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還戴著一頂橙色帽子，身上被淋得濕漉漉的，活像一隻落湯雞。
    她這會兒臉色挺難看的，看到張強帶著幾個人在門口堵著，她沉聲說道：“讓開，林默出來！”
    張強還杵在那裏沒動，劉暢等人上前把他拉開。
    張強臉色賊難看，他瞪著眼睛朝劉暢吼：“你有病吧？你這麽幫林默對你有什麽好處？他早晚有一天騎到你脖子上拉屎！”
    劉暢也瞪了回去：“我兄弟要是在我脖頸子上拉屎我也認了！林默，你趕緊走吧，公司這邊我幫你請假。”
    林默也顧不上其他的，點頭就往外走，邊走邊跟秦蘇說：“秦主管，我得麻煩你個事兒，我想找個車回家裏，這會兒是上班時間，我……”
    秦蘇開口：“我送你回去吧，我開車來的。”
    林默一臉驚詫：“你送我？”他心頭蔓延著感動。
    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心裏多慌亂，上次母親走失後，他不吃不喝不睡，找了兩天兩夜，才在離家四十多公裏的一個垃圾桶旁邊，看到母親翻垃圾吃。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時那種崩潰和悲痛的感覺。
    那時他就發誓，永遠不會再讓母親走失，他要保護母親。可沒想到才上班一個月，母親就再次失聯，一想到這兒，他就滿心自責。
    秦蘇看得出林默臉色極差，她拿出手機給唐糖打電話，幫林默和自己都請了假，也跟唐糖說明了情況。
    唐糖那邊第一反應不是擔心林默影響工作，而是先關切地詢問林默母親的事，還叮囑秦蘇：“放心回去吧，如果找到了也第一時間跟我說一聲，或者需要我提供什麽幫助也別客氣。”
    秦蘇在林默麵前晃了晃手機和車鑰匙：“假請完了，你放心，我來開車，直接去你家裏，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導航過去。”
    林默把家裏的地址發給秦蘇，秦蘇開著導航，一路上踩了兩次油門提速。
    路上，林默不斷嚐試聯係母親：先給母親打電話，打了幾十遍都沒人接；又聯係宋阿姨，問母親有沒有動靜；還試著找小區保安，想調取監控看看母親的去向。
    此時林默家裏的門已經被破開，救援人員在屋裏仔仔細細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林默的母親。
    趙梅的手機正躺在沙發上響著，有人接起了林默的電話。
    “喂，媽！”林默激動壞了，正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聽筒裏傳來警察的聲音：“林先生，你家的房門已經打開，但沒找到你母親。你有沒有其他可能去的地點可以提供？我們幫你找，小區保安已經提供了監控視頻，目前還沒看到你母親的身影。”
    林默心裏急得像火燒，可再急，秦蘇也不可能把車子瞬移到他家樓門口。
    跟警察敲定好尋找方案後，林默掛了電話，秦蘇寬慰他：“林默，阿姨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我媽不會出事，她最近身體已經好很多，不像之前那麽糊塗了，就是經常念叨我爸……等等，我知道去哪兒找她了！”
    林默又給秦蘇提供了一個地址，他父親的墓地。
    車子一停下，林默就衝了出去，可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母親的身影。
    “媽！你去哪兒了？媽！”
    他喊了好久，都沒人回應。
    自責像潮水般將他淹沒：如果早點安頓好母親，讓有人陪著她，母親就不會走丟；他不該心存僥幸，覺得母親身體恢複了就掉以輕心。
    秦蘇停好車子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道：“我剛才聯係我妹妹秦雙了，她說剛才有位大娘去幼兒園找朵朵，說要接朵朵回家，我妹妹讓她在保安傳達室等著，正準備聯係你呢……”
    “真的？”林默臉色煞白，抓著秦蘇的胳膊認真追問，“現在她在幼兒園？”
    秦蘇點頭：“我跟我妹視頻，你看看？”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車子方向走。
    突然卷起一陣狂風，秦蘇裹緊衣服加快了腳步，林默也繞到副駕駛座坐下。兩人剛關上車門，大雨就瞬間傾盆而下！
    秦蘇給秦雙撥視頻，卻沒人接通。她放下手機，發動車子往朵朵的幼兒園趕。
    一路上林默都沒說話，腦子裏全是和母親的回憶，那些點點滴滴像一根根銳利的針，紮得他心口發疼。他不停譴責自己沒照顧好母親，悔恨不該讓母親一個人在家。萬一母親出事，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秦蘇看到他急成這樣，心裏也跟著慌：萬一老太太真走丟了，林默怎麽辦？朵朵怎麽辦？
    她又踩了一腳油門，車子在風雨中疾馳。她已經很久沒開過快車了，更別提這種惡劣天氣，可她能做的隻有這些，用最快的速度把林默送到目的地。
    十幾分鍾後，總算到了朵朵的幼兒園門口。
    車子還沒停穩，林默就衝了出去，冒著雨跑進門口的保安傳達室：“您好，您這裏有沒有看到一位大娘……”
    可他衝進去才發現，傳達室裏一個人都沒有。
    林默徹底慌了，他媽不在這裏。
    鼻子酸得發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媽去哪兒了？
    就在這時，小區保安打來了電話，說已經查到監控。他母親上午就拄著拐出門了。林默趕緊加了保安的微信，讓對方發小視頻過來，想看看母親出門時的狀態。
    當看到視頻裏母親拄著拐、眼神渙散的樣子，眼淚瞬間從眼眶裏飆了出來，母親的狀態不對勁，眼裏沒神，嘴裏還喃喃著什麽，像是在說要去某個地方。
    她沒去父親的墓地，也不在幼兒園，到底去了哪兒？
    林默心裏慌得不行，吸了吸鼻子給警察打去電話。警察那邊也在幫忙找人，他們對林默有印象，幾個月前林默也曾報警找過母親。
    “林先生，我們調取了小區外的監控，你母親出門後去了公交車站，上了一輛24路公交車。我們沿路查了監控，車子在海光寺站停下後她下了車，進了海光寺廟裏。因為寺廟的監控我們暫時協調不來，現在已經派人過去排查了……”
    海光寺？母親去哪裏了？林默看向秦蘇，眼裏滿是懇求。不等他開口，秦蘇已經往車邊走去：“走，我送你過去。”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海光寺。
    林默下了車就往寺廟門口衝，剛要進去就被攔住了：“先生，左側窗口買票。”
    他趕緊去買票，跑進寺廟裏四處尋找母親。
    雨還沒停，可寺廟裏仍有不少人在暴雨中向佛祖磕頭祈福。林默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母親的身影。
    他繞著寺廟跑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秦蘇麵前。
    秦蘇剛買好票準備進來，看到林默一臉崩潰的模樣，趕緊上前詢問。林默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她不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還在路上漫無目的地找著。
    秦蘇提議：“讓朵朵跟我妹秦蘇回家吧，我家裏人多，能照顧她。別讓她知道奶奶不見了，免得孩子擔心。”
    林默想了想，點頭同意：“太麻煩你們了，真的非常感謝。”他隻能說出這種幹巴巴的話，此刻的他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什麽都做不了。
    秦蘇看得出他的無助和崩潰，這個男人平時看著堅強又勇敢，可麵對家人失聯時，也會慌得像個沒主意的孩子。
    她想安撫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想，如果換成自己遇到這種事，或許做得還不如林默。
    林默把母親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天已經完全黑了，還是沒找到人。
    他轉身看向秦蘇：“秦主管，你先回去吧，我再去小區附近找找。我媽腿腳不利索，應該走不遠。”其實他心裏最怕的是母親出意外，這麽大的風雨，母親能避開危險嗎？路上要是有車子沒注意，會不會撞到她？
    腦子裏亂糟糟的，林默攥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阿超和劉暢等人都給他打來了電話，林默已經顧不上接，他們就把電話打到了秦蘇這裏。
    秦蘇言簡意賅地跟劉暢說明了情況，劉暢等人下了通勤車就趕來和林默匯合，他們也想出份力，幫著找老太太。林默感激地看著這幾個兄弟，喉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劉暢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姨不會有事的，別慌，我們一起找。”
    他們組隊四處找人，天徹底黑透了，還是沒發現母親的身影。
    林默揪著頭發在黑暗中慢慢走，心裏亂得像一團草。警察能提供的幫助都給了，小區門口的錄像、幼兒園門口的視頻，都發到了他手機上。從這些畫麵裏，他能清楚看到母親出門時狀態不對，像是完全沒了主意。
    就在林默走得腿都灌了鉛，坐在濕漉漉的馬路牙子上準備接兄弟電話時，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喂。”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對方的聲音帶著煩躁，林默聽著既陌生又熟悉：“林默，你又沒看住你媽是不是！”
    林默瞬間站起來，著急地追問：“我媽在你那裏？”
    “我發你個地址，你立即過來！”
    “喂，何芷涵……”
    電話被對方掛斷，緊接著一條短信發了過來，上麵是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