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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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酒精還在丁哲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他睜開眼時,清晨的微光正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床沿。
身上蓋著的深色鬥篷帶著淡淡暖意,驅散了宿醉後的涼意,他動了動手指,才發現自己不是在熟悉的房間裏。
視線掃過床頭櫃,丁哲猛地頓住——夏墨碗正趴在床邊,長發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呼吸輕淺,顯然是守了許久。
“他下意識放輕動作,卻還是驚醒了她。”
夏墨碗揉著眼睛坐起身,見他醒了,眼底泛起一絲鬆快:“你醒了?頭還疼嗎?”
丁哲喉結動了動,聲音帶著宿醉後的沙啞:“你怎麽會在這?”
“昨天路過竹林,看見你一個人喝了好多,”夏墨碗指尖輕輕蹭了蹭鬥篷邊緣,語氣自然得像在說一件平常事。
“想著你醉成那樣,一個人不安全,就守了你一夜。”
鬥篷上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馨香,丁哲望著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心口忽然一軟,低聲道:“這樣……多謝。”
夏墨碗笑了笑,起身拿起桌上的溫水遞給他:“先喝點水緩一緩”
晨光落在她轉身的背影上,丁哲握著溫熱的水杯,看著身上的鬥篷,宿醉的混沌裏,“忽然漾開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我攥緊了外衣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跟著丁哲走到院門口時,晨風帶著涼意吹得人鼻尖發顫。
那些藏了許久的話終於衝破了喉嚨:“其實丁哲,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仿佛都靜了。丁哲的腳步猛地頓住,脊背繃得筆直,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連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都沒能驅散那份突如其來的凝滯。”
三息的時間,卻漫長得像過了半世紀。我攥著衣擺的手沁出細汗,心髒在胸腔裏狂跳,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終於,他緩緩轉過身。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輪廓,眼神裏沒有驚訝,隻有一種近乎平淡的疏離:“即便你喜歡我,可是我未曾喜歡過你。”
“這句話像一陣更冷的風,瞬間吹散了我鼓起的所有勇氣。”
還沒等我開口,丁哲便收回目光,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徑直朝前走去,背影很快融入了院外的晨光裏,沒有一絲留戀。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晨風卷著他留下的話語,在耳邊反複回響,連身上殘留的鬥篷暖意,都仿佛在這一刻變得冰涼。
丁哲腳步一頓,師妹那句“我喜歡你”還在耳邊打轉,可我心裏卻沒半分波動——我早已有喜歡的人。
恍惚間,“過往的畫麵突然在腦海裏翻湧。”
是那年秘境遇險,師妹渾身是血擋在他身前,聲音發顫卻格外堅定:“師哥你快走,我來拖住這個魔獸!”最後她重傷倒地的模樣,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是高山嶺斷糧時,她把懷裏溫熱的飯團塞給他,眼眶泛紅卻笑著說:“師哥,這個飯給你吃,這是最後的了,要不然就沒吃的了。”自己卻啃著幹澀的野果。
還有無數個細碎瞬間:她拉著他的袖子撒嬌,“師哥,走,我們悄悄的離開這裏去偷懶”;
在田埂上蹦跳著喊,“師哥,我們去小樹林拔萵筍吧”;
摔在地上時皺著眉求抱,“哎呀,師哥,我摔跤了,背我去中門唄”;
炒糊了菜會吐吐舌頭,“哎呀,師哥,菜炒糊了”;走累了就賴在路邊,“哎呀,師哥,我走不動了”;捧著親手編的花遞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師哥,快看我做的花好看嗎?”;
練會了新法術就迫不及待展示,“師哥,你看我剛學的法術!”
一聲聲“師哥”在耳邊重疊,那些帶著笑、帶著哭、帶著依賴的模樣,曾是他習以為常的陪伴。
可如今想來,“那些藏在細碎日常裏的心意,原來早有痕跡。”
身後忽然飄來淡淡的玫瑰香,我回頭時,師妹正站在晨光裏,發間別著一朵新鮮的玫瑰,笑意淺淺地看著我。
她沒再提方才“不喜歡”的話,隻是輕輕走到我身旁,聲音像浸了溫風:“師哥,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
“那天我被三個人圍著欺負,是你突然衝過來,把我護在身後,幫我趕走了他們。”
她眼底閃著光,語氣裏帶著幾分懷念,“當時我就覺得,師哥你好勇敢,也特別帥氣。”
我喉結動了動,還沒應聲,她又自顧自往下說,聲音裏漸漸染了笑意:“後來秘境裏,你為了護我,跟那隻魔獸打得渾身是傷;斷糧的時候,你把所有吃的都分給弟子們,自己啃皮都沒說一句;還有一次,你帶著我們偷偷溜出去偷懶,結果被師父抓個正著,後來你再也不敢提‘偷懶’兩個字啦。”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我還記得你喝多了酒,下台階時摔了個屁股墩。
當時疼得齜牙咧嘴,卻嘴硬說‘沒事’;你生辰那天炒菜,炒得黑乎乎的,大家硬著頭皮吃,你還一臉得意說‘自家兄弟不嫌棄’;
還有一次你心情好,去後山摘了一大把野花送給掌門,結果花上藏著蜜蜂,“把掌門的眼睛蟄得腫成了核桃,當時我們都不敢笑”憋得肚子痛!”
她越說越起勁,連帶著我也想起了那些荒唐事,嘴角不自覺牽起弧度。
可下一秒,她忽然眨了眨眼,帶著點狡黠的笑:“哦對啦——你去給掌門展示新法術,不小心剃了他的胡須,還有炒菜炒糊那次,其實都是我幹的!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就想把鍋甩給你,哈哈哈。”
笑聲落在風裏,帶著玫瑰的香氣。她揉了揉笑酸的腮幫子,語氣軟下來:“不過呀,師哥,你做那些事是為了保護大家,我卻是純純犯傻搗蛋現在想想,那些日子真的好搞笑,也……好難忘哦。”
我望著她笑盈盈的側臉,那些被遺忘的細碎時光,伴著淡淡的玫瑰香,忽然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原來那些打打鬧鬧、互相“背鍋”的日子,早已悄悄在心裏落了根。
師妹的笑聲忽然淡了下去,語氣裏多了幾分凝重,她抬眸望著我,眼神裏滿是認真:“對了,師哥,再過兩日我們就要進秘境了。”
“我心頭一沉,隱約猜到了她的話。”
“到時候玄青宗的人肯定也會去,”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我希望那時師哥你不要手下留情——要不然,先受傷的隻會是我們。”
風掠過院角的樹枝,“帶著幾分涼意。”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臉上,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我知道玄青宗是你曾經待過的地方,可師哥你別忘了,之前犧牲的師弟師哥們,都是被他們所殺。”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我心上。那些師弟們倒下的模樣、臨死前的囑托,瞬間和師妹此刻的眼神重疊在一起。
“我希望……那件事你不要忘了。”她的聲音輕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怕我被過往的舊情絆住,又像是在替那些逝去的人,向我重申這份沉甸甸的仇怨。
“我望著她眼底的擔憂與決絕,緩緩攥緊了拳頭。”
過往的師門情誼早已在血仇麵前碎成了渣,“秘境之行。”
我從來沒想過要手下留情——隻是被師妹這樣鄭重地提醒,才更清晰地意識到。
這一次,不僅是為了秘境中的機緣,更是為了那些再也回不來的人。
“我沒忘。”我低聲回應,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冷硬,“到了秘境,玄青宗的人,我不會放掉任何一個。”
“丁哲的回憶篇”
半年前那片灼熱的沙漠,成了橫在我和師妹之間,也橫在我和過往之間的一道疤。
那時我們一行人被困在沙漠深處,烈日烤得沙子發燙,師妹拖著沉重的腳步,聲音裏滿是疲憊:“師哥,我走不動了……”
“再堅持一會,我們馬上就能走出這片沙區。”
我咬著牙安慰,可喉嚨早已幹得發疼,身邊的師弟們也都臉色發白——水壺早空了,連最後一點水都分給了受傷的師妹。
“這破沙漠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想喝口水都難!”
師弟忍不住抱怨,我心裏一動,抬手凝出冰棱,讓它在太陽下暴曬,又把空水壺湊過去:“試試這樣,或許能凝出點水。”
師妹看著我笨拙的動作,忽然歎氣:“為什麽我們宗門就沒有會水法的人?要是會水法,哪用受這份罪……”
她的話還沒說完,前方沙丘後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個身影緩步走出,帶著兩名修士,聲音熟悉得讓我心頭一震:“在下玄青宗弟子,龍純。”
我猛地抬頭,撞進他的視線——那是我曾經在玄青宗時,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龍純也認出了我,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可他身邊的兩名修士,已經悄悄握緊了法器。”
“師哥,打還是撤?”師妹湊到我身邊,聲音發顫。
我看著身後疲憊不堪的師弟、受傷的師妹,心裏清楚硬拚沒有勝算:“今天這戰太難打,我們撤!”
可“撤”字剛出口,變故陡生——龍純身邊的兩人突然暴起,劍光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我隻聽見師弟的痛呼、師哥的怒吼,轉瞬間,他們便倒在了血泊裏。師妹因為身上帶著掌門給的護身符,才僥幸躲過一劫。
血腥味混著沙漠的熱浪撲麵而來,我攥緊長劍,怒火幾乎燒斷理智:“好,既然你們不留情,那我也沒必要手軟!”
我衝上前,一手鎖喉將其中一人掄倒在地,另一人剛要揮劍,我一刀直刺他腹內。
解決完兩人,我轉身撲向龍純,劍光直逼他脖頸,卻在劍尖觸及他皮膚時,聽見他低聲說:“要殺便殺,我不會對你動手。”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我一半的怒火。”
我看著他坦然的眼神,終究沒能下狠手——他曾是和我並肩作戰的兄弟,這份情,哪怕隔著宗門恩怨,也沒徹底斷。
最後我帶著師妹禦劍而逃,落在沙漠邊緣的森林高處時,師妹終於忍不住爆發,眼淚砸在衣襟上:“師哥!你為什麽不殺他?他的人殺了我們的師哥師弟,你為什麽要放他走!”
風卷著她的質問,我望著遠處的沙漠,聲音沙啞:“他以前是我兄弟,在玄青宗時,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是過命的交情。”
師妹愣住了,眼裏滿是震驚——她終於知道了我隱藏已久的秘密。
我猛地跌坐在地上,後背抵著冰冷的樹幹,指尖還殘留著劍柄的涼意。
師妹的質問、龍純的坦然、還有師哥師弟們倒下的模樣,在腦海裏反複衝撞,攪得心口生疼。
“魔道、仙道……”我低聲呢喃,聲音裏滿是自嘲,“真是可笑。”
不管是曾經待過的玄青宗,還是如今所在的宗門,不管是所謂的“正”,還是被斥為“邪”,好像都逃不過分離與殺戮。
那些我想護住的人、想珍惜的情,最終都成了刀下魂、夢裏影。
“不管加入哪個門派,都要失去至親至人……”我抬手捂住臉,指縫間溢出一聲破碎的笑。
笑著笑著,眼淚卻順著指縫往下淌,“難道這世間,一定要如此嗎?”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腳邊。”
我忽然仰起頭,對著空曠的森林放聲狂笑,笑聲裏裹著憤怒、不甘,還有深深的絕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在林間回蕩,驚飛了枝頭的鳥雀,卻衝不散心口的鬱氣。
笑到嗓子發啞、笑到眼眶通紅,才慢慢停下——原來這世間最可悲的。
不是選了魔道還是仙道,而是不管怎麽選,都護不住想護的人;不管怎麽逃,都躲不過這沾滿鮮血的宿命。
我垂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像個困在執念裏的傻子?
原來所謂的正邪之分、門派之隔,到最後,都成了失去的借口。
這份可笑的宿命,真是……讓人恨得牙癢,又疼得心慌。
隨著我便禦劍落在吃街的青石板上,我收起長劍,徑直走向街角那家熟悉的吃攤——布幡上“東方禦廚”
四個字被風吹得輕輕晃動,“油煙氣混著肉香飄來,瞬間驅散了幾分心頭的沉鬱。”
“客官裏邊坐!”小二見了我,熟稔地招呼著,遞過擦得幹淨的碗筷。
我在桌邊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麵:“小二,來一份紅燒肉,一份清蒸鱸魚,再加個野豬炒竹筍,配一碗米飯。”
“好嘞!”小二應得幹脆,轉身就往灶台跑,還不忘回頭喊,“您稍等,都是您常吃的口味,馬上就好!”
沒一會兒,三道菜就端上了桌:紅燒肉燉得色澤紅亮,肥而不膩;清蒸鱸魚撒著蔥絲,鮮氣撲鼻;野豬炒竹筍更是香氣濃鬱,筍脆肉嫩。
我拿起筷子,一口下去,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開——還是從前的火候,還是記憶裏的滋味。
吃飽喝足,我放下碗筷,小二笑著走過來收拾:“客官,您吃得還滿意?每次您一來,我們都提前備著野豬肉呢,就怕您等急了。”
我挑了挑眉:“哦?這麽上心?”
“那可不!”小二擦著桌子,語氣帶著幾分熟絡,“今年的野豬肉特別鮮嫩,您這大半年來,幾乎頓頓都點,一看就是合您胃口!”
我愣了愣,算下來,這半年裏,我確實有兩百八十多天都來這兒吃飯。
不是別處的菜不好,“隻是這家攤的味道。”
帶著點煙火氣的安穩——不管外頭是門派恩怨,還是血仇糾葛,坐在這裏,吃著熟悉的菜,好像就能暫時忘了那些沉重的過往。
“是嗎?”我勾了勾嘴角,掏出碎銀放在桌上,“那以後“有時間,我還來。”
小二笑著收下銀子:“隨時歡迎!下次您來,我提前給您燉上紅燒肉!”
走出吃攤,小街的陽光暖融融的,胃裏是滿滿的暖意。
或許這世間的紛擾難斷,但至少在這方寸食攤前,能尋得片刻的安穩——就像這野豬炒竹筍的味道,簡單,卻足夠慰藉人心。
禦劍落在山腰時,我便被山間的靈氣裹住——這裏草木蔥鬱,空氣中滿是清新的草木香,不遠處還冒著氤氳熱氣,竟是一處天然溫泉。
我心頭一喜,”好久沒泡過溫泉了,當即循著熱氣走了過去。”
溫泉水清澈見底,周圍點綴著幾株綠植,我脫了外衫和靴子,腳尖探了探水溫,嫌不夠燙,便指尖凝出靈氣注入水中。
溫熱的觸感漫過皮膚,剛想歎一聲舒服,又覺得缺了點什麽——目光掃過岸邊的桃花樹,我隨手折了幾枝,撒在水麵上,粉白的花瓣漂在熱氣裏,才算有了幾分意境。
沒多想,我朝著溫泉中間走去,縱身一躍紮進水裏。水花濺起的瞬間,我卻猛地僵住——水下竟藏著一個人!
我慌忙後退,看清是個女子時,才鬆了口氣——幸好她穿著衣物,不然今天這誤會可就大了,“指不定要被她揍得爬不起來。”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我正想開口解釋,岸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兩個修士模樣的人探頭張望,見了我便厲聲發問:“喂!你有沒有在這裏看到一個女子?”
我心裏一動,下意識應道:“女子?沒看見啊。我在這泡澡呢,四周就我一個人,哪能看到別人?再說了,我一個大男人在這,要是真有人,被看的人是我才對,多害羞啊。”
那兩人將信將疑地掃了一圈溫泉,見隻有我和水麵的桃花,沒再多問,“轉身離開了。”
他們剛走,水麵突然泛起漣漪,那女子從水中探出頭,濕發貼在臉頰,對著我輕聲道:“謝謝你。”
我擺了擺手,笑著說:“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望著岸邊離去的方向,輕輕鬆了口氣——原來她是在躲著那兩人,而我這誤打誤撞的幫忙,倒解了她的圍。
她攏了攏濕發,輕聲道:“我是青閣樓的老板娘,沈檸夏。”
“沈檸夏……”我重複了一遍,忍不住讚道,“這名字真好聽,像這山間的清泉似的。”
沈檸夏聞言,嘴角彎了彎:“若是以後遇到難處,帥哥可來青閣樓找我。我那裏藏著不少法寶,或許能幫上忙。”
“法寶?”我心裏一動,忽然想起方才那兩個修士的追問,試探著開口。
“這麽說,他們追殺你,是因為你手裏有什麽罕見的寶物?”
她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凝重:“沒錯。我前不久尋到一件上古靈寶,消息被那兩人知曉,便一路追著我不放,原本保護我的人,被他們設計引開了,我沒辦法,才逃到這溫泉裏躲著。”
說到這兒,她聲音低了些:“而且……我本身沒有靈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沒有靈力還帶著靈寶被追殺,這也太危險了!”我心頭一緊,當即說道,“不行,我得把你安全送回青閣樓。”
話音落,我一躍上岸,抓起一旁的外衫和靴子胡亂穿上——身上還帶著溫泉的濕氣,我當即運轉靈力,暖意順著經脈蔓延到衣物上,沒走多遠,濕衣便被烘得幹爽。
沈檸夏跟在我身後,看著我熟練地用靈力烘幹衣物,輕聲道:“多謝帥哥。其實青閣樓離這不遠,隻是怕路上再遇到那兩人……”
“有我在,放心吧。”我回頭衝她笑了笑,握緊了腰間的長劍,“這一路,我護著你。”
陽光穿過林間枝葉,落在我們身上,原本尷尬的相遇,此刻竟多了幾分同行的默契——或許是她那句“有難可尋我”的真誠,或許是見她無靈力卻被追殺的不忍,這趟護送,我心裏竟沒有半分猶豫。
剛走到半山腰的岔路,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頭時,正是之前在溫泉邊追問的那兩個修士——他們竟一路跟了過來,此刻堵在路中間,眼神死死盯著我身旁的沈檸夏。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這位公子,方才在溫泉邊,你不是說沒看到這位姑娘嗎?”
我抬手將沈檸夏護在身後,語氣坦然:“我當時確實沒看到,是後來才遇見她的。”
“哼,不管你何時遇見,勸你別多管閑事,趕緊離開!”另一人拔出佩劍,劍刃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這是我們和她的恩怨,與你無關。”
我低頭衝沈檸夏遞了個“安心”的眼神,抬頭時,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可不行——英雄救美這事兒,今天還真讓我遇上了,總不能袖手旁觀。”
頓了頓,我迎著兩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說得堅定:“不好意思,今天這位姑娘,我保定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先前說話的修士臉色一沉,揮劍指向我,“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
話音未落,兩人便一左一右攻了過來——劍光直逼我麵門,殺氣撲麵而來。
我握緊腰間的長劍,將靈力聚於指尖,側身躲過攻擊的同時,低聲對沈檸夏道:“你往後退,這裏交給我。”
沈檸夏依言後退幾步,而我已提劍迎了上去——這一戰,既是為了護住她,也是為了那份“路見不平”的底氣,更容不得退縮。
刀劍相撞的脆響在林間回蕩,我與兩人纏鬥了十息有餘,他們招式不算頂尖,卻勝在配合默契。
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讓我心頭一震——那兩人竟身形一晃,漸漸重疊,最後合為一人!
“分身術?”我攥緊長劍,才驚覺自己從一開始就被騙了——他們哪裏是兩人,分明是一人用分身術偽裝,為的就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還沒等我調整招式,那人突然閉上眼,口中念起晦澀難懂的咒語,
音節古怪又急促。我正想上前打斷,身旁的沈檸夏突然驚呼:“帥哥小心!這是巫師秘法,能短時間提升戰力,招式陰毒!”
“不好!”我心頭警鈴大作,剛要運轉靈力防禦,卻見那人猛地睜眼,眼中閃過詭異的紅光,手中長劍突然加速,帶著一股淩厲的風直刺而來。
速度太快,我隻來得及側身,卻還是慢了一步——劍刃擦著肋骨,狠狠刺在心髒旁的位置,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鮮血順著傷口滲出來,染紅了外衫。
“師哥!”沈檸夏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咬著牙按住傷口,強撐著沒有倒下——若是此刻示弱,不僅護不住她,自己也會命喪於此。
那人拔出長劍,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早就說了,別多管閑事,現在知道後悔了?”
我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提劍的手雖在顫抖,眼神卻愈發冰冷:“後悔?我丁哲護定的人,就算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們動她分毫!”
“我已力竭,每一次揮劍都似帶著千鈞重負。”
那黑衣人步步緊逼,手中利刃閃爍著森寒的光,死亡的陰影如烏雲般壓頂。
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吞噬時,空間袋猛地一動,一道毛茸茸的身影閃電般躥出,正是我的小靈獸軒真。這空間袋乃是門派標配,每個弟子都有,能收納萬物,是修行路上不可或缺之物,而軒真一直沉睡其中,關鍵時刻竟蘇醒了。
軒真落地後,那黑豆般的眼睛瞬間瞪大,看到我衣衫染血,它的眼眶瞬間紅透,淚水在裏麵直打轉,小小的身軀因憤怒和擔憂而微微顫抖。
黑衣人見狀,剛要開口嘲諷,可話還未出口,軒真便如離弦之箭般撲了上去,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腳踝。
黑衣人吃痛,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猛地一腳將軒真踢飛。軒真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被踢開的瞬間,那黑衣人竟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瓦解,身軀一寸寸化為飛灰。
在風中消散得幹幹淨淨,“隻留下一片空蕩蕩的地麵,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我呆立當場,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緩過神,猛地轉頭看向軒真。
此刻的軒真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上的絨毛沾滿塵土,模樣狼狽,可在我眼中,“它卻仿佛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光芒。”
“軒真,你……到底是什麽來曆?”我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震驚與疑惑。
軒真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邊,親昵地蹭著我的腿,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似是在安撫我,又似在訴說著什麽。
我蹲下身,輕輕抱住它,心中湧起萬千思緒。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明白,軒真絕不是普通的小靈獸,而我平靜的修行之路,或許也將因它而徹底改變,一個充滿未知與神秘的世界,正在緩緩向我打開大門。
就在我對著軒真滿心驚疑時,一道清越如玉石相擊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並非凡獸,乃是‘饕餮’。”
我猛地回頭,隻見始沈檸夏負手而立,衣袂在山風間輕揚。
這位知曉世間萬物的智者,“目光正落在軒真身上,帶著幾分了然。”
“饕餮?”我眉頭緊鎖,從未聽過這名號,滿心疑惑地追問。
“此乃上古神獸,千年才現世一隻。”始沈檸夏緩緩道,語氣裏藏著驚歎,“這一千年的機緣,偏偏落在了你手中——能抓到它,你的運氣遠非‘不錯’二字能形容。”
話音剛落,他話鋒一轉,神色沉了幾分:“但你要記好,有饕餮在側,想追殺你的人隻會越來越多。它的存在,對覬覦力量者而言,是頂尖的誘餌。”
我心頭一緊,低頭看向腳邊正用腦袋蹭我掌心的軒真——它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著什麽,隻是單純地依賴著我。
想到今後無數危險會因它而來,“我狠狠咬了咬牙,指尖攥得發白。”
“無論來多少人,我都不會讓軒真出事。”我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從今日起,我一定要變得更強,強到能護住它。”
軒真似是聽懂了我的話,用濕潤的鼻尖蹭了蹭我的手腕,發出一聲軟糯的嗚咽,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安慰。
夏墨碗看著這一幕,輕輕頷首,沒再多言,轉身隱入了山林的霧氣中,隻留下我和軒真,以及一條注定要與危險並行的變強之路。
說罷,我小心翼翼地抱起軒真,快步朝著門派的黑風鈴區域走去。
剛到入口,負責值守的弟子見我渾身是血、衣衫破爛,當即臉色一變,也顧不上多問,連忙引著我往“伊始堂”趕——那是門派專為受傷弟子療傷的地方,平日裏總聚集著不少需要調養的同門。
踏入伊始堂,“濃鬱的草藥香與靈氣交織在一起。”
幾名正在忙碌的療愈弟子見狀,立刻騰出一張石床,扶我躺了上去。負責主療的師兄指尖凝聚起溫和的靈氣,緩緩注入我的經脈,原本劇痛的傷口瞬間傳來一陣暖意。
隨後,他又遞來三枚圓潤的靈丹,“我吞下丹藥”。一股醇厚的藥力很快在體內散開,順著經脈滋養著受損的筋骨。
軒真乖乖地蹲在石床邊,黑豆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時不時用小腦袋輕輕蹭我的手背,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咽聲,滿是擔憂。
半個時辰後,師兄收回靈氣,笑著說道:“血已經止住了,靈氣也穩住了,好好休息兩日便能痊愈。”
我試著動了動胳膊,“果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劇痛,身上的力氣也恢複了不少。”
我坐起身,一把將軒真抱進懷裏,輕輕摸了摸它的絨毛:“別怕,我沒事了。以後換我護著你。”
軒真似懂非懂,用鼻尖蹭了蹭我的下巴,毛茸茸的腦袋在我懷裏蹭來蹭去,不安的情緒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