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陳立，這是我的課！”
    “你這種不把老師放眼裏、狂得沒邊的刺頭，根本不配坐在這個教室裏！”
    他這是借題發揮，明擺著要收拾陳立。
    這就是校園裏的潛規則：私下裏你倆可以互噴對罵，可一旦上了課，身份定了，就得守規矩。
    可就在鍾小艾憋不住想替陳立出頭時，胳膊被輕輕一拽——陳立衝她搖了搖頭。
    麵對劈頭蓋臉的訓斥，陳立臉上反倒掛著笑。
    “高教授，我聽說您最近辦了離婚手續，心情肯定受影響。我們做學生的，讓您發泄兩句，也是應該的。您接著罵，我站著聽完。”
    這話一出口，全班瞬間安靜，緊接著嘩啦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啥？高育良離婚了？啥時候的事？
    難怪今兒上課跟吃了火藥似的，原來是家裏失火，拿學生當出氣筒！
    底下立馬嗡嗡作響，議論聲壓都壓不住。
    高育良氣得太陽穴直跳，渾身微微發抖。
    他離婚這事知道的人極少，陳立怎麽會當眾戳出來？
    這一下，不僅他罵人的動機變得猥瑣，連私生活都要被人翻出來嚼舌根。
    消息傳開，校領導很快就會聽說。
    他現在正處在往上爬的關鍵節骨眼上，這種醜聞一出，影響可大了。說實話，高育良這會兒腸子都快悔青了。剛才咋就沒壓住火氣，當著全班的麵直接衝陳立發難呢？
    早清楚這小子油鹽不進、心思鬼得很，自己也真是糊塗，居然一頭撞上去！
    就算真要收拾他，也不急這一時啊。所謂“君子報仇，等得起”，隻要自己熬到教育係統的提拔，以後還怕沒機會動手？
    可現在話已經撂下，木已成舟，再怎麽否認也沒用——陳立那一句輕飄飄的話，簡直像刀子捅進了軟肋。
    “我批評你，不是因為私人恩怨，而是你擾亂課堂秩序，耽誤別人學習！”
    高育良腦子一轉，立馬把問題拔高，扯上紀律和集體利益。畢竟他是老師，在講台上說什麽都占理。
    但慌亂中動作太大，頭上那頂遮了好多年的帽子，“啪”地滑了下來，露出前額一大片禿得發亮的地兒。
    吳慧芬那個狠心婆娘，別的地方不去啃，專挑他臉上最明顯的傷疤下嘴！
    帽子落地那一秒，全班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盯了過去。再聯係到他剛離婚的事兒，誰心裏沒冒出一個念頭：這頭頂，怕是被老婆氣禿的吧？
    學生們一個個憋著笑，臉都脹紅了，喉嚨裏像卡了隻貓似的咕嚕咕嚕響。
    偏偏這時候，陳立還不知死活地上前彎腰撿帽，慢悠悠拍了拍灰，居然還抬手給他戴回去。
    他個子本就高出一截，這麽俯身一扶，活像個大人給小孩整理衣領，畫麵又滑稽又紮心。
    終於有人繃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高育良的臉當場黑成了鍋底灰。
    “陳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從今往後，我的思想政治理論課你不準再踏進教室一步！”
    這話一出口，笑聲戛然而止。
    被趕出去倒是小事，可聽這意思，他是鐵了心要把陳立徹底踢出這門課！
    要知道思政可是硬性必修，學分卡得死死的，關係到能不能順利拿畢業證。
    不讓上這門課？等於斷了人家的出路！
    旁邊的鍾小艾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
    “高教授，你太過分了！”
    高育良眯起眼盯著她，事到如今，鍾家的背景他也懶得顧忌了。
    “怎麽，想替他出頭？那你一起走好了。”
    這還是鍾小艾頭一回被人這麽當麵威脅，臉色煞白。
    “好啊，”她冷笑一聲，“陳立，我們走！這種人的課，不上也罷！”
    “嗬，正合我意。”陳立聳聳肩，跟著她轉身就走。
    兩人剛挽起胳膊往外邁步，身後傳來高育良冰冷的聲音：
    “你們兩個，以後也別來了！”
    在他看來，思政課是他手裏攥著的一張王牌，學生想畢業就得低頭。你們現在硬氣得很，回頭還不是得乖乖求我放行？
    除非你們倆壓根就不打算畢業了！
    高育良把這點權力使到了極致。
    沒想到的是，人還沒走到門口，後麵突然炸了一聲：
    “既然這樣，老子也不上了！”
    祁同偉騰地站起來，臉漲得通紅。
    他當然知道這話的代價——一次衝動，可能毀掉半輩子努力，辜負全村老少爺們的期待。
    可眼睜睜看著兄弟被人打壓到這份上，自己還在座位上裝聾作啞，還算哪門子兄弟？
    前途重要，未來重要，可這世上還有比這些更重的東西——叫義氣！
    陳立一直把他當親兄弟待，可自己卻從未真正為他擋過一回災。
    今天，他祁同偉拚了，豁出前程也要挺兄弟一把！就是要爭這口氣！
    就像陳立常說的那句話：
    “年輕時不狂，那還能叫年輕人嗎？”
    話音剛落，江陽“嘩”地一下也站了起來。
    他平時悶葫蘆一個，話不多，但行動從不含糊。
    陳立走，祁同偉走，那他也走！
    眼看漢東F4已經走了三個，最後一個陳海坐在原位，手捏著筆，額頭冒汗。
    他向來謹慎，從小就被父親教導做人要穩重、別出頭。
    可現在三個兄弟都走了，就剩他一個人杵在這兒，算怎麽回事？
    不說情義不情義，光是以後在同學麵前抬頭，都抬不起來。
    罷了罷了，走就走吧。
    祁同偉三人頭也不回，跟在陳立身後離開了教室。
    高育良傻眼了，教室裏其他人也全都愣住。
    “漢東F4……真的牛啊……”
    “高教授這次真有點過分，自己婚離了，拿陳立撒啥氣？神經病吧？”
    就在高育良腦袋嗡嗡響，琢磨著怎麽挽回場麵時，前排忽然又有個女生站了起來。
    “高教授，你憑什麽說陳立寫的歌是爛歌？你認真聽過嗎？”
    高育良：？？？
    沒錯，這女生是陳立的鐵杆粉絲。
    追星這事，啥年代都不缺。為了偶像敢硬剛老師的女孩，從來都有。
    她就是這樣的人。
    鍾小姐》是她的戀愛日記，《往後餘生》是她每天睡前必聽的安眠曲。
    毫不誇張地說，陳立就是她心裏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