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集:“狼兵”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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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風終於褪去了冬日的凜冽,帶著山間草木的清香,拂過黑風寨校場的黃土。校場邊緣的老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片,灑下斑駁的光斑,落在地麵那些深淺不一的腳印上——那是近四百號漢子,用數月的汗水和腳步,在這片土地上刻下的印記。
天剛蒙蒙亮時,校場上就已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咚、咚、咚”,步伐沉穩有力,像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震得地麵的黃土微微顫動。近四百名精壯漢子身著統一的深灰色勁裝,布料雖粗,卻洗得幹淨,袖口和褲腳都仔細紮緊,露出結實的手腕和腳踝。他們分成六個方陣,每個方陣前都插著一麵小狼旗,旗麵上的狼頭雖簡陋,卻在風中獵獵作響,透著股初生的銳氣。
“一!二!三!四!”
“狼兵!狼兵!必勝!”
口號聲衝破晨霧,在山穀間回蕩。領喊的是黑風寨的老狼兵王小五,他去年冬天還因為凍僵了腿,跑兩圈就掉隊,現在卻能扛著二十斤的沙袋,跑在方陣最前麵,聲音洪亮得像銅鍾。他旁邊的李狗蛋,以前是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現在腰杆挺得筆直,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卻沒敢擦一下——三個月前他因為訓練時偷懶擦汗,被趙小刀罰了一百個俯臥撐,現在再也不敢犯這種“小錯”。
風九的馬賊們混在第三方陣裏。他們以前騎馬慣了,剛開始跑步時個個抱怨“腿都跑斷了”,現在卻也能跟上節奏。馬三跑在隊伍中間,後背的鞭傷早就好了,隻留下幾道淺淺的疤痕,他時不時瞟向校場東側的馬廄——那裏拴著他以前的坐騎“追風”,現在歸黑風寨統一管理,隻有訓練騎兵時才能騎。他攥了攥拳頭,心裏的不甘像野草似的冒,卻也隻能把氣憋在肚子裏——上次偷酒被打的教訓,他可沒忘。
禿鷲嶺的悍匪們在第四方陣。周虎跑在最前麵,他的臀腿早就不疼了,現在能扛著圓木跑半裏地。他偶爾會看向隊伍側麵的禿鷲,見自家寨主麵無表情地跟著跑,也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是他心裏總有點不踏實——寨主最近越來越沉默,訓練時雖認真,卻很少跟他們說話,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晨跑結束後,是隊列訓練。王大錘站在高台上,手裏拿著一根長竹竿,指著方陣喊道:“都給我站齊了!左邊的那個,肩膀再往右靠靠!右邊的,腳尖對齊前麵人的腳後跟!”
以前隊列訓練時,總有匪徒東倒西歪,現在卻整齊了不少。左轉、右轉、向後轉,動作雖還帶著點綠林的粗獷,卻不再雜亂。趙小刀騎著馬在方陣間巡視,看到有人動作慢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動輒嗬斥,隻是用馬鞭輕輕敲了敲對方的肩膀,提醒道:“快點,跟上節奏。”
上午的體能訓練是負重越野——每人扛著二十斤的糧食袋,繞著山寨跑十裏。這在三個月前,能扛著跑完全程的沒幾個,現在卻有八成以上的人能堅持下來。張鐵柱跑在後麵,他以前是巨熊崗的,塊頭大,卻怕累,現在扛著糧食袋,雖然喘得厲害,卻沒停下腳步。旁邊的劉七(原獨行客)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張,加油!還有兩裏地就到了!”
張鐵柱點點頭,咬著牙加快了腳步。他想起三個月前,自己因為跑不動被嘲笑“像頭笨熊”,現在卻能跟上大部隊,心裏還有點小自豪——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強了。
中午的飯菜比以前好了些,糙米飯管夠,還有一碗青菜豆腐湯,偶爾還能見到點肉。匪徒們坐在地上吃飯,不再像以前那樣各吃各的,而是混在一起。王小五和馬三坐在一起,討論下午的團隊訓練:“下午搬圓木,咱們得快點找好位置,別像上次那樣亂了節奏。”
馬三點點頭:“嗯,上次風當家喊號子,咱們沒跟上,差點把圓木砸了。這次得仔細聽。”
下午的團隊訓練是圓木搬運和小組對抗演練。圓木還是那根需要十個人扛的巨木,隻是現在搬運起來比以前順利多了。風九和禿鷲被分在同一組,風九喊號子:“一!二!起!”十個人同時發力,圓木穩穩地被抬起來。“一!二!走!”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著指定位置走去。禿鷲站在風九旁邊,雖然沒說話,卻能精準地跟上風九的節奏,兩人配合得竟比以前默契了不少。
小組對抗演練是模擬打仗——分成兩組,一組防守,一組進攻,用木刀木槍對抗。王大錘的組防守,趙小刀的組進攻。王大錘指揮著組員:“左邊兩個人,守住山口!右邊三個,繞到後麵包抄!”組員們立刻行動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胡衝亂撞。趙小刀的組也有模有樣地進攻,有人掩護,有人衝鋒,還有人負責偷襲,雖然動作還很生澀,卻有了點戰術的樣子。
風九站在旁邊看著,眼神複雜。他不得不承認,這支隊伍真的變了——以前打群架全靠狠勁,現在卻有了章法,要是真遇到官兵,說不定真能打一場硬仗。隻是,這支隊伍越強,他心裏就越不是滋味——這不是他的隊伍,而是上官悅的。
禿鷲也在看演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刀。他發現,自己的老部下們,好像越來越認可“黑風寨”這個名字了,訓練時會主動跟其他山寨的人配合,吃飯時會一起聊天,甚至有人會在他麵前說“咱們黑風寨”如何如何。他心裏的警惕更重了——再這樣下去,他的勢力遲早會被徹底同化。
夕陽西下時,訓練終於結束。匪徒們累得滿頭大汗,卻沒人抱怨,反而有說有笑地往營房走。上官悅站在點將台上,看著這一切,眼神平靜。點將台是上個月剛修的,用黃土夯實,上麵鋪著木板,周圍插著八麵小狼旗,風吹過時,旗聲獵獵。
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勁裝,跟士兵們的一樣,隻是左臂上多了一枚銀色的狼頭臂徽——那是王大錘特意讓鐵匠打造的,狼頭的眼睛用紅銅鑲嵌,看著格外精神。她的右臂已經能活動自如,隻是陰雨天還會酸脹,孫瘸子說,再養兩個月就能完全康複。
“所有人,集合!”上官悅吹響了哨子。
匪徒們立刻停止說笑,快步站成方陣,挺胸抬頭,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點將台。
“這幾個月,大家辛苦了。”上官悅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我知道,你們中間,有人恨我,覺得我折騰你們;有人怕我,怕我像罰那四個人一樣罰你們;還有人在等,等一個機會,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台下鴉雀無聲,有人低下頭,有人攥緊了拳頭,風九和禿鷲的眼神也微微變了。
“但我想讓你們看看自己。”上官悅抬手,指向旁邊的木架——上麵掛著幾件破舊的衣服,有補丁摞補丁的棉襖,有沾滿血汙的麻布片,“這是你們三個月前穿的衣服。再看看現在你們身上的勁裝,雖然簡陋,卻幹淨整齊;看看你們的手,以前可能隻會握刀搶東西,現在卻能扛圓木、練隊列;看看你們身邊的人,以前可能是你的仇人,現在卻能在你摔倒時拉你一把,在你扛不動時幫你一把。”
她頓了頓,聲音提高了些:“你們告訴我,現在的你們,比三個月前,是更強了,還是更弱了?是更像一盤散沙,還是更像一個拳頭?”
台下的匪徒們沉默了。王小五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手——以前他的手隻會砍柴、搶東西,現在卻能做俯臥撐、搬圓木,甚至能握著木槍跟人對抗;馬三摸了摸身上的勁裝,比以前穿的破麻衣舒服多了,也暖和多了;周虎看了看旁邊的劉七,以前兩人因為搶地盤差點打起來,現在卻能一起吃飯、一起訓練,甚至在對抗演練時互相掩護。
“我們來自不同的山寨,巨熊崗、一陣風、禿鷲嶺……我們之間有過恩怨,有人的兄弟死在彼此手裏,這筆賬,我沒法一筆勾銷。”上官悅的聲音變得沉凝,“但從今天起,我希望你們忘掉以前的身份,忘掉以前的恩怨。因為你們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她抬手示意,王大錘和趙小刀抬著一個蒙著黑布的物件走上點將台。黑布用紅繩係著,王大錘解開紅繩,猛地掀開黑布——
一麵巨大的旗幟展現在眾人麵前!底色是玄黑色的,用粗布製成,邊緣縫著結實的麻繩,上麵用暗紅色的絲線繡著一個猙獰的狼頭——狼嘴大張,露出鋒利的獠牙,狼眼用猩紅的絲線繡成,在夕陽下看著像真的在發光,仿佛隨時會撲出旗幟,擇人而噬。旗幟的右下角,用蒼勁的墨色繡著“黑風”兩個大字,筆鋒淩厲,透著股威懾力。
“這麵旗,是黑風寨的狼旗!”上官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令人熱血沸騰的力量,“而你們,從今天起,就是黑風狼兵!”
“狼兵!”她重複道,目光掃過全場,“我不要你們做搖尾乞憐的狗,也不要你們做各自為戰的獨狼!我要你們做群狼!是能一起捕獵、一起戰鬥、能把後背交給彼此的狼群!是能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狼群!”
這時,幾個老狼兵抬著四個大木箱走到隊伍前方,打開箱蓋——裏麵裝滿了小巧的狼頭徽記,都是用鐵片打製的,每個狼頭都有巴掌大小,邊緣打磨得光滑,狼眼用銅片鑲嵌,在夕陽下閃爍著冷硬的光芒。
“王大錘!趙小刀!禿鷲!風九!出列!”上官悅喊道。
四人應聲上前,站在點將台下方。上官悅從箱中拿起四枚徽記——這四枚比其他的大一些,狼頭的紋路更精細,是鐵匠特意打造的。她走下點將台,親自為四人佩戴徽記,冰涼的鐵片貼在他們的左胸,正好對著心髒的位置。
王大錘的胸膛挺得筆直,臉上滿是激動,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趙小刀的眼神堅定,看著上官悅,輕輕點了點頭;禿鷲的身體微微一僵,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沒說話;風九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微微動了動,卻也沒拒絕。
“現在,各隊頭目,為你們的士兵授徽!”上官悅下令。
王小五、馬三、周虎等小頭目立刻上前,從木箱裏拿取徽記,然後回到自己的隊伍,逐個為士兵授徽。
“這枚徽記,是狼兵的憑證,也是狼兵的榮耀。”王小五為李狗蛋戴上徽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你就是黑風狼兵了,得對得起這枚徽記!”
李狗蛋用力點頭,低頭看著胸前的狼頭徽記,眼眶有點發紅——他從小就是孤兒,沒人管他,現在卻有了“歸屬”,有了“戰友”,這種感覺,他以前從未有過。
馬三為一個原聚義莊的小匪授徽時,那小匪小聲說:“馬哥,以前我搶過你的東西,你不恨我嗎?”
馬三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咱們都是狼兵,得互相照應。”
小匪的眼睛也紅了,用力點頭:“嗯!以後我跟馬哥一起訓練,一起打仗!”
周虎為劉七授徽時,劉七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哥,以前咱們差點打起來,現在可不能再犯傻了。”
周虎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以前是我太衝動了,以後咱們好好配合。”
校場上安靜極了,隻有徽記扣在衣服上的“哢噠”聲,和偶爾傳來的小聲叮囑。夕陽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黃土上,像一道道堅定的印記。
當最後一名士兵佩戴完徽記,上官悅再次走上點將台,舉起右手,按住自己左臂的銀色狼頭徽記:“所有狼兵,舉起右手,按住你們的徽記!”
近四百隻粗糙的手掌,齊齊按在左胸的狼頭徽記上,動作整齊劃一,沒有絲毫猶豫。
“我宣誓!”上官悅高聲領誓,聲音穿透暮色,“忠於黑風!”
“忠於黑風!”台下的回應參差不齊,卻異常響亮,帶著一股發自內心的堅定。
“恪守紀律!”
“恪守紀律!”有人的聲音帶著沙啞,卻更顯真誠。
“護衛同袍!”
“護衛同袍!”李狗蛋的聲音最大,眼睛裏閃著光。
“狼群所指,誓死不退!”
“狼群所指,誓死不退!”
誓言聲在山穀間回蕩,驚飛了枝頭的鳥兒,震得地麵的黃土微微顫動。風九和禿鷲的聲音低沉,卻也清晰地融入了誓言之中,隻是他們的眼神複雜,沒人知道他們心裏真正在想什麽。
宣誓完畢,隊伍依舊肅立。暮色漸濃,校場邊緣的火把被點亮,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每個人的臉——有人臉上帶著笑容,有人眼眶發紅,有人眼神堅定,還有人若有所思。
上官悅看著台下這群初具規模的狼兵,看著那麵在風中獵獵作響的狼旗,心裏卻並無多少輕鬆。她知道,狼兵初成,隻是第一步。風九按在徽記上的手,是否真的認可了“黑風狼兵”這個身份?禿鷲眼神裏的陰鷙,是否隻是暫時隱藏?
她想起上個月,孫瘸子在寨外發現了幾株奇怪的草藥——是南疆黑苗常用的蠱草,不知道是誰留下的;想起那夥低調的眉疤漢子,探子回報說他們在山下的小鎮停留了幾天,打聽黑風寨的訓練情況,然後就消失了;想起邊境的商隊帶來的消息,說波斯人的探子還在附近活動,不知道在謀劃什麽。
這些隱患,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發起攻擊。
但上官悅輕輕撫過左臂的狼頭徽記,眼神變得銳利如狼。她不再是剛穿越過來時那個手無寸鐵的快遞員,也不再是隻能靠“***”立威的女寨主——她有了一支能打仗、能守寨的狼兵,有了王大錘、趙小刀這樣的忠誠部下,有了能在亂世中立足的底氣。
“解散!”上官悅吹響了哨子。
狼兵們有序地散開,三三兩兩地往營房走,有人還在討論明天的訓練,有人在互相炫耀胸前的徽記,還有人在計劃著晚上去夥房要點熱水泡腳。
風九和禿鷲走在最後,兩人並肩而行,卻沒說話。走到岔路口時,風九停下腳步,看了看馬廄的方向,又看了看禿鷲,低聲說:“這狼兵,倒是比咱們以前的人強多了。”
禿鷲點點頭,眼神陰沉沉的:“是強多了。隻是……這到底是誰的狼兵,還不一定。”
風九挑了挑眉,沒說話,轉身走向自己的營房。禿鷲也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上官悅站在點將台上,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握緊了拳頭。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臉,眼神堅定,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第二卷的故事結束了,但屬於黑風狼兵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第三卷:代父從軍隱身份,奇兵天降挽紅顏
第41集:征兵令下內容提示:
邊境局勢驟然緊張,波斯大軍異動頻繁,邊關告急!大武帝國兵部八百裏加急文書直達各州府郡縣,嚴厲的征兵令終於下達到了黑風寨所在的偏僻山村。命令要求所有登記在冊的適齡男丁,每戶必出一人,即刻赴邊關從軍抗敵。上官悅的年邁義父,名字赫然在列!老人家憂心忡忡,他年老體衰,此去邊關無疑是送死。整個村莊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哭泣聲、歎息聲不絕於耳。上官悅得知消息,看著義父蒼老惶恐的麵容,又看向自己初具雛形的狼兵隊伍,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了她的麵前。是動用武力抗拒征兵?是讓狼兵替代村民?還是……她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