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6章 一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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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宛如一根針直接紮在了宋爾雅的心口。
陳明安明明知道思舟是她的命,卻還用這樣的話來威脅自己。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隻是到了京城而已,陳明安怎麽就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人?
思舟看她發愣,連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帶著幾分自責:“阿娘,是不是思舟給你添麻煩了?”
“你怎麽突然這麽說?”宋爾雅連忙收斂了自己的心緒,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思舟可千萬莫要多想,你是娘的寶貝兒子,可不是什麽麻煩。”
饒是如此,思舟的眼眶仍舊是紅紅的。
他聲音哽咽:“可要不是因為我,祖母和爹爹便不會威脅娘親了,娘親也不必為難,都是思舟不好。”
宋爾雅見自家兒子將小小的腦袋垂了下去,連忙過來將她摟在了懷裏,輕笑著安撫:“即便是沒有思舟,他們也會想別的法子來威脅娘親的,這是他們的過錯,並非思舟的錯,那些壞人尚且沒有內疚,你又為何要自責?”
“要是因此而垂頭喪氣,豈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
思舟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略一思忖,點了點頭:“思舟明白了。”
宋爾雅見狀,雖說鬆了口氣,可仍舊不敢放鬆警惕。
陳明安到底是思舟名義上的爹爹,倘若他想要將思舟給帶走,隻怕自己這個娘親也說不得什麽,等事情鬧大了,說不定還會暴露思舟的身世。
如此,她隻能妥協。
可也未必隻能妥協——
宋爾雅眸子一亮,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太後一心想著讓自己少進宮,最好不要進宮,想來也會給自己提供幫襯,一旦她下旨讓自己和陳明安和離,那自己也就不會再有進宮的機會了。
她深吸一口氣,連忙梳洗更衣。
陳明安已經在外頭久候了。
他看到宋爾雅一身鮮亮的衣裳,倒是襯得她如幾年前一般年輕,雖難掩骨子裏的土氣,卻也比初來京城時好太多了。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瞧,這才是陳家主母該有的風範。”
聽得這樣的誇讚,宋爾雅卻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的。
原來在陳明安的心裏,陳家主母的風範,要比她的感受重要太多。
宋爾雅隻覺得自己如今太累了,連爭辯的力氣都沒了。
無妨。
等她求得了太後懿旨,她和陳明安就不會再有半點關係了。
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陳明安,徑直上了馬車。
“宋爾雅!你!”陳明安見她如此言行,氣不打一處來,自己的確是喜歡宋爾雅事事順從,卻也不是喜歡一個木頭。
宋爾雅仍舊不理會他的話,坐在馬車上假寐。
陳明安心裏頭有氣,卻也隻想不能在宮裏頭鬧起來,隻得強壓著心頭的怒火。
直到進了宮,宋爾雅仍然沒看到李嫣兒的身影,不覺皺了眉頭,隻覺得這裏頭藏著鬼。
她唯恐先前圍著李嫣兒的那些女眷來找自己的麻煩,便想著先去見太後,卻不想還沒找到門路,太後身邊的嬤嬤便行至她的麵前:“陳夫人,太後娘娘請您去偏殿說話。”
宋爾雅愣了愣神,卻還是立刻站起身來。
“還請嬤嬤帶路。”
陳明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一頭霧水。
宋爾雅這個村婦,什麽時候得了太後的青眼?
即便是上回賞菊宴出了風頭,太後也不該對她另眼相看的才對!
他心裏越發沒底,唯恐自己貶妻為妾,不但讓陛下斥責,還會讓太後也對自己失望,到時候即便是有李家做靠山,隻怕也難以平步青雲。
……
同樣心裏沒底的還有宋爾雅。
她雖想主動找太後說明緣由,可她卻主動找上了自己,萬一想要追究自己再次入宮的事情,隻怕她吃不消。
她深吸一口氣,腳下步伐未亂,跟著嬤嬤穿過曲折的回廊。
偏殿內暖意融融,檀香嫋嫋。
太後並未端坐主位,而是臨窗賞著一盆開得正盛的水仙,聽見腳步聲,才緩緩轉過身。
“臣婦宋氏,參見太後娘娘,娘娘金安。”宋爾雅依禮跪下,心頭惴惴。
太後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不錯,你今日這身,倒比上回那半舊棉襖瞧著體麵些,陳將軍總算知道要顧些臉麵了?”
“是臣婦自己準備的,不敢勞煩夫君。”宋爾雅垂首,刻意避開了太後的評價中心。
太後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緊張害怕,輕笑一聲:“你實在不必如此緊張,哀家今日召見你,不過是你上回開的方子很對哀家的症狀,哀家自是想要謝你,不知你想要什麽賞賜?”
宋爾雅聞言,行禮的動作頓了頓。
她原以為太後會苛責自己,卻不想竟是賞賜。
她抿了抿唇,立時跪地:“臣婦鬥膽……求太後讓臣婦與陳將軍和離。”
“和離?”太後的聲音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詫異。
她雖不曾留意過外頭的事情,卻也有所耳聞,誰人都說,宋爾雅是天大的好福氣,嫁了陳明安這個大將軍,這才有機會進宮,成了誥命。
如今和離,實在是昏了頭。
她皺眉:“陳夫人可要考慮清楚了,倘若太後應了你的話,你因著陳將軍得到的一切榮華都是要收回,自然也包括你如今的誥命,難道你就不怕被人恥笑?”
“恥笑,也別送命強。”宋爾雅露出一抹苦笑。
她朝著太後重重叩首:“臣婦出身低微,有幸入天家,得見太後天子,已是大幸,不敢奢望過多,想來也是臣婦福薄,自成了誥命夫人,事事不如意,處處生嫌隙,倒不如不要這誥命的好。”
太後半眯了眼睛,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看來這陳府生了不少的事兒。
“此事哀家已經知道了,隻是是否和離,你不妨多考慮兩日,等出了正月,你要還沒改變心意,隻管入宮來,哀家為你下旨和離。”
宋爾雅心中一沉。
她知曉陳明安的心裏已然沒了自己,再留下去,也不過是互相生厭罷了。
可除了求太後下旨,她也沒有別的法子。
好在,一月之期,並不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