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大樹倒了，底下長出一堆苗，高育良雖說不是參天巨木，好歹也算一根老枝。
    他一出事，學校這幫人立馬就開始琢磨：誰啃根兒，誰嚼杆兒，誰舔渣。
    隊伍一路排開，趙立春和鍾爸並肩走前頭。遠遠看像倆平起平坐的老夥計，細瞅才發現，趙立春總不著痕跡地落後小半步，不多不少，剛好顯出個姿態來。
    這種地方，沒人會馬虎。一個站位、一步距離，全都講究得很。
    他倆後頭，跟著梁立群，還有兩位副柿，名字念著拗口，職級卻差不離，都縮在後排靠前的位置。
    再往後，才是高育良這些校領導，一個個走得規規矩矩，臉上笑得勉強。
    陳立和唐小舟，加上一串秘書團，就落在校領導屁股後頭。
    當然啦，他們後麵還拖著一大溜隨員、保鏢、攝像的、拿對講機的，七七八八能湊兩桌麻將。
    這一路走下來，看著鬆散，實則一層壓一層，跟壘磚似的，誰都不敢錯位。
    在陳立眼裏，這陣仗活脫脫就是個生態鏈——大魚吞中魚，中魚咬蝦仔，蝦仔吸泥巴，泥巴裏還養著看不見的小蟲子。
    而他自己，頂多算個浮遊生物，連正式編製都算不上。
    要不是鍾爸親自帶著，他怕是隻能蹲操場邊上看熱鬧，跟那些翹課的學生擠一塊兒。
    “鍾布，邊上那小夥子，是你新挑的貼身人？”
    趙立春看似隨口一問，語氣輕鬆，眼神卻沒飄走。
    其實啊，鍾爸身邊缺不缺人，大夥兒心裏都有數。就算要換血，也不會突然空降一個毛頭小子。正常路子都是老秘書下去鍛煉，新人提前跟班，慢慢接手，過渡期最少仨月。
    所以一旦發現領導旁邊冒出兩張年輕臉，基本就是接班人在試崗了。
    這事兒可不小，連趙立春都上了心。
    他清楚得很：唐小舟幹這個位置也快到站了，差不多該外放去實權崗位曆練。真走下去，絕不會扔到偏遠郊區，十有八九要塞進帝京最核心的那個區——離鍾家近，好照應。
    而趙立春自己也正盤算著把自家秘書下派，人選地點早想好了。
    萬一半道被人搶先占了坑，那就全亂套了。
    所以說這些人，走路都在算棋，趙立春這一句話，表麵輕飄飄，底下水深得很。
    鍾爸一聽就懂，嘿嘿一笑，回得幹脆：
    “哪能啊，這孩子叫陳立，漢東大學的學生。”
    就這麽一句，連關係都沒說透，更沒提鍾小艾半個字。
    可趙立春、梁立群這群老油條，腦子轉得比秒針還快，當場就扒拉明白了。
    鍾小艾也在漢東念書，這姓陳的小子模樣周正，又能讓鍾爸帶出門露臉……
    哎喲，還用猜嗎？八成就是未來姑爺！
    幾個人忍不住回頭多瞅了陳立幾眼，從頭打量到腳，把這張臉死死刻進記憶裏。
    大一就能抱上鍾家大腿，連鍾爸都肯親自帶出來見世麵，這小子背景不簡單，手腕也不賴。
    “唐哥，我有點迷糊，你給說說？”
    陳立悄悄扯了扯唐小舟衣角，兩人刻意離其他秘書遠了些，躲清靜。
    唐小舟咧嘴一笑：“你以為手掌帶你出來遛彎？人家早就算好了——你一進公司，這些柿裏靈島還不立馬圍上來？”
    “他這是在給你刷臉熟呢。”
    “都是人精，隻要看見你跟在他邊上，馬上就能猜出你分量。”
    “將來你在京州辦事，要是撞上點麻煩，有人想動你，也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踩著他過去。”
    “再說，趁早認認人臉，看看場麵，對你以後進機關也有好處。”
    陳立心知肚明，鍾爸這種人，一舉一動都不止一個意思，今天這事，可能隻是順手捎上的其中一環。
    但哪怕真是順帶，人家也在抬你。對一個沒根沒底的年輕人來說，這份照應已經夠金貴了。
    要早兩個月有人這麽給他撐傘，之前高育良那一套陰招，根本壓不到他頭上。
    什麽叫背靠大樹好歇涼？以前覺得是句虛話，現在才知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正說著，一個高個子、戴黑框眼鏡的秘書走了過來，笑容標準，語氣客氣：
    “唐秘，您好。”陳立原本以為這人就是個上來套近乎的普通角色，可他仔細一瞅，整個人都呆住了。
    臥槽？這不是李大康嗎！
    這時候的李大康年紀還輕，臉上沒那麽多溝溝坎坎，眼神卻亮得很，看上去就比一般官場油子好打交道。直到對方走近了，陳立才猛地反應過來——
    對啊！原著裏李大康最早就是趙立春的秘書，後來被派到基層磨煉，在金山線幹出了一堆實績，這才一步步往上爬的。
    可問題是，現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好像和原劇不太一樣。當初看那部劇時，陳立其實挺佩服李大康的。這人是個真正辦實事的狠角色，雖然小毛病不少，但從不擺空架子，屬於那種腳踩泥地也能往前衝的幹部。
    他悄悄戳了唐小舟一下。唐小舟本來還挺端著的，畢竟是京城來的紅秘，按級別比李大康高出一大截，根本用不著給誰臉色。
    但看陳立似乎對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也就順勢放軟了態度。
    “李秘書，你好。”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陳立。”
    唐小舟眼神微微一偏，示意了一下走在前頭的鍾爸。李大康立馬心領神會——哦，原來是鍾家的女婿來了。
    雖然是個在校大學生，身份卻不容小覷，一點都不能怠慢。
    於是李大康笑著伸出手：“陳同學，久仰了。”
    “別這麽叫，叫我小立就行。”
    “行，那你喊我李哥吧，咱們留個聯係方式，以後好聯係。”
    一群人說著話，已經踏進漢東大學的校門，正朝辦公樓走去。沿途的學生們全都停了下來，盯著這支隊伍直瞪眼。
    這些學生畢竟是在體製邊緣打轉的預備役，見過點世麵，一看這陣仗就知道：今天有大人物來了。
    “靠！走在最前麵那個……是不是趙立春？”
    “對啊，跟在他後頭的是梁璐她爸，梁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