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是可以聊的，但是聊什麽呢？林默有些納悶兒。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11點鍾了，兩個人又找了個小酒館坐下。
    林默看著點菜的韓馳，皺了皺眉說：“你是在我家裏沒吃飽飯？”
    好小子，這會兒點了半斤酒，6個菜。
    他是吃不下了，韓馳自己吃吧。
    韓馳輕笑了一聲，“你做的那些拿手菜我都沒吃上兩口，那周凱和趙陽，那倆小子真能炫啊，我一筷子過去，他們一碗就吃完了，現在這年輕人的食欲真是比不得。”
    林默很驕傲，脖子微微揚起，“那是我的廚藝好，征服了大家。”
    “是，你牛逼，你厲害，明明是請我自己吃飯，這幫人全來，好多話都不方便跟你講。”韓馳已經放下了領導架子，回到了四年前時兩個人相處的畫麵。
    其實更早的時候，六年前，那陣子林默剛戀愛還沒結婚的時候，韓馳還和林默住在公司。兩個人還經常搭夥做飯，韓馳的拿手菜是貴州菜，他外婆是貴州人，而林默則因為是北方人，所以他更擅長的是東北名菜，例如小雞燉蘑菇，地三鮮，尖椒幹豆腐之類的，兩個人常常一起做飯吃。
    自從林默結婚生子之後，韓馳家裏也迎來了新成員，韓馳被調去寧西石油化工有限公司幫過忙，兩個人也算是南轅北轍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的又回到了老地方。
    看著韓馳在那裏大快朵頤地吃，林默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
    他沒什麽胃口，就自顧自地喝著酒。
    在他家吃飯的時候他要照顧到所有人，不能不讓自己清醒，所以他並沒有喝多少，但是在這裏，他可以沒有顧慮地喝，反正韓馳是不會讓他喝多到無法回家的。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二兩白酒下肚，林默一直沒等來韓馳的話，他有些納悶兒。
    韓馳兩次欲言又止後，眼看著林默有點著急了，這才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林默：“回去好好看看，爭取考第一啊。”
    “噗。”林默笑了，他沒有接這份資料，但是他已經明白這資料裏的內容是什麽了。
    “競聘班長的考試題和答案對吧？”
    韓馳沒有否認。
    “你給我這個是怕我考不過，還是因為給了別人，擔心我難過，所以也要一視同仁？”
    韓馳被他的話逗笑了：“哇塞，你要這樣說的話，那你就一定要收下了，要不我良心過不去。”他拿了人家張強的好處，給了一半的試題和答案。他知道這次的考試是針對林默來的，如果林默被刷下去，別說以後在班組的話語權了，就是轉正後這個薪水都很難談順利。
    林默一眼就看出韓馳的貓膩，好小子，一定是跟馮濤串通一氣了。
    “你給張強題庫和答案了？”
    韓馳沒回答。
    “張強請你吃過飯了？”
    韓馳還沒回答。
    “你這安全經理當的也不咋樣啊，是不是不想在這兒繼續幹了？”
    這下張強搖頭：“不是我不想幹了，單位這裏的事兒你現在還沒看透嗎？沒有人是不站隊的，除非自成一隊！”
    林默冷笑了一聲：“我在的時候我就沒有站隊。”
    當時喬經理，李經理，韓經理他們三個副經理去爭話語權，三個人都給林默拋出了橄欖枝，希望林默成為他們的得力助手，但是林默誰也沒有理會。就是專心幹活，做自己能做的，管自己可以去管的。
    林默那會兒是主管，管燃機的生產和運行，燃氣動力部在盛海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裝置區，林默在的時候經常會有技術上的突破，去給單位申請項目也順利，還有專利，所以大家都很想要把林默扒拉到自己的圈子裏。
    那會兒他們勸不動林默，就發展林默身邊的人，韓馳就是其中一個。
    當時韓馳是站在了李總這邊，所以他的職位上也有了質的飛躍，但他本性不壞，這些年也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隻有在馮濤這裏掉了坑。
    馮濤也是算計他，拿到了他一點作風上的小把柄，他光棍時間久了，也有生理上的需求，但是身邊的女同事們都有家有口的，他隻能出去找，找來找去的，看對眼了一個，結果對方吧還是離婚冷靜期階段，兩個人約會的時候被女人的前夫看到了，那男的也是虎，當街就拖鞋追著他打，他跑了，那女人被抓住給一通打，當晚兩人就分手了。
    分手的過程可是挺難看的，那女的找到他住的地方，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要他賠精神損失費，一萬塊錢。他怕耽誤工作，也想息事寧人，給了錢之後，對方消停下來，他的心情才平靜。
    哪知道隔了半個月馮濤找到他，說他被人家仙人跳了，半個月被人坑走1萬塊錢他都心疼死了，馮濤請他吃飯說是給他壓壓驚，結果當晚又帶著他去了新地方嗨皮，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馮濤這些人是怎麽去找樂子的，別說，很刺激，那時候他還挺上癮，玩了幾次後才抽身。
    可惜啊，馮濤有了他的把柄，工作上三番兩次讓他給予方便。他不想管，馮濤就要拿照片出來，氣得他想把馮濤狠狠地揍一頓，忍了又忍，終於忍到了馮濤也有把柄到他手裏，不隻是他有了馮濤的把柄，那個張強也有了。
    “所以，當時人資那邊讓我出題，馮濤跟我要走了安全的，我就給了張強，這份也給你，他有的你也要有，這才叫公平。”
    林默認真地看著韓馳，從表麵上來看，韓馳的變化並不大，還是那種獅子男的風格，給自己打扮的人五人六的，穿著一雙程亮的黑皮鞋，頭發也是一絲不苟。
    可這骨子裏……咋就成了趨炎附勢的人了呢？
    見林默沒有收答案，他歎了一聲，“你也不要搞出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鬼樣子，這社會就是一個大染缸，沒有獨善其身的人，我知道你現在是馮濤的對立麵，我已經盡量的保持中立了，也跟馮濤說過不再過完他那邊的事兒，但是林默，隻要你當上了這個班長，回到領導的崗位上，你就知道很多事情不由你做主。”
    林默麵無表情地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這才起身，“朵朵還在家裏等我，我先走了。”
    “林默！”韓馳喊他，聲音裏已經有了醉意，“你確定要這樣？”
    很多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林默沒有接茬，卻邁開了腳步，走出了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