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集:擂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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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日的天,像是被一塊浸了墨的濕棉布蒙住,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在黑風寨的山尖上,連一絲縫隙都不肯露。寒風裹著細碎的冰碴子,順著校場四周的山坳鑽進來,卷起地上的黃土,打著旋兒往人衣領裏灌——那風不似平日裏的呼嘯,反倒像無數細針,紮在臉上、手上,又冷又疼,連呼吸都帶著白氣,一吐出來就被風撕成碎末,散在滿是肅殺的空氣裏。
    校場是半個月前特意平整出來的,原本坑坑窪窪的地麵被夯實了,邊緣用石頭壘了半人高的矮牆,防止觀賽的人擠到擂台下。北側的擂台是整個校場的核心,用三根成年青岡木做立柱,橫梁是碗口粗的硬木,上麵鋪著一層兩指厚的黃土——黃土是從山腳下的坡地運上來的,被反複灑水、踩踏,夯得比石頭還硬,踩上去連個腳印都留不下。擂台四角各插著一麵黑色狼頭旗,狼皮是去年冬天獵的,毛被風吹得倒豎,眼睛用朱砂點過,在陰沉的天色裏,像是四隻盯著獵物的狼眼,透著股原始的野蠻勁兒。
    擂台對麵的高台,是用木板和幹草搭的,比擂台矮些,卻更寬敞。正中間的虎皮椅是石龍留下的,皮料有些磨損,卻依舊厚實,上官悅端坐在上麵,後背挺得筆直。她今日沒穿之前那件寬大的狼皮襖,換了一身玄色勁裝——勁裝是孫瘸子讓人照著她的尺寸改的,腰間用一根黑色皮繩係著,剛好勾勒出她的腰線,外麵罩著一件雪白的狼皮大氅,是趙小刀特意去山後獵的白狼,毛長而軟,風吹過時,大氅下擺輕輕晃動,襯得她臉色更白,卻也更顯冷冽。她的頭發用一根烏木簪子束成男式發髻,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正平靜地掃過下方的人群。
    王大錘站在上官悅左邊,穿著一件深藍色短打,腰間別著那根磨得發亮的鐵棍,手按在鐵棍柄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台下的“禿鷲嶺”人馬,牙齒咬得咯咯響——昨天禿鷲嶺的人在鎮上欺負黑風寨的一個小嘍囉,他本來想去找麻煩,卻被上官悅攔住了,此刻心裏正憋著一股火。
    趙小刀站在右邊,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腰間的長刀用深藍色布包著,隻露出一點刀柄。他的眼神比王大錘冷靜得多,像鷹隼似的掃過人群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那些獨行客和陌生麵孔,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不放過。剛才他剛從山下回來,暗哨匯報說“坐山雕”的人馬還沒到,隻來了幾個探子,此刻正混在觀賽的人群裏,他得盯著這些人,防止他們搞小動作。
    孫瘸子捧著一個木盒,站在高台邊緣,盒子裏裝著生死狀、筆墨和印泥。他的手微微發抖,不是冷的,是緊張的——今天來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萬一哪個不滿意,說不定會當場翻臉,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賬房先生,可經不起折騰。他時不時偷偷往上官悅那邊瞟一眼,看到她依舊平靜的臉色,心裏才稍微安定些。
    校場四周,五十個黑風寨的狼兵分成十隊,每隊五人,手持刀矛,站得筆直。這些狼兵是上官悅半個月前挑選出來的,大多是年輕力壯、聽話的弟兄,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訓練,劈砍、射箭、隊列,雖然還比不上正規軍隊,卻也有了幾分紀律性,此刻挺胸抬頭,眼神堅定,和台下那些亂糟糟的來客形成了鮮明對比。
    辰時剛過,山下傳來一陣鼎沸的人聲,像是開了鍋的水。先是“巨熊崗”的人,熊闊海騎著一頭黑棕相間的花馬,走在最前麵。他穿著一件袒胸露乳的黑布褂子,腰間係著根粗麻繩,掛著一把鬼頭刀,刀鞘上還沾著些幹涸的血跡。他身後跟著二十個弟兄,個個都跟鐵塔似的,手裏拿著鐵棍、斧頭,一邊走一邊嚷嚷:“讓讓!都讓讓!別擋著老子的路!”
    人群紛紛往兩邊退,沒人敢惹他們。熊闊海得意洋洋,勒住馬,在離擂台不遠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馬,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媽的,這黑風寨的擂台倒是挺結實,等會兒老子上去,定要把那些雜碎都打趴下!”
    緊接著是“毒蛇塢”的人,竹葉青騎著一匹青灰色的馬,走得悄無聲息。他穿著一件青綠色的長袍,領口和袖口繡著細小的蛇紋,臉色青白,像是常年不見太陽。他身後跟著十五個手下,個個都穿著和他相似的青綠色衣服,手裏拿著細長的分水刺,走路時腳尖點地,跟蛇似的,悄無聲息地縮到了一個角落,眼神陰冷地打量著周圍的人。
    “一陣風”風九的人馬也到了,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馬鬃修剪得整整齊齊,馬鞍上掛著一把長刀。他穿著一件黑色皮襖,領口立著,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他沒下馬,勒著馬停在遠處的坡地上,身後跟著三十多個馬賊,個個都牽著馬,手裏拿著弓箭,眼神警惕地看著四周。風九的目光掃過高台,落在上官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在看一件即將到手的獵物。
    “禿鷲嶺”的人來得最晚,禿鷲騎著一匹黃驃馬,走在最前麵。他穿著一件灰色短打,腰間別著兩把短刀,臉上沒什麽肉,眼睛又細又長,看起來像個癆病鬼,卻透著股狠勁。他身後跟著五十多個弟兄,個個都拿著長刀,走路時步伐整齊,比其他勢力的人更有紀律性。他們蠻橫地推開人群,占據了離擂台最近的一片區域,禿鷲抱著胳膊,仰著頭,像是這黑風寨的主人,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其他勢力的人也陸續到了:“斷魂刀”劉瘋穿著一件灰色長袍,手裏拿著一把長刀,刀鞘是黑色的,走在人群裏,誰也不看,找了個角落站著;“無影腳”譚腿穿著一件藍色短打,腿上綁著護膝,時不時活動一下腳踝,看起來很輕鬆;南疆的苗婆婆和阿雅走在最後,苗婆婆穿著一件黑色鬥篷,手裏拿著一根拐杖,拐杖頭是一個蛇頭形狀,阿雅跟在她身後,手裏提著一個竹籃,裏麵裝著些草藥,兩人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站定,周圍的人像是怕被傳染似的,紛紛往後退,空出一圈空地。
    那夥低調的人馬也來了,眉疤漢子走在最前麵,穿著一件灰色短打,腰間別著一把短刀,身後跟著九個弟兄,個個都穿著相似的衣服,手裏沒拿明顯的兵器,卻走得很整齊,站在人群邊緣,沒人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擂台。昨天他們和禿鷲嶺的人衝突的事已經傳開了,不少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眉疤漢子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目光沉靜地掃過擂台和高台,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官悅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手指輕輕敲擊著虎皮椅的扶手。她側過頭,對趙小刀低語:“你去盯著禿鷲嶺的探子,還有那個眉疤漢子的人馬,別讓他們靠近擂台後麵的通道。”趙小刀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下,混入狼兵隊伍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日上三竿,雲層稍微薄了些,卻依舊陰沉。孫瘸子看了看日頭,深吸一口氣,走到高台邊緣,舉起手裏的銅鑼。
    “咚——!”
    銅鑼聲沉重無比,像是一塊巨石砸在地上,震得人耳膜發顫,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高台。
    孫瘸子展開手裏的卷軸,運足了氣力,大聲喊道:“吉時已到!黑風寨,比武招親大會,正式開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響亮,在山穀間回蕩,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擂台規矩,英雄帖上已寫明!登台者,需先簽生死狀!拳腳無眼,兵刃無情,生死各安天命!最終勝者,需得我家寨主親自認可,方為魁首!”
    話音剛落,兩個狼兵抬著一張木案走上擂台。木案是用普通鬆木做的,上麵放著一疊生死狀——生死狀是用粗糙的麻紙寫的,上麵印著“生死各安天命,與黑風寨無涉”的字樣,旁邊放著一錠墨、一支毛筆,還有一個紅色的印泥盒,印泥是用朱砂和豬油調的,顏色鮮紅,像是剛流出來的血。
    台下安靜了片刻,隨即爆發出狂熱的喧囂。
    “俺先來!”
    一聲炸雷般的吼聲響起,震得人耳朵發麻。隻見“巨熊崗”的人群裏,一個壯漢猛地跳了出來。這壯漢叫雷豹,是熊闊海的先鋒,身高近九尺,肩寬體壯,一件褐色皮襖穿在他身上,像是裹了塊破布,緊繃在肌肉上,隨時可能被撐破。他手裏拿著一把鬼頭刀,刀身足有三尺長,刀柄是黑色的,上麵纏著防滑的布條,刀背上還刻著幾道花紋,看起來格外凶悍。
    雷豹大步流星地走上擂台,每走一步,擂台都微微一顫。他拿起毛筆,看也不看生死狀上的字,用嘴咬開筆帽,在墨錠上胡亂蘸了蘸,然後在生死狀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雷”字,又抓起旁邊的印泥,把整個手掌按在上麵,再重重地印在生死狀上——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像是拍在紙上的血手印,格外刺眼。
    “俺乃巨熊崗先鋒,‘轟天雷’雷豹!哪個不怕死的,先上來給爺爺祭刀!”雷豹把筆扔在木案上,揮舞著鬼頭刀,刀風呼嘯,刮得台上的黃土都飛了起來。他的聲音洪亮,震得台下的人耳朵嗡嗡響。
    台下的巨熊崗弟兄立刻歡呼起來:“豹哥加油!砍了那些雜碎!”“讓他們看看咱們巨熊崗的厲害!”其他勢力的人也跟著起哄,吹著口哨,場麵一下子熱鬧起來。
    “哼,蠻牛一頭,也敢囂狂?”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像是毒蛇吐信,瞬間壓過了喧囂。人群分開,一個瘦高的漢子走了出來。這漢子叫青竹標,是竹葉青的手下,身高八尺,卻瘦得像根竹竿,穿著一件青綠色的短打,臉色青白,眼睛又細又長,透著股陰冷。他手裏拿著兩柄細長的分水刺,刺身是銀色的,尖端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顯然淬了劇毒。
    青竹標躍上擂台,動作輕盈得像隻貓,落地時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拿起毛筆,慢慢蘸了墨,在生死狀上寫下“青竹標”三個字,字跡細長,像是蛇的痕跡。他又拿起印泥,輕輕按在手指上,在生死狀上蓋了個指印,動作緩慢,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毒蛇塢,青竹標,特來領教。”青竹標抬起頭,看著雷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裏滿是不屑。
    “小白臉,找死!”雷豹怒吼一聲,根本不給青竹標反應的時間,雙手握住鬼頭刀,高高舉起,以力劈華山之勢,朝著青竹標當頭劈下!刀風呼嘯,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青竹標被一刀劈成兩半。
    青竹標卻絲毫不慌,他身體往旁邊一側,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鬼頭刀砍在擂台上的黃土上,“砰”的一聲,濺起一片黃土,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雷豹一擊未中,立刻回刀,橫掃向青竹標的腰腹,動作又快又狠。
    青竹標依舊閃避,他的身法極其詭異,像是貼地滑行的蛇,每次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雷豹的攻擊。他手裏的分水刺始終沒有出手,隻是不停地閃避,看似狼狽,實則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不僅避開了攻擊,還在悄悄消耗雷豹的體力。
    台下的熊闊海看得不耐煩了,大聲喊道:“雷豹!別跟他玩了!直接砍了他!”雷豹聽到喊聲,更加急躁,揮舞著鬼頭刀,攻勢越來越猛,刀風越來越急,把青竹標逼得連連後退,看起來險象環生。
    上官悅在高台上靜靜看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她看得很清楚,青竹標雖然一直在閃避,卻始終保持著冷靜,眼睛死死盯著雷豹的動作,尋找著他的破綻。雷豹雖然力大無窮,但性子魯莽,招式大開大合,消耗的體力太多,用不了多久就會露出破綻。
    果然,十幾回合後,雷豹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額頭上滲出了汗珠,握刀的手也微微有些發抖。他又一次揮刀劈向青竹標,這一刀用了十成力氣,卻因為體力不支,回刀的速度慢了半拍。
    就是現在!
    青竹標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突然改變了閃避的方向,不再往後退,反而朝著雷豹的方向衝了過去。他的身體貼在雷豹的身側,手裏的分水刺如同毒蛇出信,快如閃電般刺向雷豹的手腕和肋下!
    雷豹大驚,連忙回刀格擋,“鐺”的一聲,磕開了刺向手腕的分水刺。但另一柄分水刺卻已經刺中了他的肋下,雖然隻是淺淺的一道口子,卻足夠了。
    “你!”雷豹隻覺得肋下一陣發麻,那麻木感迅速蔓延開來,他心裏頓時慌了——他知道,自己中了毒。
    青竹標一擊得手,立刻飛身後退,落在擂台的另一側,臉上露出得意的陰笑。他看著雷豹,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雷豹還想舉起鬼頭刀反擊,卻發現半邊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手腳越來越無力,鬼頭刀從手裏滑落,“哐當”一聲掉在擂台上。他的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來。沒過多久,他的身體就不再動了,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滿是不甘和恐懼。
    台下瞬間一片嘩然!
    “死了!雷豹死了!”
    “那分水刺上有毒!好毒啊!”
    “毒蛇塢的人果然陰險!”
    巨熊崗的弟兄們都愣住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熊闊海氣得臉色鐵青,猛地拔出腰間的鬼頭刀,就要衝上台去:“青竹標!你他媽敢殺我的人!老子砍了你!”
    “熊寨主,稍安勿躁。”孫瘸子連忙喊道,聲音都在發抖,“生死狀上寫得清楚,生死各安天命,您不能壞了規矩啊!”
    熊闊海停下腳步,狠狠地瞪著青竹標,牙齒咬得咯咯響:“好!好一個生死各安天命!青竹標,你給老子等著!等會兒老子上台,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青竹標卻毫不在意,他對著熊闊海拱了拱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隨時奉陪。”
    很快,又一個人走上了擂台。這是一個來自“亂石寨”的寨主,叫王虎,手裏拿著一把鋼鞭,鋼鞭足有五尺長,上麵鑲嵌著鐵刺。他顯然吸取了雷豹的教訓,上台後沒有立刻進攻,而是握緊鋼鞭,警惕地看著青竹標,腳步緩慢地移動著,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亂石寨王虎,來會會你這用毒的小人!”王虎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然心裏也很害怕,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舉起鋼鞭,朝著青竹標的方向揮了揮,試探著他的反應。
    青竹標依舊是那副陰冷的樣子,他手裏的分水刺微微晃動著,眼神死死盯著王虎的鋼鞭,等待著他的破綻。王虎的鋼鞭很長,攻擊範圍廣,青竹標不敢輕易靠近,隻能不停地閃避,尋找著近身的機會。
    台下的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擂台上的對峙。王虎的鋼鞭揮舞得越來越快,風聲呼嘯,把青竹標逼得隻能閃避,卻始終無法靠近。但王虎的體力消耗也很大,沒過多久,他的呼吸就開始粗重起來,鋼鞭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青竹標抓住機會,突然加快了速度,朝著王虎的左側衝了過去。王虎連忙揮鞭格擋,卻沒想到青竹標是假動作,他突然轉身,繞到王虎的身後,手裏的分水刺朝著王虎的後背刺去!
    王虎反應不及,隻能勉強轉過身,用鋼鞭擋住了要害,但分水刺還是刺中了他的肩膀。“啊!”王虎慘叫一聲,肩膀上立刻滲出了黑色的血——那是中毒的跡象。他踉蹌著後退,臉色迅速發黑,手裏的鋼鞭也掉在了地上。
    青竹標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上前一步,就要用分水刺結束王虎的性命。就在這時,一道極細微的破空聲響起,幾乎被台下的喧囂掩蓋。
    上官悅的眼睛猛地一縮——她坐在高台上,角度正好能看到那道破空聲的來源。隻見一枚細如牛毛的骨針,從苗婆婆和阿雅站的方向飛出來,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精準地打在了青竹標右手的分水刺上!
    “叮!”
    一聲輕響,青竹標隻覺得手腕一陣發麻,手裏的分水刺差點脫手,原本刺向王虎咽喉的一擊,瞬間偏離了方向,刺在了王虎的胳膊上。王虎慘叫一聲,踉蹌著跌下擂台,被他的弟兄們慌忙接住,抬到一邊去解毒了。
    “誰?!哪個卑鄙小人敢暗算老子!”青竹標又驚又怒,他穩住身體,厲聲朝著台下喊道,眼神凶狠地掃視著四周。他能感覺到,剛才那枚暗器的力量不大,卻精準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顯然是個高手。
    台下的人都麵麵相覷,大多數人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麽,隻有少數幾個人注意到了那道細微的黑影。上官悅的目光落在阿雅身上——剛才她清楚地看到,阿雅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雖然很快,卻沒能逃過她的眼睛。而且,阿雅手裏的竹籃裏,似乎少了一根細小的骨針。
    她為什麽要出手救王虎?上官悅皺起眉頭,心裏充滿了疑惑。苗婆婆和毒蛇塢無冤無仇,阿雅為什麽要幫王虎?難道她們和亂石寨有聯係?還是說,她們有其他的目的?
    青竹標的怒吼沒有得到回應,他疑神疑鬼地掃視著台下,尤其是那些獨行客和苗婆婆的方向,卻找不到任何證據。他的氣勢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暗器而減弱了不少,眼神裏多了幾分警惕。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躍上了擂台。這是一個穿著藍色短打的漢子,身高七尺,腿上綁著黑色的護膝,正是“無影腳”譚腿。他手裏沒有兵器,隻是活動了一下腳踝,對著青竹標拱了拱手:“譚腿,來領教閣下的高招。”
    譚腿的名聲在綠林裏很響,他的腿法又快又狠,據說能一腳踢斷人的骨頭。青竹標看到是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輕視。
    譚腿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圍著青竹標慢慢走了一圈,觀察著他的動作。青竹標也警惕地看著他,手裏的分水刺微微晃動著,隨時準備出手。
    突然,譚腿動了!他的速度極快,像是一陣風,朝著青竹標衝了過去。在靠近青竹標的瞬間,他猛地抬起右腿,朝著青竹標的腰腹踢去!腿風呼嘯,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
    青竹標連忙閃避,卻還是慢了半拍,譚腿的腳尖擦著他的腰腹劃過,帶起一陣風。青竹標嚇出一身冷汗,他沒想到譚腿的速度這麽快。他立刻反擊,手裏的分水刺朝著譚腿的腿刺去,想要逼退他。
    譚腿卻絲毫不慌,他在空中一個翻身,避開了分水刺,同時抬起左腿,朝著青竹標的胸口踢去!這一腳又快又狠,青竹標根本來不及閃避,被結結實實地踢中了胸口。
    “噗!”青竹標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摔在擂台上,暈了過去。台下的人都看呆了,過了幾秒才爆發出歡呼聲:“好腿法!譚腿厲害!”
    譚腿站在擂台上,喘了口氣,對著台下拱了拱手,沒有絲毫得意——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高手還沒上台。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裏,擂台賽一場接一場地進行著。不斷有人上台,有人勝利,有人死亡,有人重傷。一個來自“清風寨”的小頭目,用一把長劍贏了兩場,卻在第三場遇到了“斷魂刀”劉瘋,被劉瘋一刀砍斷了手臂,慘叫著跌下擂台;一個獨行客,用一把匕首贏了一場,卻在第二場被“禿鷲嶺”的一個小頭目打死,屍體被拖下擂台,扔到了校場邊緣的亂葬坑。
    擂台上的黃土,早已被鮮血染得斑駁陸離,暗紅色的血跡凝結在黃土上,像是一張張猙獰的臉。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塵土的味道,讓人聞了就想吐。
    上官悅始終端坐在高台上,麵沉如水。她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登台者的招式和性格:劉瘋的刀法狠辣,每一刀都朝著要害砍去,顯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譚腿的腿法靈活,擅長閃避和反擊,性格卻比較沉穩,不輕易下死手;禿鷲嶺的小頭目招式蠻橫,卻沒什麽技巧,全靠蠻力,顯然是個莽夫。
    她把這些都記在心裏——這些人,將來可能是她的敵人,也可能是她的盟友,了解他們的弱點,才能更好地應對。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擂台上,把血跡染成了暗金色,看起來格外詭異。孫瘸子看了看日頭,走上高台邊緣,敲響了銅鑼:“今日擂台賽結束!明日辰時,繼續比賽!”
    台下的人紛紛起身,懷著不同的心情離開。熊闊海罵罵咧咧地走在最前麵,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青竹標一眼;風九勒轉馬頭,朝著山下走去,眼神裏滿是算計;禿鷲帶著手下,慢悠悠地離開,嘴裏不知道在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麽;苗婆婆和阿雅也轉身離開,阿雅回頭看了一眼擂台,眼神裏滿是複雜;眉疤漢子帶著手下,依舊走在最後,步伐整齊,沒人說話。
    上官悅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擂台。夕陽的餘暉灑在擂台上,那些血跡在光影中顯得格外刺眼。她知道,今天隻是開始,真正的強者——坐山雕、風九、熊闊海,還都按兵未動。他們在等待,等待其他人互相消耗,然後再出手,坐收漁翁之利。
    而且,還有很多隱藏的暗流:阿雅為什麽要出手救王虎?眉疤漢子的人馬到底是什麽來頭?坐山雕為什麽遲遲不來?這些問題,都還沒有答案。
    她轉身,狼皮大氅在夕陽中劃出一道雪白的弧線。趙小刀和王大錘跟在她身後,孫瘸子捧著木盒,快步跟上。
    “寨主,明天坐山雕可能會來。”趙小刀低聲說,“暗哨匯報說,他的人馬已經到了山下,就等明天的比賽了。”
    上官悅點點頭,聲音平靜:“知道了。今晚加派人手,盯著山下的動靜,尤其是坐山雕的人馬,別讓他們搞偷襲。另外,讓夥房準備些熱湯,給弟兄們暖暖身子。”
    “是!寨主!”趙小刀應下。
    王大錘也開口道:“寨主,明天我想上台,跟那些雜碎好好打一場!”
    上官悅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不行。你是黑風寨的人,不能輕易上台,萬一你受傷了,弟兄們會慌的。明天再看看情況,等真正的高手上台了,再做打算。”
    王大錘雖然不甘心,卻也知道上官悅說得對,隻能點點頭:“好吧,聽寨主的。”
    幾人朝著聚義廳走去,夕陽的餘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滿是塵土的校場上。寒風依舊在吹,卷起地上的血跡和黃土,像是在為明天的廝殺預熱。
    上官悅知道,更猛烈、更殘酷的風暴,還在後麵。但她不會退縮——她不僅要贏下這場比武招親,還要保住黑風寨,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知道,她上官悅,不是好惹的。
    (本集完)
    下集提示:第28集《猛虎鬥狂蛟》
    第二日的擂台賽,迅速進入了白熱化。經過第一日的試探和淘汰,真正的強者開始按捺不住,紛紛登場!“巨熊崗”寨主熊闊海親自上陣,其修煉的“猛虎拳”剛猛無儔,拳風呼嘯,猶如猛虎下山,連續將數名挑戰者砸得骨斷筋折,轟下擂台,凶威赫赫!而另一位同樣聲名顯赫的強者,“黑龍潭”的“狂蛟”段九江也躍上擂台,其“狂蛟刀法”詭異狠辣,刀勢如狂濤怒蛟,變幻莫測。兩位頂尖高手狹路相逢,在擂台之上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龍爭虎鬥!猛虎拳對狂蛟刀,至剛對至詭!這場對決堪稱開賽以來最精彩、最血腥的一戰,引得台下驚呼連連。上官悅亦全神貫注,仔細觀察著這兩派壓箱底絕學的奧秘與破綻。這一戰的結局,將極大影響後續的局勢走向。而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這場巔峰對決吸引時,台下,那夥低調的眉疤漢子,目光卻再次投向了高台之上的上官悅,眼神複雜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