂了綱常。”
    “她為了扶持那些賤民上位打壓我等世家，做出這種事一點都不奇怪。”
    “請陛下立刻將蘇詩打入天牢嚴加審問。”
    “還天下士子一個公道。”
    “沒錯，還我們一個公道。”
    後麵的官員也跟著起哄。
    他們今天就是要用人多來壓劉啟。
    劉啟聽完點了點頭。
    “說得好，說得有道理。”
    “既然你們都覺得蘇詩舞弊了。”
    “那朕，就給你們一個查個水落的機會。”
    說著，他拍了拍手。
    趙高捧著一個巨大的木箱子走了上來。
    “這裏麵是這次恩科所有考生的試卷。”
    劉啟指著那個箱子對王安說。
    “王愛卿，朕現在就給你一個權力。”
    “你和你身後的這些人，可以隨意抽查這裏麵的任何一份試卷。”
    “你們可以看看到底是蘇詩徇私舞弊了。”
    “還是你們的子弟，真的就是一群隻會吃飯拉屎的廢物。”
    王安被劉啟這話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他就不信這裏麵真的沒有一點問題。
    他從箱子裏隨手抽出了一份試卷，打開一看，正是那個狀元李斯的。
    試卷上的字寫得龍飛鳳舞極其張揚，但內容卻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份關於時政的策論寫得簡直是驚世駭俗。
    李斯在裏麵詳細分析了大晉目前麵臨的所有問題。
    並且針對每一個問題都提出了一套完整而又可行的解決方案。
    他的眼光之毒辣，思路之清晰，手段之果決。
    讓王安這個在官場混了一輩子的老狐狸都自愧不如。
    他甚至覺得寫這份試卷的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年輕人。
    而是一個有著幾十年治國經驗的絕代名相。
    “怎麽樣，王大人，看出什麽問題了嗎？”
    劉啟的聲音幽幽響起。
    王安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看得出這份試卷絕對是憑真本事寫出來的。
    沒有任何舞弊的可能。
    但他不甘心，他又抽出了好幾份排名靠前的試卷。
    結果每一份都讓他心驚肉跳。
    這些寒門學子展現出來的才華和眼界，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終於明白他們不是輸給了舞弊，他們是輸給了這個時代。
    一個不再需要他們這些抱著聖賢書不放的老頑固的時代。
    “怎麽，還不死心？”
    劉啟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趙高，告訴他們，朕為了防止舞弊還做了什麽。”
    趙高陰惻惻地笑了一聲。
    “回陛下的話，為了保證這次科考的絕對公平。”
    “所有試卷在批閱之前全都進行了糊名處理。”
    “也就是說蘇詩大人在批閱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試卷是誰的。”
    “而且整個批閱過程，都有我們鏡察司的人全程監督。”
    “每一份試卷的批閱記錄我們都有存檔。”
    “誰要是覺得不公平，現在就可以拿出來當麵對質。”
    趙高這番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安和所有舊派官員全都傻了。
    糊名，全程監督？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劉啟竟然會玩得這麽絕。
    把他們所有可能找茬的路都給堵死了。
    這下他們就是想賴都賴不掉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不是人家舞弊，是他們的子弟真的不行。
    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和屈辱湧上了所有人的心頭。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一群在皇帝麵前上躥下跳的小醜。
    而人家隻是在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表演。
    “現在，還有誰覺得這次科考不公平嗎？”
    劉啟的聲音再次響起，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那些剛才還叫囂著要公道的官員此刻全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們這些所謂的世家大族。
    將要被徹底地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一個全新的屬於寒門的時代即將到來。
    而開啟這個時代的就是龍椅上那個他們曾經無比鄙視的年輕暴君。
    劉啟沒有再理會這些已經失去了鬥誌的失敗者。
    他把目光停留在蘇詩身上，她靜靜站在殿下身邊，從頭到尾都很鎮定自如，沒有一點膽怯。
    “蘇詩，今天你做得真不錯。”
    “你不隻給了我臉麵，這一回，全天下的女子都為你驕傲。”
    “之前答應你的，好處自然少不了，現在想要什麽你隻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