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岑正靠在椅子上，指尖夾著支未點燃的煙，墨色襯衫領口鬆開兩顆扣子，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在看見陸璃霜時，眼底翻湧起幾分玩味的冷意。
    “張總，久等了。”陸璃霜伸出手，指尖微涼，語氣平淡卻自帶威嚴。
    她身旁的林薇薇手裏緊緊攥著合同文件夾，可能是第一次來，顯得有些緊張，表麵波瀾不驚，眼神卻不自覺地往四周瞟。
    張總握住她的手，臉上堆著油膩的笑容：“陸總客氣了。”
    他的目光在林薇薇身上打轉，眼神裏的打量毫不掩飾，“這位就是和我們公司簽約的林小姐吧，沒想到這麽年輕業務能力這麽好，等會可要和我多喝幾杯。”
    林薇薇臉色一僵，下意識往陸璃霜身後躲了躲。
    她酒量不好，更何況眼前的張總眼神裏的打量讓她渾身不自在。
    周煜岑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指節敲了敲桌麵，語氣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張總，林小姐年紀小，喝多了誤事。不如讓陸總替她喝？畢竟這合同是陸總牽頭，陸總酒量好，陪張總喝幾杯也不算虧待。”
    這話一出，包廂裏的空氣瞬間靜了幾分。
    所有人都知道陸璃霜周煜岑這兩家公司都是做人工智能方麵，雙方利益難免會衝突，是死對頭。
    周煜岑這話明著是替林薇薇解圍，實則是故意刁難陸璃霜。
    陸璃霜抬眸，目光直直看向周煜岑，紅唇輕啟，聲音清洌如冰：“周總倒是會替別人做主。隻是小林是我公司的人，她的酒，還輪不到外人來安排。”
    她說著，拿起桌上的白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張總，合同的事靠的是實力，不是酒量。但既然張總興致高，這杯我替小林喝，權當慶祝我們合作順利。”
    話音落，她仰頭便將杯中烈酒飲盡。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感順著食道蔓延到胃裏，偏偏小腹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墜痛，本就畏寒，此刻烈酒下肚，更是讓那股痛感翻了倍。
    張總見狀，笑著拍了拍手：“陸總果然爽快！不過，這一杯可不夠啊。”
    他起身走到陸璃霜身邊，拿起酒瓶又給她空了的杯子滿上。
    周煜岑臉色一點一點黑下來。
    陸璃霜握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小腹的痛感越來越強烈，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強撐著挺直脊背，剛想開口，胃裏卻一陣翻江倒海，烈酒的刺激和腹部的疼痛交織在一起，被她硬生生忍住。
    剛想接過來，周煜岑把這杯酒攔下來。
    這番舉動讓包廂內空氣安靜下來。
    就連陸璃霜也有一瞬間愣住。
    周煜岑沒說話，隻是將酒杯往自己麵前拉了拉，仰頭一飲而盡。
    辛辣的白酒滑過喉嚨，他卻麵不改色，隻是用指腹蹭了蹭剛才碰到她手背的地方，語氣淡了些：“張總，陸總是來談合作的，不是來陪酒的。合同的事要緊，別耽誤了正事。”
    張總臉色有些難看，卻也不好駁周煜岑的麵子，隻能悻悻地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了字。
    林薇薇接過簽好的合同，臉上洋溢起笑容。
    而陸璃霜麵容扭曲一瞬，很快恢複原樣，不過臉色蒼白還是透露出她現在極其不舒服。
    簽完合同，張總離開包廂。
    出了包廂門，陸璃霜轉身朝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林薇薇手裏拿著合同，聽到聲響，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周煜岑扯了扯領帶，有些煩躁，瞥了一眼，還在懵逼的林薇薇，皺眉：“還不跟上，也不知道你老板為什麽招一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員工。”
    林薇薇被說得臉色通紅，她也不敢反駁，合同裝進包裏，就朝走廊盡頭小跑過去。
    周煜岑腳步緊趕慢趕也跟上去。
    等走到洗手台位置，陸璃霜再也忍不住。
    “嘔~”
    一聲悶響，陸璃霜下意識偏過頭，胃裏的東西盡數吐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她臉色慘白如紙，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皮膚上，原本清冷的眼神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水汽，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趕過來的周煜岑和林薇薇腳步一頓，很明顯地愣在原地。
    不知道周煜岑想到什麽，臉上表情瞬間僵住。
    林薇薇慌亂起來，站在陸璃霜旁邊不知所措：“老板，你這是怎麽了？”
    陸璃霜雙眼發昏，白皙的膚色此時更加白，透著病態的白。
    周煜岑臉上沒什麽表情，挽起衣袖，露出精瘦小臂，彎腰，一手抱過她的細腰，一手穿過她的小腿。
    林薇薇又是一愣。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跟上。”周煜岑冷冷瞥她一眼，抱住陸璃霜快步朝外走去。
    走廊裏的燈光落在他側臉，陸璃霜眯著眼，第一次沒看清他臉上慣有的嘲諷。
    她隻聽見他的心跳聲，隔著襯衫傳到她耳邊，竟奇異地壓過了小腹的疼痛。
    “周煜岑……”她氣若遊絲地開口，“不用你多管閑事。”
    懷裏的人聲音軟得像小貓，周煜岑喉結動了動，語氣依舊冷硬，卻慢了半拍：“閉嘴。”
    出了廁所，走廊高處角落的監視器紅點亮了亮。
    走出酒店，齊琛站在門口等她們，看見周煜岑懷裏臉色慘白的人，瞳孔驟然一縮，腳步頓了頓，卻沒上前，隻是沉聲道：“去醫院，我開車。”
    周煜岑沒反駁，抱著陸璃霜先上了車後座，小心地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又調整了座椅讓她躺得舒服些。
    齊琛繞到駕駛座，林薇薇坐在副駕，車廂裏隻剩陸璃霜偶爾的悶哼聲。
    到了醫院急診樓，周煜岑沒等齊琛停車，就先下車繞到後座，再次抱起陸璃霜往急診室跑。
    護士指引著去臨時觀察床，他彎腰將人輕輕放在床上，原本還冷硬的五官，在此刻柔和了不少，還順手把她散落在額前的頭發撥開。
    齊琛停好車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沒說話，隻是走到護士站，接過單子開始填信息，指尖卻不自覺地攥緊了筆。
    林薇薇站在一旁，看看周煜岑，又看看齊琛，突然覺得今晚這陣仗，比應酬還讓人心裏發緊。
    護士很快過來量血壓、問病史，周煜岑站在床邊，難得沒插科打諢，隻是在護士問“有沒有過敏史”時，準確報出了陸璃霜對什麽過敏時。
    連林薇薇都愣了愣，她從沒聽過陸璃霜提過這個。
    齊琛填完單子過來，正好聽見這話，抬眼看向周煜岑，眼神複雜。
    周煜岑卻沒看他，隻是盯著陸璃霜漸漸放鬆的眉頭，低聲對護士說：“她痛經很嚴重，剛才還喝了酒，麻煩多留意下。”
    急診室的燈光有些冷，卻照得三人之間的沉默格外清晰。
    林薇薇看著床上昏睡的陸璃霜，又看看站在兩側的兩個男人，突然覺得這三個人關係可不一般。
    齊琛將周煜岑喊到醫院外麵，走廊上的燈光照得他整個五官柔和不少。
    和站在對麵無光冷硬的周煜岑形成鮮明對比。
    “今天多謝你周先生，我是璃霜的未婚夫齊琛。”齊琛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他伸出手，十分有禮貌，對周煜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