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剛要癱倒，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王主任，別急。”
    李衛國的聲音在嘈雜的車間裏響起，不算很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帶著王鐵錘、趙東升等人，從人群後方緩緩走了過來。
    王鐵錘那張黑鐵般的臉上寫滿了不善，趙東升懷裏抱著一卷圖紙，緊張得手都在發抖。
    楊廠長看到李衛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這小子來幹什麽？想趁火打劫嗎？
    “李顧問！”王大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你來得正好！這台機床…”
    “我知道。”李衛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天塌不下來。”
    伊萬諾夫用一種審視昆蟲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中國人。
    “你是誰？”他用生硬的中文問道。
    “紅星第一技術攻堅隊負責人，李衛國。”
    李衛國無視了楊廠長殺人般的目光，徑直走到那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伊萬諾夫麵前。
    他從趙東升手裏接過那卷圖紙，“啪”的一聲，直接拍在了機床上。
    “伊萬諾夫同誌，你的方案太複雜，成本太高，時間也太長了。”
    李衛國語氣平靜，卻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自信。
    “我這裏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一天之內就能解決問題。”
    什麽？一天？
    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楊廠長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這個混蛋小子，想幹什麽？在蘇聯專家麵前丟人現眼嗎？
    伊萬諾夫愣了兩秒鍾，然後爆發出一陣誇張的大笑。
    “哈哈哈！一天？”
    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的天呐！一個黃毛小子，拿著幾張廢紙，就敢質疑我們蘇聯最先進的工業理論？”
    他收起笑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著李衛國的鼻子。
    “年輕人，技術是科學！是無數次實驗得出的真理！”
    “不是你們中國人最喜歡搞的這種投機取巧的"小聰明"！”
    伊萬諾夫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
    “靠這種東西，你們永遠也造不出原子彈，永遠也成不了工業強國！”
    他身後的幾個蘇聯專家也跟著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那笑聲裏充滿了對中國工業赤裸裸的蔑視！
    車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的中國工人都愣住了，臉色變得鐵青。
    “你個狗日的老毛子！你說什麽！”
    王鐵錘脾氣最是火爆，一輩子最恨別人瞧不起中國工人。
    他當場就要擼袖子衝上去幹架！
    跟在後麵的幾個年輕工人也是怒目而視，拳頭捏得咯咯響。
    就連一向溫和的趙東升，都氣得臉通紅，胸膛劇烈起伏。
    李衛國卻抬手攔住了暴怒的王鐵錘。
    他臉上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怒色，隻是那雙眼睛，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冰。
    “王師傅，別衝動。”
    李衛國的聲音很輕，卻有種奇特的力量，瞬間讓躁動的氣氛平靜下來。
    他看著伊萬諾夫，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科學還是投機取巧，不是靠你這張嘴說的。”
    “伊萬諾夫同誌，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比一比？
    伊萬諾夫愣了一下，隨即又是一陣輕蔑的笑聲。
    “比什麽？比誰會吹牛嗎？”
    “就比修這台機床。”李衛國指了指那台靜靜矗立的德國衝壓機，“你用你的方案，我用我的方案。看誰先修好，看誰的成本更低。”
    “輸的人，當著全廠工人的麵，承認自己的技術不如對方。”
    “怎麽樣？”
    現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個瘋狂的提議震住了。
    一個十八歲的中國小夥子，要跟蘇聯的工業專家比技術？
    這簡直是以卵擊石！
    楊廠長急了，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李顧問，你別胡鬧！伊萬諾夫同誌是我們的貴客，怎麽能…”
    “怎麽不能？”李衛國打斷了他，“技術麵前，人人平等。真金不怕火煉，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伊萬諾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沒想到這個中國小子膽子這麽大，敢當眾挑戰他的權威。
    如果他不應戰，豈不是顯得怯懦？
    但如果應戰…萬一真的輸了，那他這個蘇聯專家的臉麵往哪擱？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李衛國又加了一把火。
    “當然，如果伊萬諾夫同誌覺得勝之不武，我可以加點彩頭。”
    “如果我輸了，我這個攻堅隊立刻解散，我本人也從此離開紅星軋鋼廠。”
    “如果你輸了…”
    李衛國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請你當著全廠工人的麵，承認中國工人的技術不比你們蘇聯差。”
    “並且，正式向剛才被你侮辱的中國工人道歉。”
    轟！
    這話一出，現場徹底炸鍋了！
    趙東升急得直跳腳：“李顧問，不能這樣賭啊！萬一…”
    王鐵錘也緊張起來：“衛國，這個險不能冒！”
    但李衛國已經決定了。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技術比拚，更是一場關乎尊嚴的較量。
    伊萬諾夫剛才的話，不隻是在侮辱他，更是在侮辱整個中國的工業水平！
    這口氣，他咽不下！
    伊萬諾夫被逼到了牆角。
    如果現在退縮，他這個蘇聯專家的威信就徹底完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李衛國，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但是，我要加一個條件。”
    “如果你輸了，不僅要解散你的破攻堅隊，還要在全廠大會上公開承認，中國的工業技術至少落後蘇聯二十年！”
    李衛國想都沒想，直接點頭：
    “可以。”
    “那就一言為定！”
    伊萬諾夫伸出手。
    李衛國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兩雙手緊緊相握，仿佛兩股暗流在激烈碰撞。
    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場比拚，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技術較量。
    而是中蘇兩國工業技術的正麵交鋒！
    勝負，關乎的不僅僅是個人榮辱，更是國家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