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爺爺在等你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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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念,直接傳入了他的魂體之中。
    老者的魂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他轉過頭,仿佛在“看”著門外的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悲傷和無奈。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善魂,他沒有能力去影響活人的思想,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您知道,您孫女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我繼續用意識跟他溝通,“不是去陪您。而是希望您,能看到她健健康康地長大,結婚,生子。她現在這麽做,不是在愛您,而是在傷害您,也是在傷害她自己。”
    老者的魂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我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充滿了鼓勵和期盼的意念,從他的魂體中散發了出來,然後緩緩地,籠罩在了芽芽的身上。
    這是爺爺,在用他最後的力量,告訴他的孫女:活下去。
    幾乎就在同時,病床上的芽芽,身體猛地一顫。
    她懷裏的那把傘,傘麵上那雙慈祥的眼睛,仿佛流露出了一絲悲傷和鼓勵。
    “爺爺……”芽芽看著手裏的傘,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哽咽著,喃喃自語,“是您嗎?您……您是想讓我……好好活著嗎?”
    她當然聽不到魂魄的聲音,但祖孫連心,她能感覺到。
    “可是……可是我好疼啊……打針好疼……吃藥好苦……我好想您……”芽芽抱著傘,哭得撕心裂肺。
    門外,她的父母聽到女兒的哭聲,也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泣不成聲。
    我知道,時機到了。
    “芽芽。”我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法力,能夠安撫她的心神,“你聽哥哥說。你爺爺,他並沒有真的離開你。他去了另一個很遠,很漂亮的地方。那裏沒有病痛,沒有煩惱。”
    “他現在,就在那個地方,看著你。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他的芽芽,能戰勝病魔,健健康康地長大。然後,帶著他的那一份,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
    “你現在放棄了,你爺爺會傷心的。他會在那個地方,一直為你擔心,永遠都得不到安寧。你忍心讓爺爺這樣嗎?”
    我的話,一句一句地,敲在芽芽的心上。
    病房裏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們都以為失敗了的時候。
    門鎖,“哢噠”一聲,從裏麵被打開了。
    門開了一條縫,芽芽那張掛滿淚痕的小臉,從門縫裏露了出來。
    她看著我,又看了看門外淚流滿麵的父母,嘴巴一扁,哇的一聲,撲進了她媽媽的懷裏。
    “媽媽!爸爸!對不起!我錯了!我要做手術!我要活下去!我不要讓爺爺擔心!”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我看著這一幕,心裏那塊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我悄悄地後退了一步,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黎隊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很複雜。
    “謝了。”他低聲說道。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件事,本就是我惹出來的,我隻是在彌補我的過錯而已。
    等他們一家人的情緒都稍微平複了一些,我才走了過去。
    芽芽從她媽媽懷裏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我。
    “大哥哥,謝謝你。”
    我笑了笑,蹲下身子,看著她,“那把傘,可以還給哥哥了嗎?”
    芽芽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舍。
    “爺爺他……”
    “爺爺要去他該去的地方了。”我輕聲說道,“他會在那裏,一直祝福著你,保佑著你。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會在夢裏,見到他了。”
    芽芽咬著嘴唇,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將那把傘,遞還給了我。
    “大哥哥,你幫我跟爺爺說,我會乖乖聽話,好好治病。我會帶著他的份,努力地活下去。”
    “好。”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接過了那把傘。
    我能感覺到,傘裏麵,那個老者的殘魂,對我散發出了一股感激的意念。他的魂體,已經變得非常非常淡了,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他最後的心願已了,也該上路了。
    我收回了繪魂傘。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芽芽媽媽打來的電話。
    她在電話裏,激動地告訴我,芽芽的骨髓移植手術,非常成功。
    雖然未來的路還很長,但至少,他們已經看到了希望。
    掛了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走到裏屋,將那把屬於芽芽爺爺的傘,放在了火盆裏。
    我沒有念咒,也沒有做法事。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
    火焰升騰,將那把漂亮的油紙傘,一點點地吞噬。
    在火焰中,我仿佛看到,那個慈祥的老者,對著我,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然後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因果圓滿。
    這一次,我終於做對了一次。
    芽芽的事情過去之後,我的傘店總算是迎來了一段真正意義上的平靜。
    沒了怨魂的糾纏,沒了天道懲罰的威脅,我每天開店、打烊,閑下來就看看爺爺留下的那本《翰魂秘術》,研究一些以前沒工夫細看的小法門,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我甚至都有閑心給自己泡上一壺好茶,坐在門口的躺椅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琢磨著他們身上那些五顏六色的氣運。
    這種感覺,才像是一個正兒八經開店做生意的小老板。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可我忘了,我這門生意,本身就注定了不可能有真正的平靜。
    那天晚上,我已經關了店門,正在裏屋盤腿打坐,調理之前做法事時損耗的元氣。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這大半夜的,誰啊?
    我有點不耐煩地睜開眼,走出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讓我吃了一驚。
    是黎隊。
    他沒穿警服,就穿著一身便裝,頭發有點亂,眼窩深陷,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著憔悴得不行。他手裏還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看樣子是剛從哪個焦頭爛額的案發現場趕過來。
    “黎隊長?這麽晚了,有事嗎?”我把他讓了進來。
    他沒說話,一屁股就坐在了我店裏的椅子上,把那根煙放在嘴裏,半天也沒想起來點著。
    我給他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麵前。
    “出什麽事了?看你這狀態,不太對勁啊。”我問道。
    黎隊端起茶杯,一口就把滾燙的茶水喝了下去,燙得他直咧嘴。